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决策（上）

楚沁姚还醒着。

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她只能硬撑着，用力砸向车门。

咚，咚——

随着两声闷响，驾驶座上的两人明显慌了。

他们来不及想什么脱罪的办法，窗户已经被砸开了。

冷风灌入车内。

早已潜伏在周围的记者摁着闪光灯，刺目的白光围堵着。

彻底挡住去路。

打开车门，获救了。楚沁姚摇摇晃晃地站稳身体要走出来。

崔郁郗拨开一边的保镖，拦在她的面前。一柄黑色雨伞，罩住了她的整个上半身。

“你这……”

楚沁姚说着，却忽然愣住。

“我不怕这些闪光灯的，不用帮我挡着。”

“你是艺人，需要躲开那些好事的镜头。”

崔郁郗说着，他拉住楚沁姚的胳膊，亦步亦趋地，将她送进车内。

她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绪，只是脑子很乱。

“先去医院。”

交代了这句，她安心地昏了过去。

这种情况只能用安心来形容。

不过，在某位看来，却是毫无戒心。

崔郁郗拉上帘子，无奈地将整个后排座让给女人，他则坐在副驾驶座上。

保镖兼司机小贾，本来等着看好戏。现在完全是看呆了眼。

“哥，你就这么坐过来了?好歹让人家姑娘靠着你睡吧？”

“不合规矩。”

崔郁郗没有再理会小贾的嚷嚷，他打开手机，搜索楚沁姚的相关词条。

意料之外地，并没有看到多少信息。

最近这段时间，只有几个关于综艺的黑词条。

他沉着眉眼，一声不响地摁灭了屏幕。

楚沁姚醒来时，已经到了医院。

少见的宁静。

崔郁郗坐在床边，全神贯注地刷着手机，看不出到底是何种心情。

“你醒了啊。”

他突然说到，并未转头，仍是盯着手机界面，不断地刷新。

尴尬油然而生，其实两人并不够相熟，只有高中的时候楚沁姚经常和年龄相仿的崔郁郗同去学校。

这次，她是抱着冒昧的态度联系了崔郁郗。这位她现在意义上的小叔，却答应得很干脆。

“在忙公司的事情吗？”

楚沁姚礼貌地保持着微笑，心底却在责怪自己，就这样打扰了别人的行程。

“没有。”

崔郁郗又翻了几下，索性关掉手机页面，不再看下去。

他这才抬眸看向楚沁姚，先是一愣。

“你如果要忙的话，不用一直守着我的。”

她自然是没有把男人刚刚的否认当真，只不过是为了照顾她说出的推辞而已。

既然她已经安全地来到了医院，她也是时候解决一下剩余的事情了。

楚沁姚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自己的资产，足够提出与经纪公司解约。

这次的事件，已经触犯到了她的底线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男人低沉的，不容置喙的嗓音，掐住了她的脸颊。

楚沁姚猛然回神，就见崔郁郗扯着她的脸，扯出来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笑容。

“我没有在忙，我刚刚在看娱乐新闻。关于你昨晚的事迹。”

“楚小姐，你的演员梦，似乎不太顺利呢。”

原来是要秋后算账。

她尴尬地笑笑。

“你刚刚都看到什么了？那么专注。”

“我大致地翻了一下评论，无意中发现了不少对于你的负面评价。恶意造谣生事的，嬉皮笑脸调侃的，故意混淆是非的，都不在少数。”

楚沁姚脸上的笑容降下去，她解释着。

“我这次是和一个有点名气的制片人起冲突，肯定会有人在背后带节奏。我的风评还没有那么差呢。”

“是是是，也就接了一档不讨喜的真人秀。除此以外，一年内只接了一部网剧，还是一个评分低得吓人的烂剧。你风评的确没有很差，因为你其实并没有什么风评。”

如此直白地听着自己最近的表现，楚沁姚只感觉，一口气堵在心口，又闷又乏。

“你的经纪公司的确让你面临了不少的困境。可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这件事情的，为什么这才知道去补救呢？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多年的失意和徘徊，都被这一句话挑破。

“我遇到的很多事情，都让我没有能力，再去签约另一家公司闯荡。”

“那你现在又准备怎么做呢？”

选择很简白。

要么就这样安于现状，要么拿出摧枯拉朽的意志。

“我想解约。”

楚沁姚刚刚说出这句话，崔郁郗没有急着反驳，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这次的事情已经让我认识到了我的犹豫带来的危害，”楚沁姚深吸一口气，说着，“我有能力自己来解决这次的冲突，我不想再糊涂地乱走下去了。”

“生活可不是念检讨，没有人会去听你的计划。”

楚沁姚干笑两声，心里的苦涩淹满了。

“我并非一无是处的蠢材，我没有那么没用。”

崔郁郗看着她，终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是真的有这股志气。自然也听不进去我说的话。”

“这次的事情，不用你一个人解决。我还没有绝情到要放任你一个人去拼尽全力争取自己本应获得的个人利益的地步。而且，你是崔家的少夫人，这件事情，很多人都已经快要忘干净了，但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你选择让我来帮你，我就需要好好地，给崔家一个交代。”

少夫人吗？

楚沁姚说不上什么情绪，她识趣地没有辩驳。

崔郁郗在处理事情的时候总是很冷，不近乎人情，她明白这件事情。

只是，看到他依旧和多年前一般强势又冷静。

她才真实地感受到，她活得多么失败。

“但是，你在这之后，或许真的该去尝试，当一个闲散的富家太太。”

“不可能。”

楚沁姚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番提议。

她不可能那么做，即便所有人都希望她成为那样。

“那我只好如实将这次的事情转告给老爷子，让他来做这个判断吧。”

崔郁郗沉着脸，逼她来做出这个决断。

“那我就先去找老爷子，添油加醋地，把事情描绘成另一副样子。让你难做。”

楚沁姚噎了回去，并没有把这番话放在心上。

老爷子虽然会像其他人一样劝她放弃，但是，这些人并不会真的大动干戈地阻挠她。

不然，她也坚持不到现在。

她没有心思再争辩下去，默不作声地坐着。

崔郁郗不知是想到什么，竟然把自己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