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百步穿杨虽可畏

张有德突然停下擦拭弓身的动作，似乎察觉到了李洛的目光。“这弓，金贵得很。“他头也不抬地说，“不好好保养，进了山里可是要命的。”

李洛当然知道。穿越这段时间，他越来越意识到这具身体的不同，五感敏锐得吓人，就像突然从720p的屏幕换成了4K的。

力量更是大得离谱，恢复力也惊人的很，之前的刀伤，那么深的口子，几天就长好了，他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超人。

偏偏这模样长的跟自己年少时候差不多，而且看样子也就和初中时候差不多，一时都让他分不清自己到底算魂穿还是身穿。

既然有这么好的身体条件，眼前又有现成的师傅，不如跟着老张进山打猎，好歹能多份收入。至于穿越者常见的制盐、炼糖、做肥皂玻璃那些——哪是他现在能碰的？

更不用说去扬州了，这年头又没高铁，这路途艰难自不用说，到了又如何，黛玉终归是个足不出户的小姐，林如海也不是个好好先生，所以李洛有一定自保能力前是不会去扬州的。

想到这里，李洛也不再藏着：“叔，我这身力气不算小，。整天在家坐吃山空也不合适，要不您教我射箭？我陪您进山打猎，彼此也好有个照应。您看行不？”

张有德没吭声，慢悠悠地站起身，绕着李洛转了两圈。粗糙的手掌在他肩膀和胳膊上捏了捏，目光带着审视。

“倒是个好苗子。”老张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赞许，“打从你伤口好得那么快，俺就瞧出来了。当年在军中...”

他眯起眼睛，像是有些怀念，“那些个真正的猛士，力气大就罢了，别人磕着碰着少不得连月的修养，偏这等人几日就能好了“

说着，他用下巴指了指院里那个青石磨盘，眼神里带着考较的意思。李洛心头一热，他早想试试这副身子的能耐，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李洛大步流星走到磨盘前，双手扣住底部的凹槽，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腰腿猛然发力。

这青石磨盘少说两百来斤，平日里得两个壮汉才抬得动。谁知随着他一声闷哼，磨盘竟然慢慢的升高，李洛自己都吃了一惊，这远比想象中轻松得多！本想着能让它动一下就不错了。

随着高度不断攀升，他渐渐感到双臂发胀，肌肉绷紧，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吼：“起——！”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磨盘被稳稳举过头顶。阳光照着李洛涨红的脸庞和暴起的青筋。整个院子鸦雀无声，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围观的几个孩子张大了嘴。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一阵“哇！”的惊呼。

张有德猛地嘬了下牙花，倒吸一口凉气：“嘶——”

“俺的亲娘诶...”她盯着阳光下那个举着磨盘的身影，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俩娃从哪捡了个霸王回来？”

李洛缓缓将磨盘放回原位，青石与地面接触时只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甩了甩发酸的手臂，挑眉看向张有德，眼神里带着几分得意。

老张咳嗽一声掩饰惊讶，粗糙的大手拍了拍李洛的肩膀：“不孬。跟我来。”

走到院门口，张有德突然停下脚步。他眯起眼睛估了估距离，指着前方道：“跑出两百步，数清楚我伸几根手指。“说完便背过手去，等李洛跑远。

测试进行得出奇顺利。李洛不仅准确报出了每次的手指数目，连张有德故意使诈的快速变换都看得一清二楚。

老张听完汇报，沉默地掸了掸衣襟，朝院里喊了句：“他娘，我带这小子去老二家转转。”便领着李洛往村西头走去，脚步比往常轻快了几分。

“叔，咱往哪走啊，你这也没说行不行啊。”李洛虽然自觉表现优异，但还是略带期待看向他。

张有德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射箭说穿了就两样——眼要毒，手要稳。”

“让你举磨盘是试臂力，数手指是考眼力，来回跑是看耐力。你小子...”他摇摇头，“莫说是猎户，就是当年在登州，也少见这样的好苗子，更何况你才十一二岁。”

老张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越过李洛望向远处“当年俺们选兵，能拉一石弓，举百斤石锁，力气就算是够了。”

他转头上下打量着李洛，突然咧嘴一笑，“等你再长开些，这身板，若是披上重甲冲阵，想是不弱于当年横行天下的宁国公贾演。”

李洛闻言嘿嘿一笑，心里暗喜这评价倒是不低，可听到贾演的名号还是忍不住追问“宁国公贾演真的这般了得？”

老张没好气“了得？谁不知道，当年太祖起兵北伐，第一个登上咱们兖州城墙的就是他，后来还在京城外带一千骑冲破了也先长子孛罗罕的三个万户。”

说着说着他眼中露出崇拜和羡慕的情绪“太祖北逐后元时，在宣镇冒进，陷了进去，又是宁国公披上双甲，带数十骑三进三出，听说马都死了三匹，甲缝里卡满了箭镞，这才把太祖救出来，这还不了得吗？”

老张突然压低声音“要不是他弟弟贾源也立下大功，早该封个郡王了。”

两人没走多远，便来到一户农家小院前。

张有德在门前停下脚步，低声叮嘱道：“咱们村虽说有几亩薄田，但终究是在这南山里头，几十户人家大多要靠打猎过活。全村只有这一家会制弓，这人还是你婶子的堂弟，虽说是堂亲，但也跟亲弟弟差不多，就是这人有些不着调的，你多些敬重。”

刚迈进院子，就见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正悠闲地躺在竹摇椅上，慢悠悠地嘬着茶壶。见两人进来，也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手：“哟，这不是姐夫嘛，今儿个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了？”

他这副做派，全然没注意到张有德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李洛见状，连忙悄悄扯了扯张有德的衣角，小声提醒道：“叔，敬重，敬重。”

张有德狠狠剜了王宪一眼，板起脸道：“王宪，要不是看在你姐的面子上，哼！”

他一把将李洛拽到身前，“废话少说，给这小子挑张八斗弓来。”

王宪刚转身要去取弓，突然又折返回来，上下打量着李洛：“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