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国智慧养老产业发展报告（2023）
- 朱勇主编
- 3字
- 2025-04-08 20:54:34
总报告
中国智慧养老产业发展报告（2023）
朱勇 焦国翔 王宇琛 曾韵珊[1]
摘要：2020～2022年，是我国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承前启后的重要时期，同时也是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最为困难的时期。2019年1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国家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中长期规划》，确立了我国新时代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发展老龄事业和产业的政策框架。据此，党中央、国务院和相关政府部门，以及地方政府相继出台了有关老龄工作、老龄事业、老龄产业发展的一系列重大政策，为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注入了强大的动力。2020年以来的三年，新冠疫情肆虐全国，党中央坚持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思想，坚决实施“动态清零”的防疫总方针，极大地保障了人民群众尤其是老年人的生命安全。同时在新冠疫情严重影响下，智慧健康养老服务场所关停，市场消费不振，服务供给锐减，运营企业经营困难等，对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造成很大的影响。2021年10月，我国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第二个五年计划发布，2022年末新冠疫情防疫政策调整，标志着我国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踏上新的征程。在“十四五”时期，智慧康养产业将强化科技支撑，优化产业生态，协同推进技术融合、产业融合、数据融合、标准融合，推动产业数字化发展，打造智慧健康养老新产品、新业态、新模式，为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健康及养老需求提供有力支撑。
关键词：老龄化 数字化 智慧养老 智慧健康
一 引言
2020～2022年，是我国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承前启后的重要时期。2019年1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国家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中长期规划》。规划近期至2022年，中期至2035年，远期展望至2050年，是到21世纪中叶我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战略性、综合性、指导性文件，确立了我国新时代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政策框架。
2021年3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发布，提出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进军的宏伟目标，并且首次提出了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2021年1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同年12月，国务院印发了《“十四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服务体系规划》，对我国今后一个时期老龄工作、老龄事业和产业发展作出了全面部署。2021年10月，工业和信息化部、民政部、国家卫生健康委共同制定发布了《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行动计划（2021～2025年）》（以下简称《计划》），对今后五年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做出全面安排。
2020～2022年也是我国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第一个五年计划收官和第二个五年计划启动时期。在党中央、国务院一系列重大政策的推动下，我国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取得长足发展。主要体现在：产业发展政策体系更加完善、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基础更加坚实、产品和服务供给更加丰富、应用场景和商业模式持续创新、产业数字化转型迈出新步伐，等等。同时也由于新冠疫情的严重影响，大量的智慧健康养老服务场所关停，市场消费需求受到抑制，产品和服务供给明显减少，服务供给和运营企业经营困难等，为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造成极大影响。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讲，2020～2022年是我国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最为困难的三年。
2021年10月，我国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第二个五年计划发布。《计划》提出：到2025年，智慧健康养老产业科技支撑能力显著增强，产品及服务供给能力明显提升，试点示范建设成效日益凸显，产业生态不断优化完善，老年“数字鸿沟”逐步缩小，人民群众在健康及养老方面的幸福感、获得感、安全感稳步提升。《计划》提出实施“智慧健康养老产品供给工程”“智慧健康创新应用工程”“智慧养老服务推广工程”；《计划》要求持续推进试点示范建设，拓展试点示范类型。在现有试点示范的基础上，再培育100个以上示范企业、50个以上示范园区、150个以上示范街道（乡镇）及50个以上示范基地，进一步强化示范引领效应。
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第二个五年计划提出了阶段性目标，在我国步入老龄化社会、大力推进医养结合发展的背景下，智慧健康养老产业仍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产业发展热点，也是政策大力支持的方向之一。
二 中国智慧养老产业发展现状
2021年，时任总理李克强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指出：过去一年在新中国历史上极不平凡。面对百年不遇的新冠疫情，在人民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遭到威胁之际，针对疫情形势变化，党和国家及时调整防控策略，健全常态化防控机制，有效遏制疫情蔓延。在举全国之力抗击疫情的大背景下，智慧养老产业同其他行业一样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与挑战。
（一）疫情影响严重，挑战与机遇并存
新冠疫情突发三年多来，全国人民在党中央、国务院的坚强领导下坚韧不拔，团结一心，共克时艰，抗击疫情，取得了抗疫的重大决定性胜利。同时，受疫情的影响，智慧康养领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难。面对突如其来的风险挑战，康养行业从业人员不畏艰辛，克服多重困难，推动康养产业稳步发展。
1.连续三年疫情影响，线下服务普遍关停
疫情之下，为了最大限度保障老年人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健康养老领域采取了更为严格的安全保障措施。在养老机构、居家社区养老服务场所封控的情况下，养老服务业处于停滞状态，运营企业面临极其困难局面。在防疫上，养老行业不仅面临防疫手段、药品、人员、物资等缺乏的困难，而且面临突发疾病老人的紧急救治问题；在服务上，不仅面临生活保障物品和服务人员短缺的困难，而且面临服务站点、服务项目关停的局面。三年来各地疫情风险管控措施的严格实行，导致线下服务基本关停，养老服务运营企业普遍遇到了入住率降低、服务停滞、成本激增、收入锐减以及现金流短缺等问题，导致大量小微养老服务企业陷入困境甚至倒闭。
2.疫情倒逼服务创新，智慧康养优势显现
面对疫情常态化防控的空前压力，智慧康养服务的优势得到了充分释放。最显著的变化是疫情防控倒逼养老服务方式创新，催生了众多以线上服务为支撑的智慧康养新业态，互联网+人工智能产品的应用场景不断拓展。比如，远程健康监测及管理、新冠疫情在线检测、智慧医疗问诊、平台购药配送等；就养老服务而言，在面对面的线下服务停摆后，依托互联网平台的智慧化服务项目得以快速拓展。如，基于互联网医疗的居家智慧医养结合服务、老年教育智慧自助服务、家庭照护床位远程支持平台、智慧家庭照护管理平台、老年智慧助餐服务、老人智慧安全看护、独居老人智慧关爱服务等。同时，在服务过程中更加注重社会工作和心理咨询等专业资源的介入，以更标准化的服务质量和更精细化的管理手段应对新冠疫情带来的挑战。
3.疫情刺激需求增长，迎来新的发展机遇
疫情和疫情防控措施的倒逼一定程度上促成了老年人和数字科技的“双向奔赴”。一方面，防疫的现实提升了老年人对智能设备的认知和依赖，拉近了其与智能设备的距离，促使老年人智能设备使用率大大提高，从而催生了智慧养老服务市场需求快速增长；另一方面，快速增长的市场需求也加速了智慧康养新技术、新产品的更新迭代和推广应用。这两方面的作用，客观上促进了智慧养老产品和服务市场潜在需求转化为现实需求，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势必迎来新的发展机遇。
（二）第一个五年计划取得阶段性成效，第二个五年计划开始启动实施
2020年，我国第一个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行动计划如期收官，并实现了预期目标。2021年，第二个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行动计划如期发布。接下来，智慧养老领域将重点围绕智慧健康养老产品供给、智慧健康创新应用、智慧养老服务推广方面持续发力。
1.政策密集出台，助推行动计划贯彻实施
在第一个智慧健康养老五年计划期间，我国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措施，助推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2022年国家卫健委等十一部门联合印发《关于进一步推进医养结合发展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出建设全国老龄健康信息管理系统、实施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行动、推进“互联网+医疗健康”“互联网+护理服务”等任务。2020年11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切实解决老年人运用智能技术困难的实施方案》，要求在全国开展智慧助老行动，帮助老年人跨越“数字鸿沟”。按照国务院的部署，工信部、民政部、卫健委、文旅部、全国老龄办等部委，先后出台文件，要求各地各部门结合自身职能和业务，动员社会力量开展智慧助老行动。2020年，国家卫健委、全国老龄办印发了《关于开展示范性全国老年友好型社区创建工作的通知》，要求将老年友好型社区创建工作与“智慧助老”等活动紧密结合。这一系列利好政策，对智慧康养产业的发展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
2.试点示范的作用进一步增强
智慧健康养老是一种新兴的养老模式，其普及离不开优质产品、服务的支撑及典型示范的引领。2017～2020年，工信部、民政部、国家卫健委三部门着力推动智慧健康养老产品服务示范应用，先后开展了4批智慧健康养老示范单位评选工作和《智慧健康养老产品及服务推广目录》的编制（以下简称《推广目录》）。2020年《推广目录》做了更新，分别收录了118项产品和120项服务项目，在产品服务数量上进一步增长，在试点示范方面，共评选出167家示范企业，297个示范街道（乡镇）和69个示范基地，初步形成了示范带动、典型引领、以点带面、全面开花的良好发展局面。
3.新的五年计划颁布实施
《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行动计划（2021～2025年）》已经启动实施，为智慧养老产业今后几年的发展指明了方向，预计到2025年，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将呈现科技支撑能力显著增强、产品及服务供给能力明显提升、试点示范建设成效日益凸显、产业生态不断优化完善的特点。老年“数字鸿沟”逐步缩小，人民群众在健康及养老方面的幸福感、获得感、安全感稳步提升。
（三）创新技术广泛应用，智慧化基础不断夯实
随着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等信息技术的成熟和在智慧养老领域的应用，智慧养老解决方案呈现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的发展趋势，“硬件+软件+服务”的产品形态逐步形成，提升了用户体验，增强了用户黏性。
1.信息平台日趋智能化
信息平台是智慧健康养老服务管理的基础，支撑健康养老数据的采集、传输、治理、分析及应用。近年来，随着5G、云计算、大数据处理、区块链、智能传感器、物联网等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应用，我国各地的智慧健康养老信息管理平台也不断迭代升级，不断由信息化向智能化的方向发展，智慧健康养老数字底座不断夯实。根据民政部提供的数据，全国建成和正在运行的智慧健康养老云平台已达840个，其中，山东、浙江、新疆、四川、山西、内蒙古等地平台数量均超50个。这些系统平台的普及应用，创新了老龄化社会的管理体制机制，提升了养老服务机构管理经营效率，展现了信息技术支撑康养产业发展的巨大潜力。
2.智能产品不断创新
智慧健康养老服务离不开优质产品的支撑。随着科学技术的蓬勃发展，越来越多智能设备已经从概念化变为真实的产品，智慧养老产品和应用不断突破创新、快速迭代，为健康养老提供了新的解决方案。在第一个五年行动计划期间，健康管理类可穿戴设备、便携式健康监测设备、自助式健康检测设备、智慧养老监护设备和家庭服务机器人等重点产品均取得了一定的突破与发展，智能设备市场已呈现“百家争鸣”的景象，已有不少企业投入智能设备的研发当中，并相继推出了自己的产品。未来，智慧养老产品将越来越深入地影响老年人健康养老生活方式。
3.从IT到DT——数字化转型开始起步
我国正在快速迈入数字化时代。这是以数据资源为关键要素，以现代信息网络为主要载体，以信息通信技术融合应用、全要素数字化转型为重要推动力，促进公平与效率更加统一的经济社会新形态。数字化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广度、深度推动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治理方式深刻变革，同样也对健康养老产业产生深刻的影响，赋予了健康养老服务新的外延，催生新的业态，孕育新的商业模式，推动健康养老产业向数字化转型，进入深化应用、规范发展、普惠共享的新阶段。
（四）服务模式不断创新，服务供给能力显著增强
随着社会老龄化日渐深入，老年人养老需求呈现多层次、多样化特点，养老产品和服务模式（业态）也日趋多样化，产品服务提供主体不断增加，产业规模持续增长。
1.产品和服务呈多样化特点
随着信息和智能技术产品与健康养老服务的深度融合，智慧健康养老服务的产品也日趋多样化。除了传统的社区居家和机构养老服务外，智慧健康养老服务领域不断拓宽，服务内容不断丰富，服务产品不断创新。面向老年人的智慧化家庭照护、文化教育、心理慰藉、旅居旅游、医疗保健、健康管理、康复服务、用品辅具、适老设施、老年食品等服务产品不断迭代创新，且更加精细化、精准化，催生出新的服务模式和新的业态，智能化成为推动养老产业发展的新动能。
2.产品服务提供主体不断增加
近些年来，我国智慧健康养老服务的供给主体不断增加，特别是自《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行动计划（2021～2025年）》发布以来，除了传统企业（房地产）、科技企业、医疗健康服务企业等纷纷布局养老服务行业外，在工信部、民政部、国家卫生健康委三部委的共同推动下，一批大型央企国企、银行、保险、地产等多元市场主体陆续布局智慧健康养老产业，这一状况势必不断丰富智慧健康养老服务和产品的供给，同时也将助推康养服务行业的转型升级，推动产业规模持续快速增长。
3.产业规模持续增长
中国老龄协会发布的《需求侧视角下老年人消费及需求意愿研究报告》（以下简称《报告》）指出，随着老年群体规模不断扩大、老年人生活生命质量提升，我国老龄产业市场潜力巨大、发展前景广阔。《报告》预计，2020年，我国老年消费市场规模将达到3.79万亿元，无论是老龄用品市场还是养老服务市场都有较大刚需。根据智慧健康养老产业联盟测算，2017年，我国智慧健康养老产业规模约为2.2万亿元，到2020年，已增长至4.27万亿元，年复合增长率超过18%，展现了迅猛的发展势头（见图1）。
图1 智慧健康养老产业规模
资料来源：智慧健康养老产业联盟测算。
（五）商业模式不断创新，市场化程度显著提高
智慧康养产业是满足老年群体消费需求的产业形态，按照市场规律配置资源、遵循市场机制运营发展是其必然选择。近年来，我国康养产业的市场化程度迅速提高，其中不乏市场主体对商业模式的探索与创新。
1.发展推动力由政策引导趋向市场主导
我国公共服务“十四五”规划已经明确：除了兜底性服务属于基本公共服务、由政府提供外，普惠性养老服务和生活性养老服务都属于非基本公共服务，其提供者为各类市场主体，政府承担扶持监管的职责。基于国家宏观政策引导，各地政府基本厘清了养老产业的发展方向和目标任务，在具体实施路径中更加注重对市场规律的遵循，更加注重以市场需求为导向，以市场机制为推手，注重发挥企业和市场的重要作用，不断推进公办养老机构的市场化改革，加大政策扶持力度，推进养老产业的市场化发展。
2.国家出台政策，鼓励和拉动市场消费
我国已经进入依靠消费拉动经济发展的新阶段。早在2018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就印发了《关于完善促进消费体制机制 进一步激发居民消费潜力的若干意见》，明确地提出消费是最终需求，是生产的最终目的和动力，消费对经济发展具有基础性作用；要求全面开放健康养老服务市场，完善鼓励消费政策，促进和提升医疗健康和养老服务消费。2022年7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进一步释放消费潜力促进消费持续恢复的意见》，要求既聚焦当前促恢复，又着眼长远挖潜力，推出五大方面20项重点举措，其中第五条措施是“加力促进健康养老托育等服务消费”，要求深入发展多层次多样化医疗健康服务，实施智慧助老行动，加快推进适老化改造和智能化产品开发，发展适合老年人消费的旅游、养生、健康咨询、生活照护、慢性病管理等产品和服务，支持开展省际旅居养老合作，系统全面地推动健康养老消费高质量发展。
3.共享养老模式创新
面对庞大的养老智慧康养产业市场，各涉老市场主体不但在产品和服务迭代升级上发力，同时更加注重养老服务商业模式的创新探索，其中以河南新乡市为代表的积分制共享养老模式受到了相关政府部门和业内同行的关注。这一模式是以数字化平台为依托，通过大数据的采集、发掘和应用，整合养老服务供需各方的资源，共建养老服务市场；以积分制为杠杆拉动养老服务消费，共享养老服务消费市场成果。积分制共享养老模式已经取得较为成功的经验，被国家发改委、民政部、全国老龄办选为养老服务业发展典型案例。
（六）老龄化急速发展，服务需求持续增长
我国老年人口规模大，老龄化速度快，老年人需求结构正在从生存型向发展型转变，老年群体健康养老服务需求快速增长，加快推进老龄事业和产业发展的重要性和紧迫性日益凸显，任务更加艰巨繁重。
1.老龄化急速发展
截至2022年底，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28004万人，占全国人口的19.8%，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20978万人，占全国人口的14.9%。据预测，“十四五”期间，我国老年人口迎来第二次增长高峰，年均增长超过1200万人，是“十三五”时期的2倍，进入人口老龄化急速发展阶段。预计“十四五”时期，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总量将突破3亿，占比将超过20%，进入中度老龄化社会。老年人口的急速增长，一方面加大了老年民生改善和政府财经支出的压力，另一方面也表明健康养老服务市场消费潜力巨大，预示着健康养老产业发展“黄金期”的到来。
2.老年群体文化素质显著提升
从2020年起，20世纪60年代出生人口陆续进入老年期，这部分老年人群体的文化素养、经济实力、消费观念、互联网使用能力等都明显增强。与此同时，随着“智慧助老行动”的持续开展，以及信息技术适老化程度的不断提高，老年人使用智能技术的困难将逐步缓解，这对于智慧健康养老服务需求的释放和增长，将产生巨大的内生推动力量。
3.老年群体需求结构发生变化
随着20世纪60年代出生的“新生代”老年人口的增长，老年群体的健康养老服务需求也从生存型向发展型和享受型转化，由物质保障需求向精神文化需求转型。大部分老年人已不再仅仅满足于追求衣食无忧的物质生活，而是越来越偏向于“老有所学、老有所乐、老有所为”的精神文化层面的满足。在养老服务需求结构中，以文化、体育、娱乐、旅游和社会参与等为主要内容的精神文化需求占比逐步提升。这对健康养老服务供给侧改革将产生深刻影响，预示着今后一个时期我国健康养老服务市场供需关系将发生质的变化，开始迈入高质量发展的新阶段。
三 中国智慧养老产业发展的问题及对策
目前，我国智慧养老产业正逐渐从疫情影响中恢复过来，逐步走向全面发展阶段，并呈现数字化、个性化、定制化以及服务化的特点。但就现阶段而言，尚未形成系统、完善、有效的商业运营模式，还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突出问题。
（一）主要问题
如前文所述，整整三年的新冠疫情中，我国智慧养老产业发展面临的困境和问题得到了充分暴露。一些老问题在疫情面前被放大，有些新问题因为疫情显现出来。
一是智慧健康养老产品服务供给不足的问题更加凸显。新冠疫情导致大量的线下服务中止，催生了老年人对智慧健康养老服务的需求，但是市场上有效的产品服务供给不足，服务不配套，供需矛盾十分突出。尤其是老年人健康保障、生命安全、生活服务、出行办事等方面的服务十分短缺。
二是老年人使用智能技术设备的困难更加突出。老年人在生活服务、交通出行、养老医疗等诸多方面没有充分享受到新技术带来的便捷。以老年人就医为例，有相当一部分老年人不会使用自助挂号机或手机挂号，不会使用自助机器办理社保、医保等服务。究其原因固然与老年人学习能力、反应能力、记忆力等机能下降，接受新事物的阻力大有关，但相关智能应用、网页的操作流程烦琐复杂也是造成老年人使用智能设备困难的主要原因，如在使用某智能产品时，往往需要长按二维码、复制转发、使用浏览器打开等操作，这对于老年人来说不太“友好”，即便各平台推出“长者”模式，但仍有相当的提升空间。
三是智慧健康养老服务市场消费严重不足。一方面是必须或者被迫使用智能产品的需求急剧增长，另一方面是“不会用、不敢用”的问题更加凸显。由此带来的是老年人需要更加适老化的智能产品和智慧助老服务，这对市场来说应该是巨大的商机。但是，巨大的市场需求并没有带来智能产品和服务消费的增长，更没有带来企业经营利润的增长，市场经营者依然面临重重困难。如何存续下去，是智慧健康养老产业面临的最大挑战。
（二）成因分析
造成以上问题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政策和政府行为方面的因素，也有疫情及其防控措施的影响，但从产业发展本身的影响要素看，关键还在于智慧康养产品和服务难以适应市场供求的需要。
1.从市场供需关系来看，老年人对智能硬件设备接受度较低
老年人出于自身原因对各类智能硬件设备的认知度和使用能力较低，消费理念和消费能力上也有所不足，导致市场有效需求降低。同时，我国对智慧化养老服务的宣传普及力度还很不够，大多数老年人对智能化设施设备的优势及作用认识和理解不够充分，加之许多智慧养老产品会采集老年人数据信息，涉及老人的个人隐私，老年人担心会带来隐私安全等方面的问题，这也是老年人对智能硬件设备接受度较低的重要原因。
2.从产品生产看，适老化、人性化程度有待提高
目前，我国智慧养老产品多以智能可穿戴、智能用品和智能家居产品为主，虽然突出了智能化的特性，却忽略了老年群体自身的特殊性即适老性。大多企业对老年人多元化、多层次、多类型的养老需求了解不深，分析不足，虽然很多产品及服务已从单一型向多元型转变，但产品和服务之间还存在不匹配、相脱节的现象。企业过多专注于技术产品研发，为了提高产品功能，使得产品使用方法过于复杂，产品的适老性和友好性不足，降低了使用的便捷性、实用性和经济性。此外，大多数智能设备主要依托平台来实现，更加侧重线上使用、报告评估和结果反馈，实际上大多数老年群体更愿意享受线下产品及服务。
3.从信息资源整合看，参与主体之间缺乏有效的协调沟通与对接机制，难以实现数据信息资源的共享利用
长期以来，政府各部门的信息系统基本上都是各自规划、分散建设、独立运行，从而形成了“信息孤岛”，存在一定的信息壁垒。由于缺乏信息共享机制，在智慧养老服务大数据库搭建方面，存在数据类型和数据标准不统一、信息资源整合难等问题，部分信息和数据具有隐私性不能互通共享，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养老服务资源整合。
4.智慧养老服务专业化人才队伍匮乏
智慧养老项目需要有专门负责的团队持续推动，在项目实施过程中针对老年人的实际需求找出问题，并通过专业化分析来完善解决。然而当前，我国从事智慧养老产品研发和服务的人才数量不足、专业化技术水平不高，缺少规范化的培训。此外，智慧康养教育培训体系尚不完善，相关高校及科研机构缺乏对高质量专业研发人才的培养，专业技能培训机构缺乏智慧康养服务知识与技能培训，无论技术研发人员还是服务实操人员，全面了解各领域、各发展阶段的复合型人才少之又少，与智慧养老产业人才需求匹配度较低。
（三）解决对策
针对以上问题，政府有关部门以及市场主体要履行各自的职能，加强协调沟通，共同寻求解决问题的对策和合力。
第一，建立数据共享机制，加强政策和资源的整合。各级政府要加强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的统筹规划和综合协调，实现政府部门之间的信息资源共享，消除“信息孤岛”，同时要有计划、有步骤、有监管地向市场主体开放信息资源，实现市场供需资源信息的全方位共享。同时，鼓励支持构建区域性乃至全国性的智慧健康养老服务云平台，提升平台的管理服务层级和覆盖率，充分利用各功能性平台的作用，推动智慧康养服务数字化赋能，以智慧化管理和大数据分析，实现智慧养老服务精准供给。搭建政府、家庭、个人、社会组织等在内的养老服务共同体，实现线上线下相结合的全资源共享模式，通过“互联网+”智慧养老服务模式，实现老人、家庭、企业、社会和政府等多方平台力量的共同配合协作，实现智慧居家、智慧社区和智慧机构“三网融合”。
第二，建立、优化行业标准和市场规范。政府部门要及时出台智慧健康养老产品标准、服务标准，使智慧养老服务有规可循，同时允许各地区根据发展状况的不同因地制宜，给予各地区充分的自主性，逐步解决地区发展不均衡、标准不统一问题，进一步优化产业发展环境。
第三，提高智能适配水平，增强用户体验。坚持以老年人为中心，立足老年人实际服务需求，加速创新成果转化和技术应用，将先进技术与老年人的健康特征、生活习惯和兴趣爱好相结合，研发适应老人不同需求、操作更加简便的智能化终端设备。要不断探索多样性、多功能性和系统集成化，建立“智能产品+匹配服务+后台支撑”的智慧养老服务闭环，实现智慧健康养老的多场景应用。
第四，加快智慧康养产业人才培养。注重智慧养老服务人才队伍建设，特别是成熟性、技能型人才的教育培训。教育部门要推进高校设立智慧养老服务课程，加大对专业护理人员智能信息技术培训力度。利用大数据技术，面向医护、电商等专业的大学生，提供实训平台。探索养老机构和学校的实训联动，通过实践场景锻炼和提高服务能力。社会公共服务在发展网上智慧养老的同时，应在关注线上渠道的同时拓宽线下服务。通过线上线下的协同发展，解决老年人智能生活的困境，跨越“数字鸿沟”，让数字养老从“云”落到“地”上。
四 中国智慧养老产业前景展望
我国已经进入新发展阶段，党中央、国务院把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上升为国家战略，对今后一个时期的老龄事业和产业发展作出了全面规划和部署，先后制定颁布了《国家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中长期规划》《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十四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服务体系规划》，工信部、民政部、国家卫生健康委共同制定发布了《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行动计划（2021-2025年）》，对这五年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做出全面安排。展望今后，我国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将呈现以下趋势。
（一）需求驱动
“十四五”时期是我国人口老龄化急速发展时期，老年人年均净增超过1200万人，2023年净增1408万人。到“十四五”期末，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总量将突破3亿，占比将超过20%。老年人口的急速增长带来健康养老服务需求的急剧增长。据预测，“十四五”期末我国养老产业规模将从5万亿元增长到8万亿元左右，到2035年增长到20万亿元，约占GDP的10%。与此同时，老年群体的需求结构也发生明显变化。一是随着经济社会发展，老年群体的需求将从生存型向发展型转变，健康保健和精神文化方面的需求上升到主导地位。二是养老产业市场的有效需求显著增长。到“十四五”期末“60后”老年人口将超过1亿人，约占老年人口总数的1/3，60～69岁的低龄老人占55%。这部分低龄老人文化素养较高，有较多的资产积累，子女负担较轻，追求高品质的养老生活，有较强的消费意愿潜力。由此可见，我国老龄产业的发展将进入需求驱动的时代，老年群体对康养美好生活的期盼，就是这个产业大发展的最大驱动力。
（二）政策推动
自2013年以来，我国养老产业已经走过辉煌的10年。这10年间，党中央、国务院以及有关部委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措施，对养老产业发展发挥了重要的引导推动、扶持规范的作用。从2023年到2033年，我国老龄人口将从3亿人增加到4亿人，从中度老龄化社会进入重度老龄化社会。这10年，将是我国养老产业进入高质量发展的10年，同样离不开国家政策的引导和推动，而且政策的着力点也将呈现新的特点。一是政策的覆盖面进一步拓宽。党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指出，要把“积极老龄观、健康老龄化”的理念融入经济社会发展的全过程和各领域。这一理念是我国老龄政策的里程碑式创新，预示着老龄政策将从养老的民生保障领域拓展至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五位一体”总体布局。二是政策着重点转向供给侧和需求侧并重。前10年，为解决养老服务供给不足问题，国家的政策更多地侧重于供给侧的改革；后10年国家政策将关注需求侧改革，尤其是通过政策引导和激励，进一步释放老年人的参与型、发展型、享受型需求，驱动老龄产业发展。三是更加注重消费市场的培育和规范。国家将通过政策措施和经济手段，有效解决老年人不敢消费、不想消费、不愿消费问题，激发老年人潜在的消费需求，优化市场营商环境，扩大老年消费市场。四是更加注重全人群、全生命周期的政策取向。目前的政策取向总体还是偏重于解决老年人老年期的问题，今后政策的关口将适度前移，通过事前干预性政策，应对老年人老年期的问题。同时立足“全人群”共享共融发展的要求，注重在维护老年人利益的同时，使“全人群”共享发展成果，促进代际利益的统筹协调。
（三）技术撬动
“十四五”期间，我国智慧健康养老技术产品的创新应用将实现新的突破。一是智慧康养的技术基础进一步夯实。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区块链、超高清视频、虚拟现实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在健康及养老领域的集成创新和融合应用，将提升健康养老产品及服务的智慧化水平。二是智慧健康养老新技术广泛应用。在健康管理和慢病康复方面，将应用智能化生物传感技术、快速充电技术、微处理器和轻量级操作系统、康复干预技术、神经调控技术、运动功能康复技术等；在养老服务方面，有多模态行为监测技术、跌倒防护技术、高精度定位技术、家庭服务机器人的感知和自主学习技术等。三是智慧健康养老管理平台全面迭代升级。将建成互联互通的全民健康信息平台，实现健康数据的有效归集与管理；专业的健康管理及远程医疗服务应用软件的标准化、智能化及互联互通水平将显著提高；区域智慧养老服务信息平台的服务范围将进一步扩大，服务功能进一步增强，实现服务的流程化标准化。四是基本建成智慧康养数据要素体系。区域性健康养老大数据中心、居民电子健康档案、老龄人口信息等基础数据库及数据中台将逐步建成，统一提供治理分析、共享交换、安全开放等全链条数据服务，提升数据的使用效率，强化数据要素赋能作用。
（四）服务联动
随着智慧健康养老技术和产品的创新应用，智慧康养服务将呈现跨界融合、人机协同、群智开放、自主操作等新特征。随着产品和服务融合度越来越高，特别是线下人工智能服务发展迅速，将发挥科技资源整合赋能的优势，形成政府引导、行业监管、产品研发、项目管理、终端服务“五位一体”的康养服务发展格局，推动线上线下服务城乡全覆盖，养老机构平台监管全覆盖，适老化改造、居家养老服务运营中心、老年人助餐点等管理平台全覆盖，实行多级、多部门、多元化服务联动，与智慧养老服务网络平台形成功能互补、数据共享、多级联动的立体化、多层次服务体系。通过数字化转型，将促进专业机构运用互联网、物联网等技术，全面整合医疗、健康、康复、养老、照护、家政、社工、志愿者等线下资源，将老人需求与社会服务资源有效对接，形成功能互补、数据共享、多级联动的立体化、多层次智慧健康养老服务体系，为老年人提供更精准、更高效、更优质、更普惠的服务。
（五）市场拉动
我国《“十四五”公共服务规划》首次将健康养老服务属性及其权责边界作了清晰的界定。规划将健康养老服务分为兜底性服务、普惠性服务和生活性服务三大类。兜底性服务属于基本公共服务的范围，由政府负责提供；普惠性和生活性服务属于非基本公共服务，由市场负责供给，政府给予扶持和监管。可以预见，“十四五”期间政府除了确保兜底性健康养老服务均等化外，将鼓励、培育和扶持普惠性和生活性健康养老服务向市场化方向发展。与此相应的是，“十四五”及今后一个时期，老年群体多样化、个性化、高品质的健康养老服务需求，将由潜在需求向市场有效需求转化。按照中国老年科学研究中心的预计，从“十四五”开始，老年人口的消费能力将以每年30%的速度增长，逐步形成需求牵引供给、供给创造需求的更高水平的动态平衡。
参考文献
崔开昌、刘纯燕：《人工智能+养老服务：发展模式与实现路径》，《中国老年学杂志》2022年第8期。
王晨海：《养老服务智能化的现状和智能养老科技创新的展望》，《互联网周刊》2022年第7期。
陈祺、王宇一：《大数据时代“互联网+”智能养老服务的实践研究》，《电子元器件与信息技术》2022年第2期。
[1] 朱勇，全国老龄工作委员会办公室原副主任，华龄智能养老产业发展中心创始人、名誉理事长。焦国翔，中益老龄事业发展中心主任、华龄智能养老产业发展中心副理事长。王宇琛，中益老龄事业发展中心事业部副主任。曾韵珊，中益老龄事业发展中心办公室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