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它在畏惧

“哦？”美女蛇漆黑如墨的眸子冷冷扫向药铺掌柜，“这也是你能妄议的事？”

药铺掌柜恍惚间望见一片无底深渊。

他的神智顷刻间沉溺其中，双膝也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大人，血藤草已经引起城门处守卒的注意了。”药铺掌柜目光涣散、语调呆板，“若不是此次送货的货郎动了脑筋，用鬼鬼祟祟的动作引起守城注意，才使守卒专注于盘查货物中的可疑物品上，没有想到血藤草本身的含义。”

“大人”一词在人类社会仅用于称呼长辈，唯有妖兽这等不循礼法的族群，才会用以此来称呼上位者。

这一声称呼，昭示着他已彻底沦为美女蛇的傀儡。

“此外……”掌柜呆滞的面容浮现一丝挣扎，“近日屡有顾客求购血藤草，老朽皆断然回绝……回绝的姿态有些反常，恐怕会招人怀疑。”

“不用着急，好孩子。”美女蛇唇角含笑，眼底却凝着寒冰，“这一切……很快便会终结的。”

……

柳成荫踏入朱高轩所在的小巷子，找到了一块略微显得有些扭曲的空气。

“朱兄，可以撤去匿迹符了。”他轻声说道。

朱高轩圆滚滚的身形突然从小巷子里浮现出来，出现在柳成荫面前，额角还沁着冷汗。

“柳兄，你探明那里面是什么情况了吗？”他小心翼翼地朝巷子外面的药铺张望，然后快速把头收了回来，“那里跟邪修有关系吗？”

“跟邪修没什么关系。”柳成荫摇头道，“但是有妖兽。”

“什么？！”朱高轩险些惊得跳了起来。

但是害怕其他人听见，他又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为什么会有妖兽，这里可是京畿重地啊！”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胖手后面传出来。

随即，他的话锋突然一转：“等等……莫非与月前侵袭洛都周边城镇的妖兽是一伙的？柳兄不正是从山阳城来的吗？”

听到朱高轩的言语，柳成荫略微怔了怔。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妖兽也同前段时间入侵山阳城的妖兽有关联吗？”

“我哪知道啊。”朱高轩茫然摇头，“我只是想着，既然洛都外围城池都遭过殃，平阴县出现妖兽也不稀奇吧？”

柳成荫眉头紧锁。

显然，作为洛都的附郭，平阴县较之山阳城、乃至于巩县县城，都要更为邻近都城一些……只不过，柳成荫依然猜不到妖兽一族的此番布置意欲何为，当时的妖兽入侵又带着一种怎样的目的。

玄微道长曾言，妖兽环伺大夏都城是有所图谋，彼时柳成荫还猜测，玄微子、明虚所属的世影仙宗同样参与其中。

然而实际上，妖兽与仙门此后却都没有什么后续的行动，反倒是偃旗息鼓。

而朝廷也迅速收复了失地，毕竟周边城镇毗邻都城，并不缺乏有能力的神魂修士。

同时，朝廷为了回报妖兽的那次入侵，更是兴兵反攻以振声威。

可惜此次反攻非但没有成功，反倒激起了妖兽的凶性，导致边境地区战火频仍——这也是学宫澄明厅当中，那张青级任务【凉州战事】卷轴的根源。

思及此处，柳成荫忽然惊觉。

妖兽所图恐怕并非一城一池之地，可能还有隐藏深处的目的……说不定不止平阴县中有妖兽潜藏，京畿诸县或许皆藏有祸端！

柳成荫快速整理收集到的信息，将推断尽数告知朱高轩，并肃然叮嘱道：

“回到学宫以后去找到莫教习禀明这些事，记得告诉他妖兽可能不止潜藏于平阴县……若是能见到楼东席更好，就说这是我的猜测，请他自行定夺。”

“我明白了。”小胖子罕见地敛去嬉色，同时他也敏锐意识到柳成荫似乎未有与他同行之意，“柳兄，你要去做什么？”

“我先去处理那个邪修。”柳成荫轻声道，“邪修与妖兽一同出现，恐怕不是偶然……况且若妖兽作乱时邪修趁火打劫，城中平民遭遇的灾祸甚至会更甚于妖患。”

朱高轩听后咬了咬牙，从衣兜里掏出来一道被揉皱了的符箓。

“这是我唯一画成的一张敛息符。”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柳兄还请珍重。”

柳成荫深深看了朱高轩一眼。

这小胖子匿迹符、敛息符层出不穷，保命手段倒是一个接一个的，只不过如今都给了自己。

他不再言语，接过符箓，攥住袖中的人皇幡，循其指引朝城西疾行而去。

……

与此同时，城西的一个密室中。

地面上遍布血痕，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匍匐于地，鲜血蜿蜒流向一个竖立在地面的黑色幡旗。

“因你暴露行踪招来邙上学宫之人，指不定来人会查到此间密室，万魂宗大计或将毁于一旦……这惩罚可还冤枉？”

身穿黑袍的身影藏在阴影里，冷冽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求主人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过炼气期修为，来人肯定也是炼气期的，只要主人赐我一个伥魂，一定能取其性命！”

断断续续的嘶哑哀鸣从那团血肉中传来。

“那我便信你最后一次。”黑袍人袖袍翻卷，幡旗中倏地飘出半透明鬼魂，悬于那团血肉之上。

地上血痕倒流，碎肉渐次愈合，最终化作一名面色惨白的枯瘦青年。

“可知你该做什么？”黑袍人阴森道。

“主人，我明白。”苍白脸色的年轻人俯身叩首道，“擒获邙上学宫来人，为妖兽一族的暴动拖延时间……待洛都周遭尽数化作人间炼狱，宗主的万魂幡便可祭炼而成。”

“不错……”

黑袍人话音未落，忽然发现一旁的幡旗开始剧烈摇动起来，发出阵阵嗡鸣。

“这是……”苍白脸色的年轻人骇然惊呼，“主人，炼魂幡如何会有异动？”

黑袍的身影迟迟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越发深沉。

最终，眼看着幡旗的摇动愈发剧烈，甚至其中萦绕的血光都渐渐从中逸散而出，他才用沙哑的嗓音吐出四个字：

“它在畏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