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彼岸

剑鸣声传至千里外的武帝城，插在城头的黄庐剑本体突然迸发龙吟，惊得王仙芝徒手捏碎半杯温酒。

“黄老九啊黄老九……”独坐阁楼的老人望着西北方向喃喃自语，身后八十一幅高手画像无风自动，其中属于老黄的那幅“剑九黄”竟自行燃起青焰，在灰烬中重绘成“天象黄阵图”。

北凉王府内，老黄缓缓收势。

他信手摘下一片枯叶弹向听潮亭，叶片掠过处，湖面冻结的薄冰绽开九重莲花纹——这正是当年轩辕敬城读书读出的天象神通。

徐凤年手中折扇“啪嗒”落地，他忽然想起三年前游历时，老黄蹲在破庙里教他编草鞋的模样：原来那个总嚷着“风紧扯呼”的老仆，体内藏着足以撼动天地的剑道龙象。

“老黄，接剑！”徐凤年突然将大凉龙雀抛向湖心。

名剑入手刹那，老黄周身迸发的剑气骤然内敛，雪白长发重新转为乌黑——竟是借着神兵为鞘，将暴走的天象境修为生生压回体内。

他踏浪而归跪在徐凤年面前时，手中捧着的不是名剑，而是当年游历时偷来的半块地瓜：“少爷……老仆还能再给您烤二十年地瓜。”

老黄高兴坏了，没有想到少爷给他的仙丹竟然拥有如此功效，竟然能够让他直接突破到天象境，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李掌门果然没有欺骗我，群里面的那些人也不是托，我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从这刻起，徐凤年对李掌门佩服的五体投地，同时也很庆幸自己能够遇到这么好的一个老师，真是三生有幸。

想到此处，徐指尖抚过冰凉的瓶身，青瓷上“百草“二字突然泛起微光。

他仰头饮尽第一瓶，琼浆入喉的刹那，四肢百骸如同被春雨浸润的枯枝，沉寂多年的经脉竟开始震颤。

“这是...“他猛地攥住檀木桌角，第二瓶已滑入喉间。

骨髓深处突然爆开金石相击之声，周身毛孔涌出细密汗珠，在月光下竟泛着青玉光泽。

窗外竹影忽然凝滞，方圆十丈的露珠齐齐悬停半空。

当第三瓶灵液滚入腹中，徐凤年耳畔轰然炸开雷鸣。

他看见自己丹田处亮起微芒，仿佛有人执笔在虚空中勾勒九重宫阙。

四肢骨骼噼啪作响，体内浊气化作黑雾自七窍涌出，在触及窗棂时竟将百年铁木腐蚀出道道沟痕。

“九品通明！“老黄惊得剑匣坠地。只见徐凤年周身三尺浮动着青色光晕，发梢无风自动，分明是洗髓成功的征兆。更骇人的是少主眼中流转的星辉，那分明是触摸到天地元气的标志。

徐凤年颤抖着抬起手掌，指尖竟牵引着游离的月华。

他清晰听见十丈外蟋蟀振翅的轨迹，嗅到老黄剑匣中新淬的火油气息。

最惊人的是丹田处那团旋转的气旋，虽只有米粒大小，却蕴含着江河奔涌之势。

“咔嚓“一声，被他无意捏住的青瓷茶杯化作齑粉。

徐凤年望着指间流转的淡青色气劲，突然想起李掌门在群里的留言：“百草淬体，可筑无暇道基。“

此刻方知所谓“最基础的境界“，在仙人眼中竟是指返璞归真的完美根基。

……

与此同时，李长歌脑海中又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宿主成功赠送徐凤年九窍问心丹，触发两倍返还，恭喜宿主获得渡海玄桥丹。】

李长歌望着掌心中的渡海玄桥丹，心中喜不自胜。

这枚丹药通体墨青，表面浮现出九道如海浪般的纹路，隐约有星光流转。药香袅袅中，李长歌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召唤，仿佛远处的彼岸正向他招手。

“四十余年困于命泉，今日终有转机！“李长歌深吸一口气，将渡海玄桥丹送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为一股奇异的暖流直冲命泉。在那一刻，李长歌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拉入了一片无垠的星海中，四周是浩瀚无尽的虚空，脚下是汹涌澎湃的命泉之海。

渡海玄桥丹的能量在体内迅速扩散，如同春风拂过冰封大地，那些沉寂已久的经脉纷纷复苏，体内的命泉沸腾起来，一股股神力如同怒涛般冲击着境界的桎梏。

“轰！“

藏经阁中，李长歌突然睁开双眼，一股浩然之气自他体内迸发，震得藏经阁一层的书架剧烈摇晃，几本古籍从高处跌落。

“这、这是突破的异象？“一名前来借阅的弟子惊骇地看着面前的李长歌，只见原本苍老的长老此刻面色红润，气息变得凝实而深沉，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

李长歌盘坐在藏经阁中央，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命泉已经开始沸腾，一道道神力不断地汇聚，形成一股洪流，朝着那梦寐以求的神桥方向奔涌。

“还不够，还差一点！“李长歌咬紧牙关，全力催动丹药的效力。

丹海中，渡海玄桥丹化作无数星光，如同引路的明灯，指引着他向前冲刺。命泉之力如同江海倒灌，冲击着神桥境界的门槛。

“咔嚓！“

仿佛有什么枷锁被突然打破，李长歌只觉得眼前一亮，一条由星光凝聚的桥梁出现在他的意识海中，那桥梁通向远方，隐约可见彼岸的轮廓。

“成了！神桥！“李长歌大喜，催动全身力量沿着这条星桥前进。

然而，就在他刚踏上神桥之时，体内的渡海玄桥丹突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那股力量之强，远超李长歌的想象。

神桥，在修行路上本是一个需要细细打磨、慢慢前行的过程，许多普通的修士往往需要数年乃至数十年才能将神桥稳固，然后才敢前往彼岸，甚至有许多普通修士跟李长歌一样，一辈子都困在命泉。

但此刻，渡海玄桥丹释放的能量，却如同洪水决堤，根本容不得李长歌有任何停留。

“这……这是要直接冲向彼岸吗？“李长歌心中震惊无比，但已无法控制体内的能量流动。

意识海中，李长歌被那股力量裹挟着，沿着星桥急速前行。神桥尽头，彼岸的景象越来越清晰，隐约可见一片神圣之地，光华璀璨。

“轰！“

一声巨响在灵墟洞天上空炸开，震得整个宗门都为之一颤。天空中云气翻涌，一道金色的光柱从藏经阁冲天而起，洞穿云层。

“这是……有人突破到彼岸境界了？“宗门内，正在议事的灵墟洞天掌门豁然站起，神情震惊。

“怎么可能？我灵墟洞天最近并未有哪位弟子和长老有突破彼岸的迹象啊！“吴清风长老也面露惊色。

“这气息……是从藏经阁传来的？“韩长老眉头紧锁，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别说是灵墟洞天的弟子，哪怕是长老想要突破到彼岸都很困难。

灵墟洞天在燕国虽然算的上六大洞天之首，但实力在整个东荒却只是算三流宗门。

灵墟洞天的掌门也只是彼岸境界，至于吴清风、韩长老也只是神桥境界而已。

三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随即身形一闪，向着藏经阁方向飞去。

藏经阁内，李长歌已经被一团金光笼罩。他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周身气息波动剧烈，体内的力量如同大江大河般奔腾咆哮。

“我的天，李长老要突破到彼岸境界了！“一名弟子惊呼出声，随即连忙退出藏经阁，生怕被突破的异象波及。

李长歌意识海中，他已经跨过神桥，来到了彼岸之地。在这片全新的境界中，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澄澈与明晰，仿佛洗去了多年的迷雾，看清了前方的道路。

“原来这就是彼岸……“李长歌感叹不已，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迈过神桥，抵达彼岸。

就在这时，渡海玄桥丹的最后一缕力量爆发，如同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通往彼岸的最后一道门。

“轰！“

金光爆发，照亮了整个藏经阁。在这一刻，李长歌感觉自己的感知力得到了大幅提升，视界更加开阔，精神力也比以往强大了数倍，甚至能够感受到周围更加细微的能量波动。

“彼岸境界……终于突破了！“李长歌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藏经阁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灵墟洞天掌门带着吴清风、韩长老等人匆匆赶来。

“何人在此突破？“灵墟洞天掌门的声音温和却带着威严，在藏经阁中回荡。

当他看到被金光笼罩、气息内敛的李长歌时，眼中浮现出一丝惊讶：“李长歌？“

“掌门。“李长歌缓缓从半空中落下，向灵墟洞天掌门行了一礼。

“李师弟竟然突破到了彼岸境界？“灵墟洞天掌门惊讶之余，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真是我灵墟洞天的喜事啊！“

“李师弟，你是如何做到的？“吴清风上前一步，好奇地问道，“你停留在命泉境界已有数十年，怎么突然就突破到彼岸了？“

韩长老也上前，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是啊，李师弟，你突然突破的原因，能否告知我等？或许对宗门其他弟子也有启发。“

李长歌面对众人的询问，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言表的神情，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答。

“实不相瞒，诸位师兄、掌门，我这次突破，实属机缘巧合。“李长歌缓缓开口，“这几十年来，我一直在研读《道经》轮海卷残卷，虽然只是一代大帝创造的仙典中的残篇断简，但日积月累，我对轮海秘境的理解也越来越深。就在昨日，当我再次翻阅时，突然有所顿悟，理解了其中关于命泉与神桥的一些关键奥义，没想到这一顿悟，竟让我的修为有了突破。“

“《道经》轮海卷残卷？“灵墟洞天掌门略显惊讶，“虽然那是大帝仙典的残卷，但毕竟只是记载轮海秘境的基础修行法门，东荒几乎每个修士都有机会研读。你竟能从中参悟出直通彼岸的奥义？“

李长歌微微一笑：“是啊，正是这本流传甚广的《道经》残卷。掌门，正因为它是大帝仙典，虽然残缺不全，但其中蕴含的智慧仍然深不可测。或许正因为我作为藏经阁长老，有幸能日日与它相伴，加上我在命泉境界停留了数十年，积累深厚，才能在某个契机点突然领悟其中深意吧。“

韩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仅凭《道经》轮海卷残卷，就能让你从命泉境直接跨越神桥，达到彼岸？那部残卷记载的不过是轮海秘境的基础修行之法，东荒几乎所有宗门都有收藏，这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李长歌神色自若：“是啊，我自己也没有想到。但《道经》毕竟是大帝所创，即便只是残卷，其中的奥妙也非凡人能够完全理解。几十年的潜心研读，加上我在命泉境积累的厚实基础，在某个瞬间突然水到渠成，一举突破了。“

灵墟洞天掌门看着李长歌，若有所思：“也许是天意吧。修行一途，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李师弟数十年如一日地守护藏经阁，今日得此机缘，也算是上天的恩赐。“

“掌门说得极是。“吴清风附和道，脸上带着笑容，“李师弟得此机缘，实乃我灵墟洞天之幸。“

韩长老却不以为然，冷哼一声：“我看未必如此简单。“

“韩师兄何出此言？“李长歌看向韩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命泉境到彼岸境，中间隔着神桥境界，可不是说跨就能跨的。“韩长老眯起眼睛，“李师弟，你当真只是靠一本残缺古籍上的冥想方式就突破了？没有什么其他奇遇？“

李长歌面不改色：“韩师兄，事实就是如此，信与不信由你。“

“好了。“灵墟洞天掌门打断了二人的交谈，“无论如何，李师弟突破到彼岸境界是事实，这对我灵墟洞天来说是一件喜事。韩师弟，切莫疑神疑鬼。“

“是，掌门。“韩长老虽然应声，但眼中的怀疑之色并未消散。

“李师弟。“灵墟洞天掌门转向李长歌，“如今你已突破到彼岸境界，继续守在藏经阁实在屈才。我有意让你担任宗门执法长老一职，你意下如何？“

李长歌一怔，随即大喜：“多谢掌门信任，弟子定当尽心尽力。“

执法长老，在灵墟洞天中地位仅次于掌门和首座长老，不仅能参与宗门大事决策，还能调动一定的宗门资源。对于李长歌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提升。

“好，就这么定了。“灵墟洞天掌门点点头，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明日我便召集各位长老，宣布这个决定。“

“对了，还有一事。“吴清风突然开口，“摇光圣地明日将有使者前来，据说是为了招收弟子。“

“摇光圣地？“李长歌心中一震，表面却保持平静。

“正是。“灵墟洞天掌门点点头，“摇光圣地每隔十年都会派使者巡视东荒各大宗门，挑选资质优异的弟子带回圣地培养。这是我们灵墟洞天的机会，若能有弟子被摇光圣地选中，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荣誉。李师弟既然已经是执法长老，明日就随我一同接待摇光圣地的使者吧。“

“是，掌门。“李长歌恭敬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