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七星法阵，再启——

姜维望向诸葛亮，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哪怕这次的七星法阵是他布下的；

哪怕七星法阵的成效，五丈原时已有了先例；

哪怕…可…无论怎么说，丞相口中的神游太虚，仙人治愈，还是太过玄乎其玄。

不可避免的，姜维内心中是有疑窦的，是怀揣着巨大的迷雾疑云。

秋风穿过半开的门扉，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

诸葛亮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仿佛经历了又一次的“空城绝响”，他身体中最后一份力气也被抽离。

素白的道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夹杂着大半银丝的头发，也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是带着镇定，也带着坚定…像是对眼前“七星法阵”有着异乎寻常的信心。

不容置疑——

“伯约，咳咳…我料定半月之内曹爽不敢来犯，而这七星法阵…咳咳…七星法阵的施展需要七日，这七日…不许任何人进入这屋中！”

姜维重重的点头。

诸葛亮再说，“伯约，你扶我起身…”

姜维急忙上前，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师父身边。

可当他触碰到诸葛亮的手臂时，心猛地一缩：

——那手臂瘦得几乎只剩骨头，隔着衣袖都能感受到不正常的灼热。

这种情况，让他想起了五丈原的秋风。

丞相的身子与那时…一模一样——

“丞相，你这身子…能撑起这法阵么？”

姜维喉咙发紧，声音哽咽。

诸葛亮微微摇头，嘴角却扬起一丝温和的笑意：“无妨，比起匡扶汉室，我这病，不过是芥子之于须弥…我又岂能舍得这份‘临阵讨贼’呢？”

姜维咬紧牙关，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诸葛亮向法阵中心走去。

他能感觉到诸葛亮的每一步都在强忍痛苦，却始终保持着令人心碎的从容。

屋内檀香与药草的气味交织，七盏灯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如同命运的脉搏，不安地跳动着。

“伯约，我以前跟你讲过这七星法阵的来历？你可还记得？”

诸葛亮一边点亮七星灯，一边问姜维。

姜维连忙回答：“丞相讲授的是道法中一则记载，那还是上古之时，颛顼帝绝地天通，斩断凡人登天之路，自此天命难违，生死有常。”

“但仍有方士不甘，穷尽毕生之力，创出此阵——七星续命，意图借北斗星辰之力，向天偷取光阴…而此阵改变的不止是性命，更是天命…”

“北斗主死，南斗主生。七星续命阵一旦开启，七日之内，施术者所经历的一切，皆可重塑。生死、战局、因果…皆在阵中逆转…五丈原时，丞相便说，如果七星法阵能成…那蜀汉的命运势必也能在阵中逆转…但…”

说到最后姜维顿了一下，有些艰难的张口，“但天道不可欺，代价亦非寻常，若七日之内，灯灭一盏，则前功尽弃；若七灯俱灭…则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

最后六个字“永世不入轮回”自姜维口中发出之时…

他几乎是牙齿紧咬，一个字一个字嘣出来的。

这份代价…从来都是如此巨大！

而老天，仿佛也在配合着姜维的话…

窗外风声呜咽，似是天道的警告——

但诸葛亮却是无比的释然，他只是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

眼中闪过一丝姜维看不懂的情绪：“伯约，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也是施展过一次这七星法阵的人，咳咳…我来郑重的告诉你，这些道法中关乎七星法阵的记载都是错的！”

“至于我提及的神游太虚…也只是对这术法权宜之计下的解释，实际上…七星法阵，是能让施术者魂游后世，赴那几百年之后，也或许是几千年之后的天地…虽然这听起来有些玄乎，但这就是事实！是我亲身经历的事实，也是这七星法阵的功效！”

“啊…若如此，那诸葛尘…”

姜维一惊，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诸葛亮如此细说七星法阵。

诸葛亮的回答再度传出，“我骗你们的，他才不是什么仙人，诸葛尘…他是我诸葛氏一族第五十三代传人…若我有个闪失，你施展法阵…在那片天地中寻到他，亮明身份，我想…他定会帮扶于你！为你指点迷津！”

诸葛亮之所以将这些都告诉姜维，就是生怕自己有个万一。

只要姜维知悉这个秘密，即便他诸葛亮不在，姜维也可再施七星法阵，穿越千年，寻找破局的答案——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诸葛亮对姜维的器重与托付，对先帝承诺与讨贼决心的坚持，又何曾不深远呢？

“丞相，我…”

不等姜维开口，诸葛亮已是独自上前，他一手浮尘，一手施礼，同时对姜维最后的嘱咐，“这阵法我只能施展一次，你务必牢记…伯约，点灯吧！”

姜维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火石。

第一朵火苗在天枢位的灯盏上跳跃起来。

姜维依次点燃其余六盏灯，每点亮一盏，屋内的空气就似乎凝重一分。

当第七盏灯亮起时，七道青烟笔直上升，在离地三尺处诡异地停住，形成七条细线，连接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诸葛亮站在七星中阵眼的方位，他从袖中取出一道符纸，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下复杂的符文。

鲜血渗入黄纸，发出微弱的红光。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他开始始诵念咒语，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

随着咒语响起，七星灯的火焰突然蹿高，颜色由黄转青，整个房间的温度骤然下降。

姜维退到法阵边缘，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穿透骨髓。

他看到师父的身影在青光中变得模糊，七道烟柱开始旋转，形成一个以诸葛亮为中心的漩涡。屋外风停，但房内的烛火却剧烈摇晃，墙上的影子扭曲成各种可怕的形状。

“…魂魄自成，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

诸葛亮的咒语念的越来越快，符纸在他手中自燃，灰烬却不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形成一个个奇异的符号。

姜维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师父曾说过，有些力量超越凡人理解！

——而今晚，他姜维正亲眼目睹这样的力量。

就在这时…咒语戛然而止。

诸葛亮猛地抬头，双目中射出慑人的精光。

他双手结印，向前一推：

“七星法阵，再启！”

七盏灯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整个房间被照得如同白昼。

姜维不得不闭上眼睛，等他再次睁开时，看到七道青烟已化作七条光带，缠绕在诸葛亮周身，缓缓渗入他的体内。

法阵已成——

“丞相！”姜维惊呼着想要冲进法阵，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而在诸葛亮最后的离开之时，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口中念出一句“怎么忘记这个了…”

便是在这一声落下之际…

他的魂魄骤然抽离…

“丞相…”姜维疯了一般的冲到他身前，可这时的诸葛亮已是一动不动…

姜维连忙抓住他的手，还好是温度的…是有脉搏的！

那么…只是魂魄的抽离么？

那么现在…

现在丞相必定已经再度踏入那“魂游太虚”，不…是穿越千年的历程！

一时间，整个屋子内，七星灯黯淡了起来，忽明忽暗…

因为目睹这一切而目瞪口呆、瞠目结舌的姜维，良久，良久，他才反应过来。

“七星法阵大成，丞相必定已经过去了…”

“等等，丞相方才说‘怎么忘记这个了’？”

“这个？哪个呀？丞相他…忘记了什么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