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别喊老李，叫我青山

稍作一番整理，比起之前要清爽不少，就出了门，李青山走在村子的石子路上，那小小的石子，都是他们当年从河边捡来一块块铺的，到处都是熟悉的景物，多少年没见到过。

“老李啊，又能出门了，我还以为你躺在床上要死了。”

“都说了让你少干点活，少干点活，哪用得这么拼命，你就是天生劳苦的命。”

时不时就有老头跟李青山打起了招呼。

“老贵，提醒你一声，以后不能喊我老李了，我才五十岁呢，还年轻，以后得叫我青山。”

“阎王老爷说了，我还年轻，五十岁正是闯的年纪，他不收我，这不证明我还年轻啊。”

听到一个叫老李，两个叫老李，李青山，就觉得不能再这么喊。

张口就给他们纠正起来。

五十岁正是年轻的时候，他还想着再找个婆娘，动不动老李老李，人家姑娘听还不被吓跑的。

李青山才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

反正老李是不能再喊。

等到李青山走远，他们这些人又聚在一起。

“老李是不是这几天躺出问题，他都五十岁老头子一个，还喊他青山，又不是年轻小伙。

“肯定脑子不太好，谁让他就喜欢勤劳干活，家里那几个小都不是好东西，活该他当牛当马的。

李青山一口气就来到村西边。

西边出去就是一条河，蜿蜒而过，如同月亮一般，也就有了月亮河的称呼。

河边有家理发店很出名。

或者说是理发老板出名一个娘娘腔。

同时，也是李家村唯一的一家理发店。

一家门口飘着剪刀旗子的土房前。

“翠花婶子，你说的这个叫卷发，把它做大了就是大波浪，老好看了，最适合像你这样的人！”

一个娘娘腔的声音飘出来，这声音李青山再熟悉不过，理发店的老板周白山。

村里大大小小的头都是在周白山这里剪的。

这家伙常说自己在县里进修过，县里会的，他都会，烫发染发等等样样齐全。

李青山一直对他的水平抱着怀疑的态度。

准备给自己剪个头发，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一样，人都没精神，快盖住眼睛，浑身上下透着暮年的气息，这怎么行。

“老李，你怎么来了？听说你床上躺了好些日子，不会是想要我这里的头发做酱油吧，那你可省省吧，我这头发都有主。”

个头不高，显得挺瘦的周白山，翘着兰花指，回头就看到近来的李青山，也是被吓了一跳。

谁不知道李青山这人比较抠门，从来舍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他挣来的钱不都是被他家里的小的给拿走。

剪头发这种事情，人家只会自己拿把剪刀咔嚓咔嚓，剪个鸡窝头就够，反正老头不在乎。

“放你娘的狗屁，我对你那又臭又不干净的头发没什么兴趣，我是来剪头发的。”

拉开一张椅子就坐下。

周白山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老头居然舍得来剪头发。

“我这剪头发得要一块钱呢，你确定要剪。”

“剪，必须剪！”

见老李不是在忽悠，周白山就道，“你等会，我还得给翠兰婶子整个，时下时髦的大卷发。

反正跟你说了也不懂，你就知道大卷发好看就行了。”

李青山哪不懂卷发，不就是跟卷毛狗一样吗？有啥好看的？老土。

黑长直不好吗？

“翠兰婶子，你这整那么漂亮，你家那位吃得消的。”

李青山忽然想起了什么。

似乎的卷发终究是个问题啊。

“老李，你今天倒是会说人话，平时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来。”

一张大白脸转过头来，厚厚的腮红以及大红的嘴，差点没把李青山吓得跑出去。

差点忘了，翠兰婶子好像是村里面的神婆，跳脚大仙。

可你这和尊容也太吓人了吧。

“阎王老爷说了，我还年轻，得要勤快点，这不，我就来给自己剪个头发，让自己变得更年轻点。”

罗翠兰满脸的不相信，“老李，就你还能碰上阎王老爷的，见了他你还不吓得屁股尿流的。”

李青山叹了口气，“唉，这年头说真话都没有人相信。”

索性也就不再说话。

周白山掐着兰花指时不时的走进走出，又搬来了一个火盆，从烧火的碳堆里抽出一把烧火钳，又跟平时的不太一样。

就往罗翠兰的头发上一卷一烫，滋拉拉的冒着白烟，跟着就是一股股微臭传开。

“别慌，城里人都这么弄的，过一会儿就是老好看的卷发。”周云山一边操作一边说着话。

却瞥见到李青山竟然闪过了一丝的不屑，他的眼尖，肯定不会看走眼的，这老李真是的。

城里的新技术好不好？

一番操作后，总算是完成的差不多。

蓬松又带卷的发型就新鲜的出炉了。

“翠兰婶子你看看，这卷发怎么样？多时尚，再染一个色，绝对是顶呱呱的，这才符合你神婆的形象。

罗翠兰整个头都膨胀了不少，此时就像一个狮子头，在李青山看来更多的像是卷毛狗。

差一点点都要笑出声来。

“就是感觉有点怪。”

“这很正常，第一次看不太适应，多看看就习惯了，毕竟可是四块钱的烫发，时髦货。”

罗翠兰肉痛的拿出了四块钱。

“老李，你好些日子没怎么出门，我看你精神不太好，要不我帮你算算，就收你一块钱。”

罗翠兰付了钱，就觉得要不要从老李这里赚回来。

“比如，你大儿子什么时候能生娃，还能帮你挑个好时候。”

李青山是领教过罗翠兰这张嘴的，一旦开口了，那真的是连绵不绝。

“这有啥好算的，你要是给我算算啥时候我还能找个婆娘，那我就愿意”

罗翠兰翻了个白眼，“就你还想娶媳妇的，想都别想了，半截身子都到土里了。

罗翠兰骂骂咧咧的走了。

李青山一屁股的就坐在那张老旧理发椅上。

“剪个平头，不需要花里胡哨，怎么精神怎么弄。”

“好嘞，没问题。”

周白山拿起推子，咔嚓咔嚓的就给整了起来。

随着头发不停的被推落下来，原本李青山那张颓废又沧桑的脸，此时却多了几分的精神。

这才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