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蛊动杀心,巳蛇伏线
- 镇收妖魔,荡尽邪祟!
- 巧克力rata
- 4048字
- 2025-04-13 11:00:06
碧落城,东坊旧巷。
夜色沉沉,巷道尽头,连风都像是不敢来。
陆羽踏入这里时,整条巷子仿佛脱离了城的活气。墙上苔痕如泪迹般挂着,石砖湿滑,地面浮着层薄雾,像是冷得太久,连地气都凝住了。
他站在那间老屋前,眼神停在门口残破的对联上。那是三年前封屋时贴的红纸,风化得只剩白粉,字迹早被雨水洗淡,只剩“安”与“静”两个破败符号,在夜色中轻轻颤着。
这就是那宗癫症案的所在地。
但为什么不是杜明描述的“井”,而是一间屋子?
陆羽思量片刻,抬脚一踹,门闩咯哒一声断裂,木门“哐”的一声撞在内墙上,灰尘从门缝里扑面而出,带着一股潮湿的酸霉味,像是被关了许多年的人忽然张口喘息。
陆羽皱眉,未退半步,只侧身而入。
屋里一片昏黑,只有他腰间丹瓶里的微光透出淡淡的冷辉。
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带着清晰的判断。目光在屋角略过,扫到中央那块地板。
木板塌陷,塌得不深,却很怪异。
边缘呈弧形,像是往下凹了一寸,恰似壳内抽空。
他蹲下去,用指腹抹开一片灰尘,露出下面黑褐色的碎石层,还有几缕粘附着的粉末——像是燃过火、却没炼成的渣滓。
鼻尖浮起一丝丹灰的味道。
他伸出手,触了一下。
凉的
或许已经是很久以前留下的了。
陆羽心里微动。
这井不是炼丹的地方。它的位置偏,房子也早废弃,无人看守——
“扑空了吗?也是,过去这么久了,有什么隐患也该解决了。”
他缓缓站起身,正准备离开。
脚步却在门槛前顿住。
他忽然想起自己追踪到疯人炼丹炉时,吃下的那枚残丹。
此时在他的口袋里还有一枚——从疯人身上搜出来的。
他沉吟片刻,低头从怀中取出那只细瓷瓶,拇指一抹封泥,倒出那颗沾着血丝的残丹。
丹极轻,却密如铁丸,呈不规圆形,周边结晶已碎,但妖性未绝。
如果这次也能通过残丹,让噬心蛊去追踪目标的话,就省了他不少事。
但如果噬心蛊是只能追踪制造者,那就浪费了——因为疯人早就爆体而亡了。
“算了,试试吧,大不了就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短暂思索过后,陆羽仰头吞下,舌尖一涩,喉间一热。
丹入腹,噬心蛊骤然翻涌。
一股异质气机自他胸骨涌出,宛如蛛丝游走在五脏六腑之间,所经之处皆微微发冷,仿佛在捕捉着什么方向。
他闭目,指扣心口,内息沉转。
蛊线缓缓拉出一缕气丝,从他体内向外延伸,穿透屋墙,顺着某个方向绷得笔直。
他睁开眼,眸中一点寒光落定。
气息引线的方向,恰恰是他脚下这间屋子的井底之下。
陆羽缓缓低头,目光落在中央那块塌陷的地板上。
“呵,真有用。”
他走过去,掀开腐木残砖,露出那口早被废弃的井口。
井沿斑驳,内壁粗糙,残留着一层薄薄的灰烬——那是废丹焚过后的火痕。井底深黑,看不见底,仿佛一张吞人的口。
陆羽不再迟疑。
手指拢袖,煞气裹身,一跃而下,身形没入井口,似落刀锋。
下坠不过数息,脚已触地。
他稳稳落在井底。
井底是一个人工掏凿的石穴,四壁残留符文,地面堆着一层厚厚的粉末和烧灼痕迹。
陆羽蹲下,指尖抹过灰烬,丹毒之息扑面而来,与噬心蛊捕捉到的“核心气息”高度一致。
井底的空气燥热而沉,像密室炼过火。
他正要往那道蜿蜒小道探入,忽然——
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崩灰”细响。
陆羽眉心一跳,身形一转,贴入石缝间的阴影之中。
下一息,一道黑影沿着井壁悄然滑落,身轻如羽,几乎不搅动灰尘。
那人身形极瘦,脊背略弓,一手提着一盏半遮光的煤油灯,另一手拿着一柄短勾,像是在挖掘什么。
灯火昏黄,照出他脸上一道长疤,嘴角扯裂,表情却冷静得可怕。
他落地后未曾四顾,直接蹲入灰堆中,快速而熟练地翻捡某处石缝,像是在寻找——某样提前放置却被人取走的东西。
“来拿东西的?怪不得炉灰是凉的,这里原来不是炼丹的地方。”
陆羽眸光一凝,视线在他指尖的动作与腰侧鼓包上扫过。那布鼓内,似有丹壳轻晃。
他退了一小步,右手轻按腰侧——
那人动作一顿,似是嗅到了气息变化,忽然抬头!
在这一瞬,陆羽跟着出手,迅如闪雷。
那人身法也快,脚尖一挑,连踏井壁三次,意图腾跃而起。
他的平衡非人一样——膝关翻转幅度极大,像骨节被刻意错置过,整个人腾空角度异常,近乎蛛形而起!
“不是人啊你?”
陆羽眼神一沉,肩膀一压,身形翻出石缝,一记肘击直砸那人后背。
“砰!”
黑影被生生砸进井壁,碎石飞溅,低吼一声,翻手欲抽出骨针反攻。
陆羽手腕一抖,指如钩锁,扣住他脉门,反拧一记,接着一膝撞进其脊柱,直接将他压入地面。
灰尘飞扬。
对方身骨异常柔韧,胸口虽塌,脊柱却能回弹,喉中发出带妖气的嘶鸣,唇角渗血——是红白相杂的异色体液。
陆羽一掌按住他,闭目探脉。
手腕所触,一瞬三力交撞——
人血微温,妖气生寒,丹毒翻涌。
三者本应相斥,却在这人身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调和状态”。
能做出这种作品的,要不然就是邪修,要不然就是妖。
巷内死寂。
陆羽半蹲在那名“丹徒”身前,目光如刃,一寸寸地扫过他身上的衣物与指节。
那衣物虽黑,却非夜行装,而是药徒常穿的外院灰麻布袍,袖口一排针眼早被血水浸出,肩侧沾有斑驳粉末,隐隐有丹炉灰气。
他伸手掀开那人的外衣,在其内衬夹层中摸出一小卷丹纸。
纸极薄,封得紧,外层蜡油尚未干透——显然不久前刚拿到手。
他捻起纸角,小心拽出。
纸张泛黄,上头用极细的丹墨笔写满密密麻麻的术语符号,字体工整却隐晦,不是外坊丹谱中常见的术语。
陆羽一眼扫过,眉头缓缓拧起。
“……魂系承性转植。”
“丹毒导开窍。”
“涤神七日,控魂四炷香。”
“应以伪道代真命,借壳承灵。”
他目光愈看愈沉,手指缓缓收紧,直到那纸张险些被他指节捏出折痕。
这些术语,他在疯人身上也见过,但那只是低阶草稿。而这张——是整合后的源配残页,是一套真正有结构、用于系统炼制摄寿丹的‘标准方引’。
陆羽脑中划过一线:这种丹术,需要极高精度的“载体调控”与“心识灌注”。
也就是说——这些“药引”不是随便炼死,而是要“活着炼”,甚至“炼而不死”。
这意味着疯人不过是失败品。
真正的产品,恐怕还在别处。
他正思索间,地上的人忽然喉间一动,含糊不清地低声念了一句什么。
陆羽偏头,听了听。
那人反复轻唤:“巳蛇,巳蛇大人,大人说那人还没找到,不能让他跑了……”
声音嘶哑,时断时续,像是咽喉里卡着什么,又像是灵魂断线的人在自言自语。
“巳蛇?”
陆羽眸光一敛,记下这个名字。
他蹲低身体,将那人拽起几分,一手按在他额心:“巳蛇是谁?你在哪儿见过他?”
丹徒眼神迷离,嘴角微颤,突然一顿,又换了个语气:“大人早说过,要先炼性后伪壳,不然会疯,会疯的……你疯了……”
话说到最后竟开始咬字模糊,整个人像是卡壳的机械,突然复读。
陆羽目光一凝,猛地察觉不对,拇指扣住对方耳后,一道煞气沉入识海。
识海表层一阵乱波,就像使用人用木棍在里面狠狠搅了一通,然后强行植入了“答案”,但答案的“问题”却早已消失不见。
不像疯人那样,能用煞气强逼出答案来,眼前这人只不过是妖奴,脑海里根本没有所谓的答案。
“……原来如此。”
陆羽撤手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极冷,心中已作判断:
“幕后黑手不简单啊……至少现在的我可能无法轻易解决。”
他想起了自己床下的那几包草药,或许是时候该用了。
再看那丹徒的眼神,只剩冰冷的工具评估。
这人或许曾是人,或许曾是炼体材料。如今——只是一只炼错的壳子。
陆羽不动声色地将丹纸收好,又拍了拍他昏沉的脸:“
“如果那边有人能听到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他俯下身,语调低得像夜色里的一把刀:
“你不会是最后一个。”
瞬间,短刀划过对方脖颈,将对方的性命了结。
巷中昏暗,月光落不进来,只有屋檐上那片剥落的砖瓦,反着一点死灰色。
陆羽飞速后退至数步之外,依旧半蹲半警,目光未离他一瞬。
他记得疯人死时,尸骨自焚、毒息四溢,整间炼坊几乎化为焦灰——那景象他不想再来一次,这次,他提前避得够远。
可数息过去,那具身体却并未如他预料中爆开。
相反,一阵极细的“咔咔”声自尸骨中响起,仿佛有东西在骨缝中缓缓裂开。
陆羽瞳孔微缩,立刻后退半步。
下一刻,那具妖奴干瘦的躯体胸腔处缓缓撑起,肋骨张裂,血肉内钻出一点莹红光晕。
一枚半凝未凝、外壳纹理混乱的妖丹,正悄然从尸体中“挣脱”出来,周身气机紊乱,丹色驳杂不纯,却隐隐透着一缕“破形之前”的道意残息。
它像活着,像要逃。
陆羽向前猛跨几步,手臂一动,煞气缠指,五指如钳,一把将那枚妖丹攫在掌中。
炙热、恶意、挣扎、扭动。
妖丹在他掌心乱蹿,仿佛察觉这不是预定的“收容者”,它挣扎、试图飞走,但被噬心蛊压得死死的,一丝气息都逸不出去。
陆羽的手慢慢握紧,骨节泛白。
他的脑中忽然浮现出噬心经里所说的,逆法所需的妖丹。
而现在,这枚尚未完全凝成的妖丹,就在他掌心轻颤。
逆法之路,已然铺开。
陆羽感受着那团妖丹不安躁动的气息,它像一枚尚未醒来的种子,又像一头随时可能狂化的兽核,试图挣脱、逃逸、撕裂束缚。
可他的指节始终不曾松开,煞气冷冷缠绕其上。
他低头看它,眼神静了片刻,心中却在快速权衡。
巳蛇不是之前遇到的那些粗糙妖类。
它不同于猪妖、鼠妖、牛妖那种体力堆砌出来的怪物——而是已经迈入另一种层次,掌控幻术、控魂术、搅动识海……它在用“术”布局,替谁造丹,替谁立道,他暂时不知。
但他知道一件事:
上一次面对类似的敌人,是那猴妖。
它会布阵,会引气,会以自身为阵眼吸尽他人气血。
而那一次,他没有办法。
要不是沈九音出手——不,是她“卖了他一个人情”,他恐怕早就被吸成一具佛像,连魂都供在庙堂上了。
而她是谁的人?
她站在白玉堂身后,盯着他的噬心蛊,就像盯着一枚未成熟的钥匙。
朋友吗?不是。
敌人吗?也未必。
但那种不确定,才最危险。
这一连串的念头从脑中划过,最后汇成一股极冷的判断:
敌人不再是凡人的境界。
自己,却还只是个凡人。
这不是查得太深的问题,而是走得太慢的后果。
他不能再被动,必须要主动出击。
陆羽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妖丹仍在发抖,却在他掌中渐渐沉寂,像一枚屈服于掌权者手中的心核,战栗不止。
他做出了决定。
在这局彻底收口之前,在下一次爆发袭来的那一夜到来之前——他必须先动。
他缓缓转身,脚步沉稳。
“回去。”
“突破。”
“然后——去找巳蛇算账。”
他头也不回,身影隐入夜色深处,刀鞘撞在井壁边沿,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低响。
井口残灰未散,妖丹在他掌中微光流转,仿佛下一次爆发,已在它心脉深处缓缓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