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八十万禁军林教头养成记

张有德摸着胡须,眯眼打量着眼前这少年郎,心中着实纳闷,明明昨日才见这小子杀了人后心情低落,今日倒像换了个人似的,一大清早就缠着他要学功夫,原本想着教完弓后今日就这样了。

可谁曾想这小子竟又缠着自己学起了拳脚兵器,当真是个天生的杀才。

昨日从那群人身上摸来的银钱,虽跟同去的兄弟们分了账,又特意多拨了些给有胜家度日,还将掳来的孩童尽数送回家去,可余下的竟还有不少。

张有德想着那沉甸甸的钱袋,嘴角不由扬起几分笑意——至少这段时间,不必再为米粮发愁了,过些日子庄稼也该熟了,今年想来是能过个好年的。

一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倒不如把几个孩子都抓起来,一块教教得了,张有德也没有别的本事,只能是把这一身的手段都传给几个孩子了。

张有德望着眼前这群半大孩子,忽地咧嘴一笑,他褪去外袍,露出筋肉虬结的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横七竖八地爬着十几道伤疤,在晨光下泛着狰狞的光。

随后抬脚勾起地上一根齐眉棍,棍风扫过,惊得几个孩子连连后退,张有德抄起长棍,身形一展便舞了起来,却是用棍耍起了枪法。

棍子时而如游龙出海,时而似灵蛇吐信,院中尘土飞扬,一套枪法使完,他收势而立,白蜡杆往地上一杵。

黛玉看得眼中异彩连连,兴奋得满脸通红,虽然昨日她并未参与那事,甚至不清楚其中原委,只能等明日看信了解详情。但她还是忍不住拉着老张旁敲侧击,光是听些细节就让她激动不已。

她虽是官宦子女,可对于这些欺压良善的人是没什么好感的,也就是她不在,要不然非得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厉害!

想到这里她不禁畅想起来,学了这本事,以后少不了还能像往日读的那些侠义传奇,做个女侠,更何况母亲整日都跟自己讲外曾祖是如何的勇猛,在战场上是如何的所向披靡,她自然是心向往之。

张有德拍了拍粗糙的手掌,嗓音沙哑道:“俺当年投军时,就被戚大帅相中,收在身边当亲卫。”说着朝那两个读过书的人方向斜了一眼:“舞文弄墨的本事俺是没有,就会这点战场上杀敌的把式。”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珠,目光扫过院中众人:“你们要学,俺就教。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可要用心学!”

众人自然是称好,这样的本事又有哪个不想学呢?

黛玉抿着唇,一招一式学得格外认真。她虽年纪尚小,却深知林家世代列侯的威名不是凭空得来的——父亲虽鲜少提及,但那些陈列在祠堂里的铠甲兵器,都在无声诉说着祖上的赫赫战功。

父母双方的祖先都如此厉害,黛玉自信自己也不差,何况那家伙每日还要拿自己的身体说事,她决定不光这边要学,隔日回到家里也要偷偷练习,定要让他看看他黛玉的厉害!

更何况那家伙前几日还讲了个什么宋时八十万禁军林教头的故事,旁人做得,她就做不得?

她自己都没发觉,此刻的她早已与往日判若两人——棍尖挑起时带起的风声让她忍不住轻笑,哪还有半点那个日后葬花垂泪的娇弱模样?

张有德眯眼打量着这群徒弟。李洛那小子天生就是块练武的料,一招一式都透着股狠劲儿,日后必然是要大放异彩的。

方圆脑子灵光,教个两三遍就能使得有模有样;青山身板壮实,脑子虽不够机灵,可胜在可力气不小。

至于剩下俩——那个缺了手指的小子和自家姑娘。姑娘家身体终归是弱了些,那个残指的小子也难。不过强身健体,倒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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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正练得兴起,李洛那边却眉头紧锁,昨日杀得倒是痛快,可李洛总有些心绪不宁,泗水那边无依无靠,若是有人追查,除了再动刀兵几乎无计可施。

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虽说有些冒险,可他还是要借一借林家的势。

但偏偏林如海这人颇有些节气,从不愿做这些事。

自己少不得还要从贾敏入手,换个办法。

拿定主意后,李洛趁着林如海两人商谈的间隙,轻手轻脚地寻到贾敏房中。

只见贾敏正倚窗绣着帕子,飞针走线间,两只鸳鸯已栩栩如生地浮现在绢面上,还真别说,这老娘手法真不错。

李洛心知此番有求于人,自然要逗她开心,于是一蹦一跳的来到贾敏面前“娘绣的这鸭子绣得活灵活现的,羽毛根根分明,要送给谁啊?”

贾敏抬眼瞧着这个越来越像自己当年般古灵精怪的女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丫头,近些日子皮是越发的紧了。”

指尖轻点那对交颈鸳鸯,没好气道:“睁大眼睛瞧瞧,这哪门子的鸭子?分明是给你爹绣的......”

话到一半忽然顿住,只见李洛正眨巴着眼睛,一脸促狭地望着她。贾敏不由大笑——好个鬼灵精,这马屁分明是故意拍歪的。

“罢了罢了,”她摇摇头,将绣绷搁在一旁,“说吧,又闯什么祸了?”

李洛凑到贾敏跟前说“娘,过些时日就是爹爹寿辰了,玉儿想给爹寻些礼物,可您也晓得,玉儿人微言轻的,说起话来自然没人听。”

贾敏眼尾却漾起一丝笑意:“整日里就知道往你爹爹书房钻,如今碰了钉子,倒想起娘亲来了?”纤纤玉指屈起,作势要戳李洛的额头。

若是从前,她断不敢这般与孩子玩闹,如今眼见这孩子日渐康健,脸颊也红润起来,她也敢跟孩子玩闹了,往日虽然跟孩子也亲,可终归是差点什么。

想着如此,指尖将触未触之际,自己倒先笑出了声。

李洛顿时眉开眼笑,摇起了贾敏的胳膊:“玉儿知错啦,等娘亲寿辰时,定给您寻件顶好的贺礼!”他故意拖长了尾音。

卖萌虽然可耻,可配着黛玉的脸威力不小,李洛心里狠狠地记了南山的几人一笔账,我堂堂好男儿,为了亲友,今日便豁出去了!

“算你有良心。”贾敏被她晃得钗环轻响“说罢,要娘亲替你张罗什么??”

李洛见铺垫得差不多了,终于亮出真实意图:“娘亲,我想借爹爹的拜帖,给山东布政使司兖州府泗水县递个信儿。”

他边说边观察贾敏神色,“前儿听贾先生说起,那儿的瓜果药材都是上好的。女儿知道爹爹素来清廉...”

说着从袖中掏出个小荷包,里头叮当作响:“这是我的月例银子,还有些首饰,断不会让爹爹为难。”

贾敏闻言,不自觉沉思起来。她出身国公府,早年没少在娘家行这等事。后来与如海没少为此争执,这些年才知晓厉害,不愿做这事了。如今...

贾敏瞧着女儿眨巴眨巴的大眼睛,终究是于心不忍,那点犹豫顿时烟消云散。

她伸手捏了捏李洛的小脸:“罢了罢了,娘亲这就给你取拜帖去。”心里却暗笑:自家闺女这般孝心,你林如海就偷着乐吧,他还能跟老娘翻天?反了他了!

“这事我先不与你爹爹说,一会我再与管家也知会一声,你让他用蜡封好了,走官驿发往泗水便是。”说着,温柔地抚了抚李洛的发顶。

李洛紧绷的肩头终于松懈下来,悄悄舒了口长气。这事,总算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