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的青石村还裹在晨雾里，陆远山已经蹲在开裂的水泥蓄水池边。泛黄的笔记本摊在膝头，钢笔尖悬在“自来水工程预算“那行字上方，迟迟落不下墨。
“陆书记！老刘家的牛又啃了王婶家半亩秧苗！“
夹着方言的喊声刺破薄雾，陆远山合上笔记本的动作带起一阵山风，别在胸前的党徽在晨光里晃了晃。等他赶到田埂时，两个中年妇女正揪着牛绳角力，黄牛在中间甩着尾巴，无辜地嚼着沾泥的稻穗。
“王婶，刘姨，先松开绳子。“陆远山横插进两人之间，青竹似的身板被朝阳拉长影子，“上个月刚给你们培训的调解流程都忘了？“
一千公里外的影视城，镁光灯将凌晨照得惨白。林晚仰头让化妆师补最后一道高光，露背礼服贴在皮肤上沁着凉意。手机在助理手里不停震动，经纪人第17次重复注意事项：“等下红毯要重点看3号机位，代言商的小公子会来......“
“林老师！威亚组说替身......“
“我自己上。“林晚突然出声，镶着碎钻的指甲叩了叩化妆镜，“张导昨天不是说有个俯冲镜头？“镜子里映出她锁骨处的月牙疤，十年前那个暴雨夜，有人背着她在泥泞山路上狂奔时留下的。
青石村的调解持续到日头高悬。陆远山摸出震动的手机，班级群正被金梧桐奖直播刷屏。镜头切到红毯中央，林晚提着星空裙摆从威亚跃下，发梢缀着人造雪粒，像从云端跌落人间的星子。
“看入迷了？“村支书老周凑过来，瞥见他屏保是张泛黄的毕业照。十七岁的林晚扎着马尾，在操场梧桐树下回眸，照片右下角洇着团水渍——那是陆远山在高考前夜淋着雨跑去照相馆加洗时沾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