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啷——!”
镇令的手猛地一抖,茶盏掉落在地,破碎声清脆刺耳,可他浑然不觉。
略带皱纹的脸上略显惨白,他靠坐在太师椅上,胸膛剧烈起伏。
“什么?!”
镇察使猛地站起,怒视着跪在眼前的情报人员,失态大吼。
“镇卫统领……败了?!”镇监使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额头冷汗涔涔。
镇察使脸色难看至极:“这不可能!就算那云空突破凡境,就凭他那浅薄的武功,也绝不会是齐军的对手!”
传信之人低着的头冷汗直流,声音颤抖:“大人,事实就是如此……不仅如此,镇卫统领还身受重伤。
据镇卫军那边所说,那断金寨似乎动用了某种威力巨大的火器……”
“……”
大堂内,一片死寂。
镇令微微颤抖地取出一枚药丸服下,努力调整着呼吸,平息情绪。
良久,待脸色好了些后,他沉声开口:“目前赵元化那边还未得知齐军负伤的消息,我们应该趁着这段时间……想办法撤离。”
“撤离?!”
镇监使情绪激动,猛地拍案而起,语气中怒意难掩:
“现在赵元化和韩烈锋那边把我们盯地死死的,齐军重伤,云空很快也会带兵杀来,你告诉我,怎么撤离?!”
镇监使越说越怒,用手指着镇令的鼻子,厉声道:“要我说,你当初就不应该回来!你老人家好好地待在外面养好伤再回来不就屁事没有了?!
而且,你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让齐军去攻打那断金寨,人家本就没打算立刻动手,你非要去惹他干甚?!
现在倒好,断金寨没拿下,反而把齐军自己给赔进去了!
那还不如我们趁着今晚云空没来,直接跟赵元化他们拼死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胜机!”
镇监使陆河情绪彻底失控,将镇令裴元喷得狗血淋头,完全不顾对方地位与实力都比他高出一头。
此刻他恐惧与愤怒的内心中,充斥着的是对猪队友的怨念。
他双手捂脸,无比后悔自己投靠镇令一派的决定。
“现在重新站队还来得及吗?”陆河扪心自问。
裴元被陆河的诛心之语怼的得哑口无言,面色涨红如猪肝,连原本平息下去的呼吸都重新急促起来。
但他却知道,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错。
的确,现在回头看去,他所有的决策,竟都错的离谱!
可当时的他却压根不曾发觉。
本想着伤势不是很重,回到府中,靠着药物很快就能恢复。
他急着想要依靠夺来的宝物,拉拢镇监使陆河,这样他的势力就可以彻底压过镇丞赵元化。
如此一来,他在潜渊镇就可只手遮天,向上头的供奉也可大大提高,未来晋升有望。
哪曾想对手反应的这么快?
这也就罢了,反正陆河已经被他拉拢,双方的实力也算平衡,甚至己方还算是略微优势。
毕竟只要僵持过段时间,等他伤势恢复,结果依旧会如他所愿。
可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自己手下山寨中一个不起眼的三当家能够毫无征兆地突破凡境,且还在站队中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但这一切只能怪他自己,是他自己一步步造就了如今的绝境!
只能怪他太过心急,太过贪心,如果能够稳重些,是否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
夜半三更,镇令府内却灯火通明。
宽敞的大堂内,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彼此间低声议论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安。
“果然……这镇令府要出大事了!”
抠脚大汉三百斤也在其中,她是被裴子墨带过来的。
她混在人群中,低垂着头,竭力让自己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她那独特的气质与无双的容颜,仍旧让周围的人频频侧目,惊叹不断。
裴子墨站在她的身旁,昂首挺胸,好似在炫耀着自己能有这样一位绝世美人陪伴,却毫无察觉当下的气氛不对。
自从接到任务后,抠脚大汉三百斤一整个晚上都在镇令府内试图搜集有价值的情报。
可如今镇令府内风声鹤唳,戒备森严,即便是镇令的亲儿子裴子墨都难以随意走动,更别提她一个外人了。
以至于到现在,她才第一次见到镇令的真容。
不过,她完全不慌。
因为她早已从刀光剑影那里得知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且通过对方的直播全程目睹了镇卫军的溃败。
因此她断定,镇令府内很快就会有大动作。
果不其然——
镇令端坐主位,扫视在场众人一圈,沉声道:“即刻起,全府上下立刻收拾行囊,准备撤离潜渊镇!”
此言一出,大堂内瞬间炸开了锅!
“撤离?!”
“老爷,这……我们为何要这么做?!”
“……”
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噤声!”
镇令声如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现在立马回去收拾准备!至于去向,稍后自有安排!”镇令缓缓起身,神情严肃。
众人听后不敢再多言,纷纷低头退去。
裴子墨呆愣在原地,一脸茫然。
父亲可是一镇之令,如今为何要逃自家的大本营?
抠脚大汉三百斤站在他的身后,心里却是另一番思量。
就在此时,只见镇令从袖中缓缓取出一物。
此物红蓝相间,一半形如烈焰燃烧,一半形如水波流转,看上去。像是一枚令牌。
下一刻,一行半透明的信息浮现在抠脚大汉三百斤的视线中:
【「水火令(仿品)」
品级:戊阶上品
描述:精工打造的仿制令牌,以“地火石”与“寒泉玉”所铸,外形与真品极为相似,但无任何实际效用。】
假的?!
抠脚大汉三百斤瞳孔微缩。
那真的在哪?
她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镇令接下来的动作。
却见镇令手握假令,神色凝重地望向大堂中一个身形精壮的人影。
此人神情冷漠,宛如一把随时出鞘的利刃,正是镇令的心腹死士。
“此令交于你。”镇令沉重地将令牌递给对方,接着缓缓近身,在对方耳畔说了几句。
距离有些远,抠脚大汉三百斤根本不知镇令说了什么,也看不清对方的唇形,只看到死士的神色愈发凝重。
随后,死士郑重接过令牌,双手抱拳:“属下定不辱使命!”
说完,便收起令牌,转身离去。
“走吧,时间紧迫,我们需要尽快回去准备。”
裴子墨的母亲这时走了过来,伸手拉起不知所措的儿子与抠脚大汉三百斤,向大堂外走去。
就在三人离去后,镇令望着抠脚大汉三百斤离去的方向,眼神深邃。
……
晨光微熹,镇令裴元瘫坐在大堂主座上,抬头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镇察使陆观川快步走进大堂,眼中难掩兴奋:“大人,或许我们还有机会!”
裴元垂眸望去,就见镇监使陆河也跟着走了进来,眼里似带着一丝犹疑。
而在二人身后,站着一位陌生的身影。
身披青袍,头戴斗笠。
来人走至大堂中央,抬手摘下斗笠,颔首道:“镇令大人,在下柳承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