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池里的莲花已经换了几批。
牧府的孩子们也渐渐长大。
牧知意的启蒙、书法、算数都是牧三爷亲自教授，琴棋书画则是林素教她的，样样都学的十分精湛。
牧临风更给她请来了一位师傅，教她骑射武艺。
还让牧知意拜临安最出名的歧黄之术集大成者春山先生为师。
牧知意也争气，从小就懂事听话，天资聪颖，学什么都是一点即通。
从牧知意十岁开始，牧临风就开始带着他在家里的各个铺子里出入，谈生意的时候也都让她跟着，哪里像个义女的待遇。
所以牧知意从小就经常听到关于她的传言。
一会说她是牧临风在京城和别人生的孩子。
一会又说她是牧临风和林素成亲前就生下的孩子。
原因很简单，牧临风和林素待牧知意太好了，好到超过了亲生父母。
牧知意已经十三岁了。
她无事时最爱倚在朱漆雕栏旁，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映着满庭杏花，眼尾微扬处缀着颗朱砂小痣。柳叶眉尖轻蹙时，眸光流转间似含着一汪秋水，鸦青睫羽在凝脂般的肌肤投下蝶翼暗影。
乌发堆云斜簪一支白玉步摇，与其一身月白色外袍相呼应，垂落的明珠坠子随着侧首动作轻晃，恰与樱唇不点而朱的色泽交相辉映。
半阖的窗棂漏进暮色，将纤细身影笼在鎏金余晖里。罗纱广袖滑落至肘间，露出皓腕间两弯翡翠镯，纤指漫不经心拨弄着湘妃竹扇，扇骨上斑驳泪纹随着转动忽隐忽现。
忽有风过庭院，杏花纷落如雪沾衣。
牧临风和夫人领着他们的小女儿牧知语走进牧知意的清欢院，入目的便是这样美好的场景。
林夫人笑道，“吾家有女初长成，便是这样的意思吧。”
牧知意闻言抬头，看见二人，行礼，“见过父亲母亲。”
“意儿，不必多礼。”牧临风说道。
“姐姐！”牧知语刚刚五岁，她特别喜欢粘着牧知意。
牧知意抱起她，“小知语，今天先生都讲了什么呀？”
林夫人上前，脱下外裳给牧知意披上，“这孩子，总喜欢站在风口，也不怕着凉。”
牧知意笑道，“母亲，我没事。”
“今天合欢研究出了一款新的糕点，我还想明天让她再做一次送到宜秋院呢，既然父亲母亲带着妹妹来了，就坐下尝一尝吧。”
“好。”牧临风说道。
在牧知意还很小的时候，牧临风就给牧知意选了四个贴身婢女照顾她，分别是锦书、逐月、合欢、素问。
她们只需听命于牧知意。
林夫人忙着喂牧知语吃东西。
“父亲，我有一句诗读的不太懂，父亲能来为我解惑吗？”
牧临风欣然应允。
二人走到书房。
牧知意站在门口，久久没作声。
牧临风觉得奇怪，“意儿？”
“父亲，我今日收到一封信。”牧知意淡淡的说道。
“什么信？”
“程钰，是谁？”
牧临风闻言一震，却面不改色，“程钰是前大将军陆枫之妻，曾经也是位女将军，怎么突然提起她？”
“父亲认识她吗？”牧知意盯着牧临风。
牧临风还在揣测信的内容，是什么信，会提到程钰？程钰，已经是很久远的名字了。
“她......是我的亲生母亲吗？”牧知意小心翼翼的问。
牧临风闭上眼睛，他无法对着和夫人一样的眉眼说谎。
牧知意突然跪了下去，“父亲，求您告诉我吧。”
牧临风听到声音，急忙把她扶起来。
“是的，你是程钰的女儿。”
不知何时，林夫人站到了他们身后，说出了这句话。
“夫人！”牧临风喊住她，似是责备她的鲁莽。
林夫人微笑着，走到牧知意身边，牵起她的手，话却是对着牧临风说的。
“夫君这么多年，不是也在搜集证据吗？”
“既然孩子已经知道了，我们何必还瞒着她呢？”
“意儿，”林夫人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别哭，虽然陆将军一家被奸人所害，但是你还有我们，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们都支持你。”
牧知意回握住林夫人的手。
“父亲，您能给我讲讲当年的事情吗？”
牧临风坐下，叹了口气，开始讲述当年陆将军如何被谋害，陆夫人如何在将军府自焚，讲着讲着泪水也不禁流了下来。
牧知意听着听着，只觉得心痛异常，眼睛却流不出半分的泪水。
牧知意站起来，走到中间，对着牧临风夫妇跪了下去。
“这么多年，多谢父亲母亲的悉心教导。”
“意儿，快起来，我和临风，一直都把你当作亲生孩子。”林夫人扶起她。
“不知父亲，这些年可查出了什么？”
牧临风摇头，“什么都查不到，但是我却一直关注着京城的动静。”
牧临风突然冷笑道，“那个接管了六万大军的副将成铭如今成了镇国公，女儿还嫁给了太子成了太子妃。”
“那些信是写给成铭的吗？”牧知意问道。
“不是，是写给另一个副将的。那个副将已经被皇帝处死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案子的渔翁，有两个。”
牧知意听着，却低着头不再说话，过了良久，她突然抬头。
认真的看着牧临风，说道，“父亲，我想回京。”
牧临风眼睛微眯，林夫人却知道这是他觉得一件事情棘手的时候就会有这个细微的动作。
“意儿，你的名字是你娘给你取的，她还给你取了个字，但是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是什么？”
“允之，允许的允。”
“允之，允之......”牧知意念叨着。
林夫人在一旁却开始敬佩起程钰将军，她的心态，她的眼界，她为孩子的考虑，真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允之，允许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吗？
“你还决定回京吗？”牧临风的语气也很郑重。
牧知意看向牧临风，眼神比之前更加坚定，“是的，我要回京。”
牧临风和林夫人脸上都露出了欣慰之色，不愧是他们悉心教导的女儿。
“好，那你给我一些时间，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好，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回京城。”牧临风说道。
牧知意摇头，“我一个人去就行，我不能连累你们。”
“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林夫人嗔怪道。
牧知意看着牧临风和林夫人，眼里含泪的笑了。
可是，信又是谁寄来的呢？那人又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的呢？
京城的水深？那不妨再去搅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