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摇光那纳芥环十分神奇,看上去像是个茶杯口大的玉环,拿在手里却比金银还要沉重。
她左手托着玉环,注入真元,施法操作。
玉环射出一道如水般的清光,罩住一枚毒龙果。
果子在树上轻轻晃动,毒龙果根蒂极韧,寻常刀剪都弄不断。
霍摇光右手指去,指尖射出紫色剑气,轻轻一划,斩断根蒂,那果子便被吸摄下来,在青光之中越靠近圆环越小,最后直投入到环中世界去了。
见识了纳芥环的玄妙,杨启昇羡慕不已,他的乾坤袋内只有尺许见方的空间,毒龙果只能塞进去一个,还不能是最大的。
他想切开一个毒龙果瞧瞧,霍摇光急忙阻拦:“不可!这东西有剧毒,非得炮制了以后才能用,除了炼成金丹的真人,谁都经受不住。它的毒气都被封在表皮里面,
放在火里烧也不妨事,但你一旦切开,汁水气味散逸出来,可就了不得了。这果子是千万年毒龙精血沉淀而成,龙性本淫,只要嗅到一点气味,也要欲动不止……”
说到后面,她已经有些脸红了。
杨启昇点点头,打消了自己的好奇心:“那我帮你采果子吧。”
霍摇光用纳芥环放出清光,罩住哪个果子,他便用锐光剑气斩断哪个果蒂。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便采摘了百余枚。
“这果子每三年成熟一次,产量很大,能够炮制化解其毒性的人不多,倒也不稀缺,咱们再采三五十枚就够了。”
杨启昇答应着,寻思这师妹不错,以后有机会可以往震岳泽去游玩做客,那里有方圆千余里的火山沼泽湖水,植物疯长,跟龙膏山这边不同,开开眼界,长长见识也好。只是中孚师姑一脉皆是女弟子,去了也不知道是否方便。
他正想着,突然从东北方向飞来一道红黑相绞的剑气,宛如麻花状,本是往西飞,突然感应到杨启昇的剑气,立刻掉头飞过来。
“这是本门用来求救的剑气!”霍摇光赶忙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杨启昇也看出来了,抬指将一道锐光剑气迎上去,两相一碰,立即“啪”地炸成一片彩光。
彩光之中,现出一个青年的身影,正是前几日见过的薛岩。
薛岩声音惶急:“是哪位同门在这附近,太乙宫大有真人座下弟子薛岩,误入险地,恳请施以援手!”
这段话被连说三遍,接着彩光收敛,还原成一道红黑白三色相绞的剑气,重新往东北方向飞走。
“是薛岩师兄!”霍摇光语气里充满惊讶,“他有危险!”
杨启昇问:“你也认得他么?”
霍摇光点点头:“我今年去太乙宫祖庭录入谱牒时候,薛岩师兄带我游览过各处风景,还请我喝了小叶冰心茶,咱们快去救他吧。”
她说话之间已经放出紫色剑气,杨启昇也放出白色剑气,两人并排往薛岩所在方向飞去。
薛岩虽然没有礼貌,说话很让人讨厌,但他并没有做出实质性伤害杨启昇的行动,作为同门,就算没有霍摇光,杨启昇单独遇上也不会袖手不管。
两人一个是特殊的紫色剑气,一个是五行合炼,御剑速度都超出同级别的修士一大截,很快翻过龙树岭主梁到了山阳那面。
杨启昇感应着自己先前放出去的剑气,带着霍摇光找准方向一路疾飞,很快便来到一处山谷里。
山谷向阳的坡上有个磨盘大的窟窿,一股股阴森之气从里面喷涌出来。
“薛师兄应该在这里面。”杨启昇先燃起三团火焰,连珠打入其中,发现里面除了阴气重些,并没有特别的危险,于是御剑飞入其中。
里面是间很方正的墓室,有个很大的棺材,外面是雕花的石椁,里面是黝黑的铁棺,石椁的盖子已在地上四分五裂,铁棺的盖子也丢在一边,棺材里面没有尸体,反而胡乱堆了好些陪葬品,镶珠嵌玉,俱是华贵之物。
“薛师兄的求救剑气进入这里便消失了。”杨启昇告诉霍摇光。
“可是他现在在哪呢?”霍摇光仔细查看棺材,“难道有僵尸诈尸,把薛师兄给吃了?然后从那个洞跑出去了?”
“不可能那么快,而且这也没有丝毫斗法的痕迹,薛师兄不是普通人。”杨启昇四面查看。
洞室周围的墙壁上都有浮雕壁画,有人物有场景,好像是一位将军带领部下在征战沙场。
杨启昇找了一圈,并没有门户通往别处。
他正想放出戊土精气四处感应一下,突然听见洞口有人呼喝:“你们两个不要命了!敢进将军墓!还不快赶紧出来!”
洞外站着个中年猎户,长得身材魁梧,又高又壮,身穿皮甲,斜挎弓箭,手里拿着把打磨得锃亮的钢刀。
他旁边还带着个八九岁大的小孩,跟他一样打扮,左手抓着手弩,右手拿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
父子两个都是满脸戒备的神情,不是防着杨启昇两人,而是防着他们身后的那个墓穴窟窿,仿佛里面随时要跑出来什么恐怖的东西。
杨启昇两人一出来,中年猎户赶忙拉着他们往远处走开,直走出两三里路才稍稍松了口气:“二位是从哪里来?怎么也来寻宝了?那将军墓里的东西碰不得!”
太乙宫有规矩,如无必要,不能在凡人面前展露身份,霍摇光便只报了自己的姓名:“我们有位同伴失踪了,我们一路找到这里。”
猎户听了,脸上又露出惊怖神色:“完了!完了!在那墓里失踪,那肯定是被里面的僵尸王给吃了!”
他给两人讲诉这里的情况,原来从这里往南不远有个万柳村,他就是那里的村民,姓荆,叫荆雷,带着那小孩是他儿子,叫荆寒。
这座将军墓最初并没有显露出来,直到有一年地震,土石滑坡,塌陷出来一个洞口。
村民们进去以后,看到好些陪葬品,都是值钱的宝贝,于是就争抢着各自得了些带回家。
从那开始,厄运开始降临。
凡是拿了陪葬品的村民,有的身患怪病,手足头脸开始腐烂,有的遭遇横祸,接二连三落水坠崖,还有的在山上遭遇毒蛇猛兽……连带着家人、亲戚等,一起遭灾。
他们拜了村口的柳神,无济于事,又去县里请灵婆。
灵婆家里供着保家仙,本能看出原委,但在普天大醮禁制之下,一切妖仙都蛰伏起来,生怕触动天罚,根本不敢做丝毫回应。
眼看着村里人死了将近三分之一,村民们走投无路,又花大价钱去求灵婆,软硬兼用,灵婆才开坛做法。
费尽周折,终于得出结论:“后山的古墓里面葬着的是前朝将军,已经死了五百多年,生前杀人无数,死后葬在这里,没有腐烂,日久通灵,已经成了妖尸。村民们拿了他的陪葬品,中了尸灵诅咒,凡是跟陪葬品沾上因果联系的,全部都要不得好死!”
村民们吓得要死,赶紧把陪葬品送回去,然而毫无作用,还是继续遭受厄运。
他们只能又去找灵婆,灵婆几乎耗尽了半条命,才从供奉的仙家那里得到解决办法:要准备五人六畜,在墓前举办法事,连祭三天。
从那之后,厄运才得以平息。
“这个墓里有妖尸么?”杨启昇又往墓地所在方向望了望,方才只看到一间墓室,并没有找到其他入口。
“反正当年的灵婆是这样说的,那时候我还小,记得灵婆满脸煞白,双眼充血,红得跟用猪血洗过似的,说出那番话,骇人得紧。”
回想起当年的事,荆雷依旧心有余悸,“总之这墓太过邪门,可千万不要靠近。绝不能靠近,你听到了没!”
后面那句,却是跟他儿子荆寒说的,一边说,还抬脚踢他儿子屁股。
那小孩很是倔强,一言不发,直挺挺地站着让他父亲踢。
杨启昇赶忙拦着:“荆大哥这是做什么?干嘛打孩子。”
荆雷跟他解释:“二位有所不知,这小子是我捡来的。当年我上山打猎,就走到这个地方,听见有小孩哭声,找到那个墓,听见哭声从里面传出来。我奓着胆子跳进去,把他从棺材里抱出来,一路疾跑回家,
差点把魂都跑丢了!村里人听说他是从墓里捡的,说是僵尸的儿子,非得让我用火把他给烧了。我看着是个活生生的男娃,哪里舍得,拼着命把他保下来。我怕村里人趁我不在把他抱走烧了,前些年打猎都把他背在身上。”
听他这么说,杨启昇和霍摇光也觉得好奇,仔细打量那孩子。
小孩长得虎头虎脑,白白净净的,有气血运行,生机满满的,确实是活人不是僵尸。
被陌生人打量,那孩子也不腼腆,默默地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反过来打量他们两个。
荆雷继续说:“他这些年大了,能明白事了,经常被村里的小孩子欺负,说他是‘僵尸崽’,他刚开始还知道反驳,这两年也觉得自己有可能是僵尸所生,就经常自己跑来这里找父亲,有一次还躺在那个棺材里睡着了,可把我给吓得要死,怎么揍他也不改。今天也是他前脚偷跑,我后脚追过来,却没想到你们两个已经在那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