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战斗与责任

“叮~”

“咔~~”

剑与剑之间碰撞的声音不断回响。

神木林之中,两个身高体型相仿,身穿盔甲的男人在心树下来回攻击,手中的长剑迅速碰撞。

两人动作都十分敏捷,显然他们都拥有相当不错的剑术,但是其中一个的脸庞还透出一股稚嫩的气息,看上去要年幼许多,因而在力量上吃了一些亏。

“你真是太无聊了,父亲。”

青葱少女站在一旁,看着两名互相攻击的男人,非常不满地向自己身旁的父亲埋怨道:“布林登叔叔只是不愿娶一个没见过的女人为妻而已,他并没有什么错。”

“当然,我也不愿意嫁给一个从未见过的北境男人。”

少女看上去相当强势,完全没有因为面前站着的是自己的父亲而有任何退缩的意思,反而显得气势汹汹。

“蓓珊妮·雷德温是个不错的选择,和她联姻能够拉近我们与青亭岛之间的关系。”

作为父亲,奔流城公爵霍斯特·徒利显然非常了解自己这个女儿的性格,并没有在意她言语上的些许放肆,只是轻描淡写地与她解释其中的利害关系。

“同样的,你与布兰登·史塔克的婚事,将让北境与河间地的联盟牢不可破,小凯特唷。”

他转过头,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头顶,感受到她略微有些抗拒,也毫不在意,满眼都是慈爱。

“你已经有三年没这么叫过我了!”

凯特琳缩起脖子,湛蓝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是吗?”听着女儿的控诉,霍斯特却是呵呵一乐:“有那么久了吗,小凯特?”

他不停地这么称呼着女儿,让凯特琳烦躁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念和柔软。

不过随即她还是摇了摇头,看着前方逐渐落入下风的少年,扯开话题不屑道:“你不会真的以为,随便从谷地找个私生子,就能赢过布林登叔叔吧?”

“要知道,布林登叔叔他可是成名已久的骑士,不是什么孬种废物。”

“小凯特哟。”几年没这么叫她,这个时候霍斯特却又仿佛叫上了瘾。

他看向那个拼尽全力,与自己成名多年的弟弟战斗的少年,沉声道:“我可从来没见过琼恩·艾林如此推崇过一个人,你知道他在来信上是怎么说的吗?”

见女儿向自己投来疑惑的眼神,霍斯特嘴角微微上扬:“‘无论你对他做出何等吩咐,这个孩子都会毫无保留地百分之百完成,哪怕这件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这样无可挑剔的性格,琼恩·艾林将之称为——世界上最好用的剑!”

......

“咚~”

一脚踹在对方胸口,少年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布林登居高临下地缓缓向其走去。

“不管边上那个家伙给了你怎样的报酬,私生子。”他一边走,一边嘲讽道:“你都绝不可能取胜!”

说着,又是一剑劈下。

少年急忙在地上翻滚躲过,长剑砍在他身下横着的残木上,入肉三分。

抓住这个空档,少年立即顺势借力翻身站起,长剑在空中横扫而去,大喝道:“我可没要什么报酬,黑鱼!”

少年的攻势逼得布林登不得不放开握剑的手,躲避这一道斩击。

不过到底是经验丰富的骑士,即使手中没了武器,他也十分果决地欺身上前,用咯吱窝夹住对方的剑身,身体的力量差距,让少年一时间竟无法抽离。

趁着机会,布林登伸手拔出镶在木桩上的长剑,果断挥出。

噗呲~

鲜血迸发,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出现在少年左侧眉骨之上。

如果不是刚才他下意识侧了一下脑袋,恐怕现在半张脸都已经被整个削去!

不过在布林登进攻的同时,少年的手肘也顺势重重磕在了他的脸颊上,一口鲜血伴随着被牙齿嚼碎的血肉喷出。

剧痛之下,布林登也不再手下留情,强行扭转身形再度提膝顶在少年的胸前,力量之大,连厚实的胸甲都凹进去一大块。

遭受重创的少年一口气没提起来,眼前一黑便再度倒下。

“你的确很有剑术天赋。”

做完这一切,布林登才喘着粗气提起长剑走向少年,用含糊不清的口腔高声道:“也许再过几年,你将成为七国最顶尖的那一批骑士,但是很可惜...”

“既然选择了战斗,那就要承受失败的后果!”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锋锐的剑刃也随之高举,以极快的速度,向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年劈砍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少年用力捏紧手中漆黑长剑,剑柄上的尖刺直接扎破手掌,几滴鲜血从血肉中涌出。

纯净的双眸中,陡然间布满血丝。

在对方剑落下的一瞬间,原本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少年,猛然向上挥剑!

......

......

“叮~”

一剑轻松地将布林登格挡开来,罗兰面带轻松地嘲讽道:“哟呵,怎么了,老黑鱼。”

“这才过了一年多,就连剑都提不动了吗?”

“呵~~~哈~~”布林登轻喘两口气,这才调整好气息,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你的确很有天赋,罗兰·石东。”

“没错,距离上一次才过了仅仅一年零五个月,你竟然就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但是....但是...”

“但是别忘了,我...可是布林登·徒利啊,浑蛋!”

“额~~啊!!!”

随着一声大喝,布林登再度双手举起长剑,愤怒地朝着罗兰攻去。

见状,罗兰也紧握手中漆黑长剑,往身前挥出势大力沉的一击!

......

......

砰!

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巨大力道,布林登手上的长剑不由脱手而出,就连双臂都被震得一阵发麻。

但这还没结束,随着一只厚实的甲靴印在他的胸口,这位成名已久的骑士轰然倒地,胸前一阵窒息感让他根本喘不上气,形势...瞬间逆转!

怎么可能!

他...

他明明应该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击的能力才对!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站在一旁观看的凯特琳感到无比震惊,毕竟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

前一秒,那个来自谷地的少年,本已经躺在地上没有了任何还手之力,但他却不仅奇迹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甚至还在极短的时间内,干脆利落地打败了布林登!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因为这个时候的少年,已经提着剑气势汹汹地直奔布林登而去。

“停下!”

凯特琳惊叫一声:“你们不要再打了!”

但少年却对此充耳不闻,脚下的步子没有一丁点要停下的意思。

“父亲...快让他住手!”

她心急如焚,伸出手拉住霍斯特的手臂,但一向宠溺自己的父亲,这时也保持了沉默,似乎真的想要置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弟弟于死地!

“不论父亲承诺给你多少报酬,我都给你双倍,快住手!”

情急之下,凯特琳只好冲着少年大叫道:“一百金龙,这是我所能够出到最高的价钱了!”

她的喊话似乎起到了效果,暴怒之中的少年停下脚步,歪过头,用布满猩红血丝的双目,直勾勾盯着她。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眼神!

凯特琳对七神发誓,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双眸子,里面充斥着狂野的暴戾气息,但却似乎完全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感情。

一瞬间,她的心脏似乎都为之狠狠地跳动了好几下。

不过很快,凯特琳便又反应了过来。

不过正当她以为自己的利诱奏效,却见那少年只是冲她咧嘴一笑,接着提起剑毫不犹豫地对准布林登斩了下去!

......

......

“不!”

凯特琳刚刚追出神木林,便瞧见罗兰举着剑向布林登砍下。

这令她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一幕,不由得惊叫出声。

但随着长剑落下,剑刃偏过布林登的脑袋,贴着他的脸颊插入地面。

似乎这个时候才听到凯特琳的呼唤,罗兰侧过头看向她。

......

......

“我并没有要求什么报酬,徒利小姐。”

少年眼中的猩红逐渐褪去,稚嫩的脸上满是淡漠与平静。

“琼恩·艾林大人抚养我长大,这是恩情,我得还,所以我的剑终将与他意志所指方向一致。”

“我享受了他的权势带来的庇护,所以我也必须相应地付出应有的代价,这叫责任。”

这么说着,少年缓缓站起身,抽出地上的长剑。

他的身形虽然有些摇晃,但终究没有倒下。

“噢,对了。”

休息了片刻,少年将长剑扛在肩上,踱步向外走去,脚步有些蹒跚,却显得十分坚定。

突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然后微微转过头看向布林登:

“不管你是否遵守赌约,都与我无关,黑鱼。”

“霍斯特公爵只是吩咐我把你打败,然后我照做,仅此而已。”

“其他的事情,我管不着。”

......

......

谷地少年一步一步向前走,夕阳拉得他的影子老长。

但在某人的眼中,他的身影却随着步伐越长越高。

当对方来到凯特琳跟前的时候,她几乎需要竭力昂着脑袋,才能看清这个比一年多以前高出了许多的男人模样。

他的眉骨断裂疤痕依旧清晰可见,但脸上却不见了当初的稚嫩,显得有些饱经风霜。

只有那双灰蓝色的眸子,纯净地与当初完全一致。

只不过,与一年前的狼狈相比,他这次赢得干净利落,步伐也轻松写意得多。

夕阳之下,高大的谷地青年爽朗一笑,寒暄道:

“好久不见,凯特琳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