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宗门令牌的手在发抖，牌面上突然浮现的暗红色纹路像活物般蠕动。后颈被师父种下的守宫砂正在发烫，这枚象征清虚宗弟子身份的印记此刻却让我寒毛直竖。
“阿霁，你果然在这里。“
温润的男声从背后传来时，我险些捏碎手中的玉牌。转身的瞬间，三师兄素白的道袍被月光浸染成诡异的青灰色。他手里提着盏纸灯笼，跳跃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扭曲成八条触须的形状。
“今夜子时，血月当空。“他修长的手指划过我的耳垂，“师妹该去后山寒潭沐浴更衣了。“
我强忍着后退的冲动。三天前，这位总是带着兰草香的师兄，在帮我整理药圃时被断魂草划破了指尖。当时他伤口渗出的不是血，而是一团会发出婴孩啼哭的黑雾。
此刻他指腹的温度冷得像具尸体。
“师父说...“我听见自己声音发颤，后腰的守宫砂突然像烙铁般灼痛，“说子时要考校我的《玄元心经》...“
灯笼里的烛火“啪“地爆开火星。师兄的脸在光影交错中裂成三张不同的面孔：左边是满面血痂的老妪，右边是长着鳞片的少年，中间那部分仍维持着原本温润如玉的模样。
“好师妹。“三张嘴同时开合，腥甜的腐臭味扑面而来，“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每届新弟子中，只有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女修才能活到及笄？“
我踉跄着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山岩。月光不知何时变成了浓稠的血色，山道上飘来零星的纸钱，远处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三师兄的瞳孔开始融化，漆黑的液体顺着眼角流下，在他脸上绘出诡异的符咒。
突然，一阵清脆的银铃声撕破死寂。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带着笑意的女声自树梢传来，四师姐倒挂在枝头，朱红色裙裾垂落如血瀑。她腕间的银铃无风自动，发出的却不是铃声，而是万千冤魂的哀嚎。
三师兄的身影瞬间消散在夜雾中。四师姐轻盈落地时，我看见她绣鞋上沾着的根本不是泥土，而是细碎的人骨渣。
“小师妹脸色这么差？“她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指甲缝里渗出的暗红色液体带着铁锈味，“莫不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我死死咬住舌尖。三年前被师父带上山时，我就该明白这世上的修仙门派哪有清净地。每月十五子时要泡的寒潭水，总会在月圆后变成猩红色；藏书阁地砖缝隙里，时常能抠出带着牙印的指骨；更别提那些每到中元节就集体消失的外门弟子...
四师姐突然凑近我耳边：“你知道守宫砂真正的作用吗？“她呼出的气息让我的守宫砂开始剧烈跳动，“那不是防情劫的禁制，而是...“
“铛——“
悠长的钟声自山顶传来，四师姐的表情瞬间凝固。她猛地把个冰凉的物件塞进我手里，转身时裙摆拂过地面，那些骨渣竟化作灰蛾四散飞起。
我摊开掌心，是半枚染血的铜镜。镜面映出的不是我的脸，而是个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女子。她突然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裂开的嘴角几乎扯到耳根：
“快逃！清虚宗根本...“
铜镜毫无征兆地炸成碎片。尖锐的疼痛从掌心传来，我低头看见自己的血不是红色，而是泛着金光的淡青色——这和当年师父在山下疫村捡到我时，那些濒死村民伤口里流出的液体一模一样。
血月已升至中天，后山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嘶吼声，像是千百人同时被割断了喉咙。我扯开衣领，后腰的守宫砂不知何时蔓延成蛛网状，每根血丝都在皮下蠕动。
这一刻我终于确信，三年前那场让全村人浑身长满眼睛死去的瘟疫，根本不是什么天灾。而清虚宗收留我这个唯一的幸存者，也绝不是因为师父说的“仙缘“。
山道尽头亮起星星点点的青色灯笼，成百上千的脚步声正在逼近。我握紧师父赐予的碧玉簪，尖端抵住自己跳动的守宫砂。铜镜女子最后的尖叫在耳边炸响：
“它们在用你的身体养蛊！子时三刻前必须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