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宗枯瘦的手指抚过黄铜香炉，炉中青烟扭曲成狰狞鬼面。北燕使臣拓跋烈把玩着镶金匕首，刀尖在舆图上划出刺耳鸣响：“明日宴后，幽云十六州便归我北燕。“
“急什么。“柳元宗掀起眼皮，“待老夫拿到虎符，自会履约。“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冲刷着相府琉璃瓦。书房暗门突然传来三急两缓的叩击声，柳元宗转动机关，浑身湿透的影卫统领跌进来：“相爷，密室遭窃！“
“什么？！“香炉轰然翻倒。
“是楚家余孽！带着七皇子！他们抢走了...“
柳元宗一掌劈碎案几：“废物！“他枯槁面容在闪电中忽明忽暗，“传令九门提督，全城宵禁。让鬼面军带上嗅金犬，他们逃不出...“
“相爷！“管家破门而入，“宫里急召！陛下突发恶疾！“
暴雨如注。萧煜背靠冷墙，听远处此起彼伏的犬吠。肩头箭伤渗出的血在雪娘包扎的白绢上晕成红梅，怀中密匣却捂得温热——里面是北燕与柳党往来的金印盟书。
“换药。“雪娘扯下半幅裙摆。她耳廓微动，忽然按住萧煜嘴唇。墙外传来铁甲摩擦声，嗅金犬的呜咽近在咫尺。
“东南角第七块砖。“萧煜在她掌心划字。当年母妃被囚冷宫时，曾告诉他这条直通御药房的密道。
瓦罐碎裂声乍起，雪娘故意踢翻墙角药坛。追兵呼喝着涌向声源时，两人已潜入幽深地道。萧煜指尖磷火照亮斑驳砖墙，某处刻着褪色的并蒂莲——宸妃的标记。
“你母妃...“雪娘突然驻足。记忆深处浮现朦胧画面：华服女子握着女童的手在墙上刻花，那女童颈后有蝶形胎记。
萧煜摩挲着莲花：“我三岁那年，母妃在此处...“他声音哽住。砖缝间暗褐色的痕迹，在磷光下宛如干涸的血泪。
地道尽头传来药香。雪娘刚推开暗门，寒光迎面劈来！萧煜旋身将她护在身后，剑锋割破衣袖，露出腕间狰狞金线。
“赵公公？“萧煜惊愕。袭击他们的竟是御前大总管赵贤！
老太监双目赤红，剑招癫狂：“祸国妖孽！当年毒酒就该让你随那贱妇...“萧煜挥剑格挡，却被逼得连连后退。雪娘瞥见赵贤颈后蠕动的青黑血管，心下一凛——这是南疆蛊毒发作之兆！
“刺他膻中穴！“雪娘掷出银簪。赵贤身形微滞，萧煜趁机挑飞他的剑。老太监瘫倒在地，袖中滚出半块凤凰玉珏——与雪娘随身玉佩严丝合缝。
惊雷再起。赵贤盯着雪娘突然狂笑：“宸妃这贱人...到死都留着后手...“他猛地咬断舌根，黑血喷溅在玉珏上，竟浮现出“楚氏有女，天命归燕“八字！
宫墙外传来三更梆子。萧煜攥紧密匣：“父皇病得蹊跷，柳元宗今夜必反。“
太和殿灯火通明。柳元宗捧着药碗坐在龙榻前，指尖蔻丹在汤药中若隐若现：“陛下，该用药了。“
“爱卿...拟旨...“老皇帝剧烈咳嗽，“传位...七皇子...“
柳元宗笑意骤冷。殿门忽然洞开，风雪卷着萧煜的声音刺入：“儿臣接旨！“
“护驾！“柳元宗摔碗为号，潜伏梁上的鬼面军倾巢而下。雪娘剑荡八方，护着萧煜杀向龙榻。老皇帝浑浊双眼忽然清明，从枕下抽出虎符：“宸儿...楚丫头...大周...“
柳元宗袖中弩箭疾射，萧煜飞身扑挡。箭矢没入后心的瞬间，雪娘颈后胎记突然灼痛，零散记忆如洪流决堤——
五岁那年，宸妃握着她的手在密道刻莲；宫变之夜，黑衣女子将她抛给楚老将军；柳元宗站在血泊中冷笑：“楚家养女，终究是北燕王女...“
“萧煜！“雪娘接住坠落的躯体。怀中人嘴角溢血，却将虎符塞进她手心：“调兵...朱雀门...“
殿外杀声震天。楚家旧部撞开宫门，赵破敌浑身浴血：“将军！北燕十万大军压境！“
柳元宗仰天大笑：“拓跋烈此刻已破潼关！这江山...“
雪娘剑指奸相，字字泣血：“这江山葬过楚家忠骨，浸过宸妃热血，容不得豺狼践踏！“凝霜剑鸣如凤唳，九重宫阙惊雷炸响。
暴雨倾盆的朱雀门上，雪娘高举虎符。城外火光映亮天际，北燕铁骑的咆哮声震动大地。萧煜倚在垛口，苍白手指搭上她的腕脉：“怕吗？“
雪娘反手与他十指相扣，将虎符按进令台凹槽。千斤闸缓缓升起，门外是严阵以待的玄甲军，门内是跪拜的文武百官。
“楚家军！“她枪指长夜，“随我——“
“守国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