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欢而散

“陛下!”

在众人沉默之际,杨彪转而高声道:“臣要弹劾大司农曹孟德殴打同袍,我尚书台尚书周毖周仲远,去大司农府中,却被大司农派遣府中奴仆乱棍打出。”

“此绝非为臣为官之道!”

啊?

我什么时候把周毖乱棍打出了?

曹操脑子都跟着短路了一瞬。

不过他反应也很快,知道这种事情,绝对是周毖那边故意搞出来的幺蛾子。

这滩水当真是越来越浑了。

曹操重新看着杨彪三人,面色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虽然这尚书台当中的人位高权重,但底下的人上面可不都是一条心。

欺上瞒下的事情一如平常。

有意思。

曹操已经懒得继续和杨彪争辩了。

只要杨彪还在尚书台一天,皇帝不曾亲政一天,自己这屯田之策,就注定不可能推行的下去。

想要靠言语,说服杨彪是不可能的。

把杨彪的屁股,从尚书台里面挪出去,才是最要紧的。

而杨彪看着不动声色的曹操,还以为是这家伙已经认了命,继续进攻道:“而且陛下,恕臣直言。”

“大司农和伪贼袁绍的交情,朝野当中谁人不知?”

“有关大司农所奏之事,尤其是涉及到伪贼袁家,不可偏听偏信呐。”

这就直接攻击曹操的立场和站队了。

曹操都惊了。

我顶多只是在心里想想,把你从尚书台里面挪出去。

你现在直接奔着我的命来?

在朝野当中,立场和站队问题,那可是关乎着身家性命的头等大事。

这杨彪何止是居心叵测。

简直是图穷匕现。

“陛下,臣对陛下和大汉的忠心日月可鉴。”

曹操转身,冲着刘辩便是拜倒在地。

“御史中丞信口开河,污蔑臣的清白,请陛下为臣做主!”

有点意思。

不在言语上和自己交锋,而是先冲着小皇帝表忠心。

不得不说,这是相当稳健的一步。

杨彪也没想过,要就在这将曹操直接弄死,毕竟是小皇帝的人,小皇帝肯定是要力保的。

先种下根刺。

往后曹操若是真不巧,犯了什么事在自己手里,那这就是可以要他命的引子。

杨彪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

“行了!”

刘辩拍了下桌子,作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道:“你们几个都是朝中重臣,在朕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都退下吧,朕乏了,要休息了!”

……

一场御前奏对自是不欢而散。

杨彪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最后又上奏,将一份翰林大学士的人员名单呈了上去,随后便跟着其他几人一起,退出了显阳苑。

杨彪本来还想在显阳苑多逗留一会,顺便找找自己的修儿。

毕竟4个月没见,父子之情谁不想念。

只是奈何刚刚才得罪了皇帝,杨彪想了想,最终还是按下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然而要说这回来的一路之上,谁最为气恼,那莫过于曹操了。

出了显阳苑之后,连招呼都不打,曹操便直接一个人离开。

这让崔烈相当不忿。

“什么东西,一个大司农而已,也敢对老夫横眉?”

“一个宦官之后,太尉何必与他计较。”杨彪面色平淡地盘了盘手,道:“不过这曹孟德伶牙俐齿,确实不适合在洛阳久待。”

“太尉回去早做准备吧。”

……

大司农府。

曹操满脸不渝地回家。

然而才刚刚进府门,就有旁边的听差前来禀报。

“大司农,周尚书说有要事相谈,已经在耳房等候多时了。”

周尚书?

周毖?

曹操微微张目,思索片刻后,决定还是见一见这个意图不明之人。

“叫他到书房见我。”

“喏。”

跟着下人一路到了书房,已经换了一身常服的周毖,手握着柄折扇,笑呵呵地对着曹操打招呼。

“大司农安好?”

“哼。”曹操冷哼一声,道:“刚刚御史中丞在陛下面前弹劾我,说是我吩咐家奴,将尚书台的周尚书乱棍打出,此乃殴打同袍之过。”

“不知道这尚书台当中,姓周的尚书到底有几人?”

周毖倒是没想到,曹操上来就单刀直入。

不过也好,省了徒费口舌。

周毖将折扇打开,轻扇着前胸,笑呵呵道:“大司农莫急,此事我也是有苦衷的嘛。”

“为了大司农之事,我可是在路上特地耽搁了不少时辰。若不找个借口,如何向尚书台的几位上官复命呢?”

说着,周毖抬起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头顶,道:“上边那几位,心眼都多着呢。”

“非如此,不能叫人信服。”

什么叫非如此,不能叫人信服?

难不成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我曹操就是个喜欢,把人乱棍打出去的粗鄙之人不成?

曹操面色有些不渝。

“周尚书这么说,难不成这一趟过来,就是专门来找曹某致歉的?”

“自是如此。”

出乎曹操意料,周毖竟是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随后又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贯钱,放在了桌子上。

“托大司农的福,御史中丞听到了毖的回报之后,不仅赏了在下半日的休沐,还让在下去多支了两吊钱。”

“你我二人一人一半,岂不美哉?”

我美你个头。

曹操看着那被放在桌子上的一吊子钱,顿时愤然起身,指着周毖大怒道:“周仲远!”

“我本以为你也是个有志爱国之人,这才和你相见。”

“你却屡次三番折辱于我,你是真当曹某不敢将你乱棍打出吗?”

周毖则是惶恐起身,道:“大司农何出此言啊?”

“周某素来仰望大司农的为人,怎会折辱大司农呢?”

曹操指着桌子上的一吊子钱道:“那这钱是怎么回事?”

“这钱,是大司农的路费啊。”

“路费?”曹操愣住。

本来发怒也不是真的发怒,只是为了诈一诈这周毖到底想说些什么。

却不料周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路费?”曹操不由得反问道。

而他对面的周毖,则表现的比曹操更为疑惑。

“大司农莫不是以为,自己还能继续住在这洛阳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