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莫生瑶儿气啦~”
陈氏坐在黄花梨木椅上,眉头紧蹙,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茶水溅出了些许。陈瑶见她不吭声,说着便往她怀里钻。“娘,别生瑶儿气啦~瑶儿知道错了,若是再有下次,您就…!”说着,她又顺势偎依在母亲怀里,脑袋像拨浪鼓般蹭着。
陈氏佯装不为所动,但其实嘴角早已颤动起来。“你呀,总归是女孩家,别老推脱责任。下月初便是你16岁生辰,还这般胡闹吗?明日开始你就给我待在家里,不许外出。”沈瑶急着眼眶里蓄满泪水,声音带点哭腔:“娘,明日便是那夏日剑舞大会,女儿可盼了许久。”
陈氏轻抿一口茶,神色坚决,缓缓开口“不行,近日城中不太平,时有宵小出没,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能随意出门去。平日就是太宠你了,竟忘了自己的身份,往后还不知要闯出什么大祸来!”沈瑶见母亲态度强硬,心中愈发焦急,泪水夺眶而出:“娘,您可知这次的大会对我来说很重要…”
“尚不知,王妈,吩咐下去,明日开始小姐不可离开沈府,谁都不许帮小姐隐瞒过关,若被发现,便责罚二十杖。”
“是,夫人,小的这就吩咐下去。”沈瑶正打算继续说服母亲,却见陈氏依旧不为所动,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沈瑶无奈起身,莲步踉跄,一步三回头,眼中满是不甘与失落,缓缓朝阁内走去,心中暗自思量着如何偷逃出去。
华灯初上,侯府膳厅内烛火摇曳。陈氏端坐在主位,身着宝蓝色绣春花暗纹常服。她轻轻放下手中的白玉象箸,目光扫过对面空着的座位,眉头微蹙,开口问道:“王妈,小姐呢?”声音平和,却隐隐透着上位者的威严。
一旁侍奉的王妈连忙上前,微微欠身,恭敬回道:“回夫人,小姐从午后回房便一直没出来,奴婢去叫了几次,小姐都说不想用膳。”陈氏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中的箸不由得攥紧了些。
“罢了,她不想吃便不许给她留着。”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转头对着王妈说道。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沈王爷大步走进膳厅。他身着玄色蟒纹长袍,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着美玉的腰带,身姿挺拔。
“这是怎么了?”沈王爷目光扫过众人,开口问道。
陈氏抬眸,看向王爷,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知。王爷听完,剑眉微挑。眼里闪过一丝宠溺与无奈:“这丫头,定是被我们宠坏了。”说罢,他略作思索,“我去与她谈谈,这饭还是得给她留着。”言罢,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小姐的闺房走去。
王爷轻步缓至女儿沈瑶的闺房,抬手,指节轻叩木门,声如珠落玉盘,温声道:“瑶儿,为父进去了。”未闻回应,他轻轻推开门扉。
屋内烛火摇曳,却不见沈瑶的身影。他眉头紧皱,目光在屋内快速扫过,只见床单被套悬连在墙壁上。糟了,这丫头又跑出去了。
“王爷,那丫头还不肯出来吗?我瞧着这饭也不必为她留了。”夫人陈氏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气。沈祥微微一笑,神色平静。“许是累了,已经歇下了,咱莫要打搅了,走吧。”陈氏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见沈祥神色坦然,也不好再说先什么,“罢了,随她吧,这可都是你惯的毛病。”
待陈氏离开后,沈祥神色凝重起来。招来心腹侍卫,低声吩咐道:“速去贺府传话带给小姐,让她明日一早回府,出大事了。”侍卫领命而去,沈祥望着夜色,心中愈发地为女儿祈祷,可千万别被陈氏发现。
贺府墙外
“诶,沫姐姐沫姐姐!”正在庭院逗蛐蛐的贺沫儿听闻,往墙上瞧去。
“瑶儿?你怎在这?”
“此话说来话长,待我爬下去后与你细说。”
贺家丞相府邸的院墙虽不及沈府那般高,但对于一路七弯八绕,避开巡逻的侍卫,好才不会容易来到丞相府的墙边的沈瑶来说,还是有些许的吃力。
“你可慢点吧,是不是又与陈姨吵架了,让你这般模样。你瞧,你那手上都流血了。你可别爬了,等我去拿梯子。”听闻贺沫儿这般说词,沈瑶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确实是流血了,墙顶的瓦片锋利,划破了她的手掌,钻心的疼痛袭来。
“你可别,不要事。你站那等我便是了,我这就快爬到了。”她稍作歇息,便再次抬手抓住墙头,吃力地往上爬。就在她即将翻上墙头之时,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直直地往下坠去。
“啊!”沈瑶惊呼出声,心想这下可完了,怕是要将腿摔个半残不死。
“瑶儿!”贺沫儿顿时想要冲去接住,可奈何隔着一座桥。然而,预想中的事并未袭来,她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中。
沈瑶心有余悸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朗非凡的面庞。月光下,男子剑眉星目,薄唇微抿,正一脸关切地望着她。
“姑娘,你没事吧?”男子开口道,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沈瑶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被对方抱在怀中,双颊瞬间泛起红晕,挣扎着想要下来。男子见状,轻轻地将她放下。
“多…多谢公子搭救。”沈瑶福了福身,轻声说道。男子微微一笑,说道:“无妨。”
“瑶儿,你没事吧?”从桥边急匆匆赶来的贺沫儿问道。
“没…没事,多谢这位公子。”顺着视线看去,贺沫儿才发现这正是自己的表哥:“表哥?你怎么在这?”
“表哥?”待月光清晰勾勒出男子轮廓,她瞬间睁大眼,满是不可置信。这救她之人,竟是贺沫儿的表哥,杨旭!
往昔记忆如汹涌潮水般袭来。
幼时,沈瑶常去贺沫儿家中玩耍,彼时杨旭已是少年,却还是总爱捉弄她。
“好哇,刚才还姑娘姑娘相称,合着是嘲笑我呢,杨旭。”沈瑶脱口而出,声音里还带着惊魂未定的颤动,也夹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怨怼。
杨旭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沈瑶还记得他。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即便恢复了温润模样,浅笑道:“多年未见,还以为你早已不记得我,就想着捉弄一下你。”他的语气里,隐隐含着调侃。
沈瑶轻哼一声,别过头去。不愿再看他那张脸,心中腹诽:当年就没个正形,如今还是这般嬉皮笑脸。
此时,贺沫儿的声音打破了微妙的僵局:“瑶儿,你又跟陈姨吵架了?又这般模样。”沈瑶连忙说道:“沫儿,我同你说…”
“诶,这手流的血越发的多了。沫儿有没有药箱没有?”杨旭急忙抓起沈瑶的手,瞧着。却没发现她被此举动,弄得耳旁稍红了起来。
“有的,那便去我闺房里细说。”
刚在榻上坐下,贺沫儿便迫不及待问道:“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情,让你又大费周章地爬墙。”沈瑶轻叹了口气,正欲开口诉说那夏日剑舞大会之事。
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贺沫儿以为是丫鬟送药箱,便扬声说道:“进来吧。”门被推开,走进来的却是杨旭。沈瑶看到他,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地将手往身后藏了藏。
杨旭手中端着一个医药箱,他微微颔首,对着贺沫儿说道:“沫儿,你家药箱可真难找。”随后将目光投向沈瑶,急切地说:“手,让我瞧瞧好上药。”
“不…不用,让沫儿便好。”说着,便瞧见杨旭拉过自己的手。只见她手掌上的伤口虽不算深,但因攀爬时用力,伤口处还在渗血,周围也蹭了不少尘土。杨旭走上前,将医药箱放在一旁桌上,打开后取出纱布、金疮药等物件,神色关切道:“还是早些处理伤口为好,以免感染。”
贺沫儿在一旁看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对沈瑶说道:“瑶儿,你还没说完关于那剑舞大会之事呢。”沈瑶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杨旭手上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她,那眼神里竟也带着几分好奇与关切,沈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想:当着他的面,实在不好讲自己是因为剑舞大会的缘故。
沈瑶在闺房里,被贺沫儿追问着,刚想开口,却又犹豫了。她稳了稳心神,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我与母亲因剑舞大会一事起了争执。母亲觉得我一未出阁的姑娘家,便禁止我外出。一时气不过,便偷跑出来了。”贺沫儿听了,拉着沈瑶的手,心疼地说:“你也是,有话好好说嘛,何必这般冒险,大晚上翻墙头。”杨旭默默为沈瑶处理着伤口,闻言微微皱眉,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沈瑶心头一紧:“幻影,我爹可是有话带给我。”
还没等贺沫儿缓过神,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侍卫恭敬的声音:“小姐,沈王爷派小人来传话,明日一早,请姑娘务必回府。”沈瑶一听:“糟了,许是被发现了。你回去便与我爹说,我知道了。”
“是,”说罢便立即消失在窗外。
贺沫儿也有些着急,拉着沈瑶的手说:“瑶儿,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帮你跟王爷和陈姨说说情?”杨旭处理完伤口,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看着柳嫣儿:“既已如此,明日回府或许是最好的选择。若有需要,我杨旭定当相助。”沈瑶看着他,心中涌起一丝感激,却又夹杂着无奈,轻轻点了点头。
屋内气氛一时有些凝重,沈瑶满心忧虑,不知明日回府后,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一场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