“怎么？你们这些王八蛋全都哑巴了？”刘福擦着胖脸，很不客气地对台下众人说道。
台下那些人，八个是湾仔区探长，六个是湾仔区社团大佬。
他们这些人平日里在人前耀武扬威，此刻却全像乖宝宝，坐在下面被刘福大骂。
“你们是不是很想看我扮女的唱戏？很快老子就会让你们满意！等丢了总华探长宝座，你福爷我日夜都在这里扮女装，让你们看个够！”
“不是啊，福爷！我们也不想的---”一名华探长壮着胆子说。
“不想你老母！”刘福把手里湿毛巾直接朝对方呼过去。
啪！
湿毛巾正呼在对方头上，那人吓一跳，刚想伸手取掉----
刘福指着他：“我让你取了吗？曹尼玛的，你这王八羔子今天要是敢取，我就撸了你位子！”
那人忙不迭收手，不敢轻易把毛巾放下来，只能呼在头上，模样又滑稽又难受。
刘福骂骂咧咧从舞台上朝下走：“他妈的，你们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明天总华探长就要宣布人选，你们真以为我请你们过来看戏？”
众人全都观望，不敢吭声。
刘福走下，来到众人面前，胖大身子犹如弥勒佛，走动都有些吃力：“话我知，老子该怎么做，才能赢过那三个扑街？”
“咳咳！”人群中终于有人吭声道：“二叔，你也别想太多！那些鬼佬说这次人选让姚木那老家伙定夺，可那老家伙一直闭门谢客，根本不让人进门，不要说过去送礼，就算打声招呼都不能。所以在我看来，您老人家与其在这里发脾气，不如好好回家睡觉，搞不好明天那些鬼佬就会把委任状送过来……”
说话的是个三十来岁男子，穿得花里胡哨，梳着三七分油头，模样吊儿郎当。
“小王八蛋，你在教我做事？”刘福怒道，“要不是看你是我侄子，老子早把你一脚踹飞。”
“咳咳，不要骂我嘛，你是我亲二叔，我是你亲侄子，我要是王八蛋的话，你又是什么？”
“卧槽，你还回嘴？”刘福怒不可遏。
其他人看着叔侄斗嘴，想笑又不敢笑。
油头男子刘和本来想要在众人面前出出风头威风一把，见二叔刘福真的生气，吓得一缩脖子，忙当缩头乌龟。
刘福眯着眼，扫众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到陈志超身上。
“阿超，你有什么主意？”
陈志超在黄竹坑警校时就出类拔萃，各门功课都是第一。
当上便衣以后，在辖区更是处理过不少棘手案子。
为人精明，办事麻利。
刘福很是器重他，不但一路提拔，还经常把他带在身边帮自己出谋划策。
为此，作为刘福亲侄子的刘和，一直都很嫉妒陈志超。
陈志超见刘福发问，思忖一下不得不开口道：“那姚木之所以闭门谢客，不外乎想要置身事外，不被那些鬼佬当枪使。一句话，不管他捧哪一个，都会得罪其他三个。如果能见到他，得到他首肯，那么总华探长宝座就一定跑不了。”
刘福点头：“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问题是，怎么才能见到他？”
陈志超摇摇头：“张荣锦他们试过很多方法，全都无功而返。姚木这次是认死不开门。”
“卧槽！那老家伙有钱也不要，我真是服了他！”刘福摇头道，“那么你呢，有办法没有？”
刘福希冀地望着这个以诡计多端出名的手下。
陈志超捏捏下巴，最后叹气道：“暂时没有。”
刘福闻言，大感失望。
细长眼又扫向众人：“你们呢？”
众人纷纷躲避目光，有的扭脸，有的埋头。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难道你们没一个可以帮我搞掂？”
“扑街！废柴！没用的东西！”刘福破口大骂。
这时---
“福爷，也许我能帮忙。”
一个声音说道。
众人循声望去。
说话的正是站在陈志超旁边的李崇九。
李崇九身材高大，陈志超个头已经够高，站在他身边还是被比下去。
偌大戏院，李崇九不出声则以，一出声立马成为众人焦点。
他挺拔俊朗鹤立鸡群，单单一个亮相，卖相就绝对OK。
刘福看着李崇九，上下打量他几眼：“你是谁？”
陈志超上前，凑到刘福耳边嘀咕几句。
“李崇九？就是你一枪崩了尖东暴牙龙？”刘福叉腰望着李崇九，问道。
现场其他探长大佬闻言，发出一阵骚动。
“得罪洪千绝的人原来是他！”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挑，他死定。”
李崇九不卑不亢，上前一步抱拳道：“福爷，明天总华探长人选就要发布，你时间不多。”
“草！我在问你话，你他妈在讲什么？”刘福嘴里骂道，“那你他妈有什么好主意？”
李崇九：“我可以帮你搞掂，并且拿命担保，这次总华探长非你莫属！”
“你说什么？你他妈都快没命了，还拿命担保？”刘福骂道，“陈立那老鬼卖了你，明天洪千绝就要下江湖追杀令灭你全家，你他妈还担保？保个头啊！”
李崇九笑了：“不管怎么讲，福爷你也不吃亏！我要是搞不掂，那就让洪千绝灭我满门！如果我搞掂的话，还请福爷你伸把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谢了！”李崇九朝刘福抱抱拳，姿态笃定。
刘福狐疑地看着李崇九，背手踱步，围着李崇九看了几眼，这才指着李崇九鼻子：“你他妈怎么知道总华探长非我莫属？”
李崇九咧嘴一笑，右手尾指掏掏耳朵：“是我死鬼老豆托梦讲的！他说福爷你天庭饱满，地颌方圆，一脸佛相，乃是弥勒佛转世---佛爷您要做总华探长，谁也挡不住！”
刘福身材肥胖，为人奸诈阴险，一向被人称“笑面虎”，李崇九却说他一脸佛像，乃是弥勒佛转世，当即引他哈哈大笑。
“你这小王八蛋真他妈会说话！”刘福指着李崇九道，“现在我有点喜欢你了---我这身子骨被你拍得浑身舒坦！”
众人见刘福从大怒到大笑，只觉喜怒无常难伺候，更诧异李崇九小小年纪，溜须拍马登峰造极---
连“老豆托梦”都能想出来---
人才！
陈志超看着李崇九，之前他以为李崇九是那种愣头青货色，要不然也不会一枪崩了暴牙龙，现在看来……
陈志超不得不对李崇九重新审视。
“你死鬼老豆是个人才，懂得看相，我祝他在下面梅开二度，给你娶个新妈，多生几个像你这样的仔---”刘福猛地笑脸一沉，再次指着李崇九鼻尖：“呐，现在这件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你替我去见姚木！老子要他亲自点头认可我----总华探长，老子吃定！”
“提前祝贺福爷旗开得胜！”
“福爷一脸佛像，定能拔得头筹！”
众人纷纷上前，拍马庆祝。
刘福扭头怒怼众人：“我曹尼玛！刚才你们怎么不说？一个个全都哑巴？”
众人再次闭嘴。
刘福这才冷哼一声，扭头对李崇九拍着胸脯保证道：“小子！这次你要是帮了我，我不但救你全家，还保你升官发财！老子说到做到，明白？”
李崇九上前抱拳：“谢福爷---！既然福爷开口，属下斗胆问一句，事成之后属下能不能扎职探长？”抬头看向刘福，目光希冀。
现场哗然。
“草，这小子胃口够大的，探长？”
“连跳三级，直接从军警升探长？”
众人议论起来。
陈志超更是死死盯着李崇九，表情古怪。
“败家仔”刘和：“扑街，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我二叔讨价还价？”
刘福也没想到李崇九就会这么大胆，敢提这种要求。
探长一职很多人挤破脑袋，不但要有人脉，还要有钱，很多时候就算拿钱也不一定买得到，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现在，李崇九却想一步登天？！
刘福脸色变了变，忽然哈哈大笑：“好小子，够狂！此事暂且不说，等你办好再讲！”
李崇九却不依不饶，抱拳道：“福爷，您可是要做总华探长的人，现在又有这么多人在场，所谓一言九鼎---”
刘福细长眼猛地一瞪，杀气毕现，“你在逼我？”
“不敢！”李崇九退后一步。“我只是在同福爷您谈条件。”
刘福脸色一沉，“探长是不可能的！我只能答应你，如果你真的完成任务，我可以救你全家，另外---”
顿了顿：“帮你扎职便衣。”
李崇九急忙上前，躬身抱拳：“多谢福爷！属下这就出发！”
“呃？”刘福一愣，不知为何，感觉自己掉进坑里。
陈志超看得清楚，从一开始李崇九真正目标就是便衣！
讨价还价的最高境界就是---
漫天要价，
就地还钱。
似乎发现陈志超在看自己。
李崇九有意无意扭头看向对方---
戏院光线映衬下---
李崇九身子微躬，肩膀稳稳不动，脖子扭过，目光犹如鹰隼，明亮到可怕。
陈志超把李崇九这细微动作看得清楚，脑海涌出四字---
鹰视，
狼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