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胜后余波

暮色裹着垂拱殿的琉璃瓦滑落,碎瓷声惊飞檐下栖鸦。

赵佶攥着枢密院奏报的手指节发白,龙纹袍袖被烛火映出起伏的波浪:“五万禁军竟被草寇杀得片甲不留!“他抬脚将鎏金鹤形香炉踹翻在地,香灰泼在蔡京新贡的《瑞鹤图》上,把祥云染成死灰。

高俅伏地的额头渗出冷汗,余光瞥见蟠龙柱裂缝里渗出的朱砂,忽然想起前日老太监送来的西夏密信。

他膝行半步奏道:“陛下息怒,那宋江虽胜,然贼寇终是乌合之众。

臣有一石二鸟之计——“檐角铁马在风里叮当作响,恰掩去他袖中银票与密信摩擦的窸窣。

千里之外的梁山聚义厅,松明火把将三十六张交椅照得如同神龛。

宋江摩挲着腰间玉带,那是前日缴获的高俅私物,此刻正传来知识宝库的震动——辽国秘档库里竟藏着《武经总要》的残页投影。

石灵突然握住他手腕,女侠指尖的老茧蹭过玉带暗纹:“哥哥手心发烫,可是旧伤复发?“

“朝廷必会卷土重来。“林冲的钩镰枪横在膝头,倒钩上残留的铁甲碎片折射火光,“招安诏书怕是裹着砒霜的蜜糖。“他说到“招安“二字时,枪尖在青砖划出半寸深痕,像道未愈的箭创。

吴用轻摇鹅毛扇,二十八个铜钱在掌心排列成阵:“童贯在真定府屯粮,杨戬的漕船改走汴河支流,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幌子。“他突然将铜钱拍在案上,惊得李逵手里酒碗晃出琥珀光,“真正的杀招怕是...“

话音未落,公孙胜的桃木剑突然自鸣。

道袍广袖翻飞间,星斗图在穹顶流转,北斗第七星竟分出双影。“天枢移位,西夏王气南侵!“他剑尖挑起符纸燃成青烟,烟雾里浮现出戴着狼首面具的骑兵轮廓。

三更梆子响过水泊,宋江独坐船头。

知识宝库的蓝光映着浪花,西夏地形图与辽国秘档的坐标正在重叠。

身后传来熟悉的草药香,石灵将温好的黄酒放在舱板:“吴学究带着神行甲马下山了,林教头亲自操练钩镰枪阵,连李逵都在跟着安道全认止血草药。“

“我们在变,朝廷也在变。“宋江望着对岸新筑的望楼,那是按《营造法式》改良的防御工事,“高俅送来的招安使节,腰间佩的是西夏弯刀。“他忽然握住石灵的手,女侠虎口处的刀疤硌着掌心,“明日你带三百轻骑去东平府,查查常平仓的粮册。“

五日后,吴用披着算命幡归来。

他在忠义堂摊开染血的布防图,汴梁城地下水脉竟与西夏使驿相通。“童贯侄子在黑市收购火鸢,说是清明祭祖,可那引火硝足够烧干八百里水泊。“他说着从袖中掏出半块带齿痕的胡饼,“这是从辽国商队换的军粮,掺着漠北沙棘籽。“

林冲猛地起身,甲叶撞出金戈声:“他们在等寒冬!

等湖水结冰,等我们的战船变成困在冰面的活靶子!“钩镰枪在地砖划出北斗阵型,“当速派阮氏三雄凿冰,调凌振改良破冰船。“

秋雨骤降那夜,宋江在知识宝库里看到更可怕的东西——西夏铁鹞子的重甲,竟刻着大相国寺的梵文符咒。

他冒雨冲向铸炮坊,却见石灵正在雨中清点火药,女侠的蓑衣下露出半截泛潮的账本。

“硝石存量只够支撑半月。“她抹去脸上雨水,指间还沾着东平府常平仓的陈米,“各地米价飞涨,怕是有人掐断了漕运...“话音被惊雷劈碎,一道闪电照亮梁山泊西岸,那里本该堆满防御工事的青冈木,此刻只剩几根孤零零的木桩在雨里摇晃。

秋雨在青冈木桩上敲出密集的鼓点,宋江俯身抓起一把浸透雨水的锯末,指节因用力而泛起青白之色。

石灵蓑衣上的水珠滴落在账册边缘,将“火硝八百斤”的字迹晕染成墨色的蝴蝶:“阮小二今晨带人潜入济州府,回来时船底只压着三十袋粗盐。”

“哥哥!”李逵的吼声冲破雨幕,他铁塔般的身躯挤进临时搭建的草棚,蓑衣下露出半截血淋淋的斧柄,“东平府那帮狗官在城头架起铁网,我们砍下的圆木全被截在护城河!”他抓起酒坛仰头灌下,混着雨水的酒液顺着虬须流进铠甲的缝隙。

公孙胜的桃木剑突然在剑架上震颤起来,剑穗上系着的五帝钱迸出火星。

他道袍的广袖扫过铸炮坊的硝石堆,黄符燃尽的灰烬在空中凝成八卦阵图。

“坎位生门呈现淤塞之相,”他指尖拂过林冲肩甲上凝结的雨珠,“三十里外的芦苇荡底,藏着前朝的沉船。”

寅时的梁山泊泛着铁灰色,二十艘舴艋舟悄然驶出港口。

公孙胜站在船头,北斗七星的光芒在罗盘上聚成银色的蛇形。

当第七道更梆声响起时,他忽然将朱砂笔掷入水中,血色的涟漪中竟浮起成串的气泡。

“破!”桃木剑劈开水面,腐朽的船桅如同巨兽的脊骨,刺破黑暗。

“是神宗年间的漕运官船!”阮小七的鱼叉挑起半截青铜弩机,锈迹斑斑的铭文在月光下泛着青光,“这里!”他潜入散发着硫磺味的水域,再浮起时怀里抱着密封的陶罐。

公孙胜剑尖挑开蜡封,陈年火硝的辛辣气息惊飞了夜枭。

聚义厅内,宋江凝视着知识宝库投射的3D地图,北宋的疆域在他眼底化作流动的数据。

当代表物资储备的红线即将触及临界值时,公孙胜带着水汽的道袍卷入门内:“三十七艘沉船,八百石火硝,二百斤精铁——足够造三十门霹雳炮。”

“牛鼻子老道真会变戏法!”李逵抡起斧头劈开陶罐,飞溅的硫磺粉落进火塘,炸出蓝色的火焰。

林冲默默将钩镰枪横在公孙胜身前,挡住因激动而挤过来的弟兄们,枪尖的倒影里映着道士嘴角未擦净的血迹。

石灵在铸炮坊找到宋江时,他正用炭笔在青砖上演算抛物线公式。

女侠悄然用袖角拭去他后颈的雨珠,却见知识宝库的蓝光突然大盛。

“这是……”她望着空中旋转的混凝土配方投影,睫毛上的水珠滴落在“火山灰”三个字上。

“公孙兄找到的沉船里有罗马商人的货箱。”宋江蘸着雨水写下比例,“混合石灰和黏土,我们能筑起比青冈木更坚固的城墙。”石灵忽然握住他执笔的手,女侠常年握剑的指腹划过他腕间的旧疤:“哥哥且去歇息,这些数字我来誊抄。”

吴用归来那日,汴河支流漂来染血的桃花。

他在忠义堂摊开羊皮卷,大食文字与西夏图腾交错成死亡之网:“童贯用三倍的市价收购火鸢,枢密院的调令里藏着辽国匠人的名字。”鹅毛扇尖点着黄河渡口的标记,“他们要造能在冰面滑行的铁甲车。”

知识宝库的蓝光彻夜未熄,宋江的瞳孔中流淌着《防御工事百科全书》的金色文字。

当晨雾漫上忠义堂的台阶时,三十六面令旗已插满沙盘:“凌振带人挖三十道Z型战壕,地底埋设改良版火药陷阱——要保证冲击波朝斜上方扩散。”

石灵在东山试爆场找到他时,他正用绸布包裹着改良的触发装置。

女侠解下大氅披在他肩头,袖中滑落的《九章算术》里夹着混凝土的配比图:“阮氏兄弟凿穿了七里冰层,公孙道长在望楼布了二十八宿阵。”她突然踮脚拂去他发间的火药屑,“哥哥的眼睛,比七星灯还亮。”

最冷的子夜,知识宝库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

宋江撞翻砚台,扑到沙盘前,代表朝廷的赤色标记正从三个方向涌来。

“种师道的西军精锐已过潼关,”吴用将染雪的谍报拍在案上,“杨惟忠的鄜延军在渡黄河,最麻烦的是……”他蘸着茶汤画出狰狞的狼首,“西夏铁鹞子换了新式马铠。”

“来得好!”林冲的钩镰枪在地面划出火星,“正愁新铸的破甲箭无处试锋。”公孙胜默念咒语,忠义堂内的七十二盏油灯突然同时爆亮,将每个人的影子拉长成持戈的战士。

石灵的剑穗与宋江的玉带在光影中纠缠,女侠的佩剑不知何时已出鞘三寸。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水泊的薄雾时,梁山外沿的混凝土城墙已浇筑完毕。

李逵抡起陌刀砍向墙体的瞬间,反震的力道竟将刀柄与虎口震裂。

“乖乖,比我婆娘的擀面杖还硬!”他揉着腕子傻笑时,谁也没发现公孙胜藏在袖中的手指正在渗血。

宋江站在新筑的瞭望塔上,知识宝库的扫描光束穿透云层。

三百里外的平原上,代表禁军的赤潮正在吞没沿途的村落,但那些突然消失在扫描范围内的骑兵分队,就像蛰伏在阴影里的毒蛇。

石灵忽然按住他冻僵的手背,女侠的体温透过麂皮护腕传来:“哥哥看那云。”

东北方的天际线处,卷积云正以诡异的速度聚合成旋涡状。

公孙胜的星斗盘在塔底发出蜂鸣声,二十八宿中的危月燕突然黯淡无光。

吴用抓起一把沙土,任其从指缝间流泻,脸色比雪还白:“他们在等天时。”

知识宝库的警报声再次撕裂寂静,全息地图上突然亮起数十个红点。

宋江瞳孔收缩——那些消失的骑兵分队,此刻竟出现在梁山泊东南侧的溶洞群中,每个红点都在辐射状地脉图上形成共振波。

他猛然攥碎手中的炭笔:“不是精兵,是火器!快传凌振!”

暮色降临时,第一朵裹着火油的鸢形灯笼升上夜空。

公孙胜的桃木剑在城墙划出青光结界,燃烧的流火撞上无形屏障,炸成漫天金雨。

石灵的剑锋削断牵引铁索,坠落的残骸在护城河溅起丈高的水花。

她回望城头时,看见宋江正将《地雷设计手册》的投影按进防御图,那些发光的线条沿着战壕蜿蜒,如同给梁山泊套上了星辉织就的甲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