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老旧的日记

戎胜率领着部队穿行在中央要塞错综复杂的钢铁走廊中,他一边按照柳义提供的坐标前进,一边在脑海中梳理着这几天的诡异遭遇。

面甲内部的显示屏上,柳义发来的路线图泛着幽蓝的光。戎胜不禁思索:这个位高权重的将军,为何会主动提议让自己去重伤他的亲侄女?更蹊跷的是,连一向谨慎的张叔都认为此人可信...

机甲内部的恒温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戎胜的思绪却越发清晰。目前看来,与柳义的合作计划进展顺利——从洪达观被定性为虫族间谍,到自己的部队全身而退,每一步都严丝合缝。但最令他在意的,是柳义听到那三个指挥系军官的诡异低语后的反应。

戎胜清楚地记得,当全息影像中传出“帕瑞...萨隆...布达罗”的古怪音节时,柳义眼中闪过的震惊与恍然。那一刻起,这位高高在上的将军态度骤变——不仅诚恳地为柳丽丽的所作所为道歉,还主动透露信息和提出要帮自己规避晋升风险。甚至在看到洪达观被炸成焦炭的影像时,柳义嘴角竟浮现出近乎愉悦的弧度...

“长官,前方500米到达目标区域。”通讯器里传来赵闲的提醒。

戎胜收回思绪,机甲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粒子振动刀。那三个军官念叨的古怪咒语,恐怕牵扯着一个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很可能就是柳义态度转变的关键,而且可能是一个让柳义恨之入骨的秘密...

他抬头望向走廊尽头那扇标有“训练中心”的金属大门,戎胜摇了摇头,不再思考,等这边的事情全部结束之后,自己一定要多查资料才行。不管柳义藏着什么目的,至少现阶段,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戎胜的机甲刚刚停在训练中心门口,通讯器就突然亮起柳义的专属频段:“你一个人进来。”这简短的五个字让戎胜面甲下的眉头微皱——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原地待命。”戎胜对部下下达指令后,独自推开沉重的合金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嗡鸣,内部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

训练场中央,柳义背着手巍然站立,笔挺的将官制服上没有一丝褶皱。而在他脚边,柳丽丽蜷缩在医疗担架上,嘴角还残留着血痕,显然是刚经历过一场“精心设计”的殴打。

“我亲自帮你处理好了。”柳义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伤势控制在重伤范畴,但不会危及生命。”他俯身替昏迷的柳丽丽掖了掖毯子,动作堪称温柔,“动手前我们已经充分沟通过了。”

戎胜的机甲面罩缓缓升起,露出他复杂的神情。训练场的冷光下,柳丽丽那张原本精致的脸庞此刻青紫交加,肿胀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她的呼吸虽然平稳,但嘴角残留的血迹和折断的鼻梁都昭示着这场“惩戒“的狠厉程度。

“看来...柳将军的家规比军团条例还要严格。”戎胜的声音带着几分干涩。他注意到柳丽丽即使在昏迷中,手指仍在不自觉地抽搐——这伤势绝不是简单的皮肉伤那么简单。

柳义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露出指关节上新鲜的擦伤:“我亲自执行家法有三个好处。”他竖起手指,“第一,伤势可控;第二,柳家那群护短的家伙也无话可说;第三...”他突然俯身,在柳丽丽耳边轻声道:“醒了吧?别装了。”

柳丽丽的眼皮剧烈颤抖了几下,最终艰难地睁开。她的瞳孔在接触到戎胜的瞬间猛地收缩,却没有预想中的怨恨,反而流露出一种诡异的释然。

“叔...叔叔说得对...”她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忍受剧痛,“我不该暗算人,更不该暗算不死人…我事后自愿退出军团。”

柳义直起身子,掏出一块丝巾擦拭着手指,镜片反射的冷光遮住了他的眼神:“那么,戎佰卫长对这个处理结果还满意吗?”

戎胜看到这个情况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点头。

“很好,你现在站着别动。”柳义说着已经激活了军团紧急通讯频道,“我要举报你袭击我侄女。”他的声音带着玩味和幸灾乐祸,与方才的冷静判若两人。

戎胜眼角抽搐着解除机甲武装。他蹲到柳丽丽身旁,刻意用指节沾取她唇角的鲜血,然后对着金属地板狠狠砸了几拳。骨节传来的刺痛让他暗自龇牙,但效果确实逼真——那双血迹斑斑、红肿破皮的拳头,任谁看了都会认定是施暴所致。

柳义赞赏地眯起眼睛,而躺在地上的柳丽丽微不可察地翻了个白眼。

警报声响彻整个中央要塞。周要塞长带着医疗队火速赶到时,只见柳义正暴跳如雷地指着戎胜:“必须严惩!这是对军团纪律的严重挑衅!我将会上报你的所作所为!”他额角青筋暴起的样子,连最资深的戏剧演员都要自愧不如。

围观的军官们窃窃私语,看向戎胜的眼神都带着畏惧——能把柳家大小姐揍成这副模样,这家伙绝对是个睚眦必报的狠角色。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戎胜冷冷抛下这句话转身离去,不走不行了,他怕自己会笑出声,“我在铁砧要塞等着军团的处置。”

柳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什么?!戎胜跑去中央要塞交接工作之后把柳丽丽打成了重伤?!”

张英华手中的战术平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正在指挥士兵们修复铁砧要塞的防御工事,父亲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这次功勋可能全部作废...还要面临巨额罚款?”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指尖不自觉地揪紧了军装下摆。远处正在搬运材料的士兵们惊讶地发现,他们向来雷厉风行的长官突然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原地。

“这个笨蛋!”张英华突然狠狠跺了下脚,金属地面发出清脆的回响,“怎么这么冲动!等回来我非好好教训他不可!”她咬牙切齿地说着,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正不受控制地上扬,脸颊也泛起淡淡的红晕。

张振国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分明看到英华转身离开时,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不少,整个人明显很开心。老父亲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开了——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要塞外,夕阳将张英华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假装专注地检查着防御工事的进度,却总忍不住瞥向太空港的方向,盘算着戎胜的飞船何时能返航。

“按理来说应该回来了…厨房!给我多加两个菜!”张英华想了想,戎胜应该还没吃饭,立刻安排起来。

戎胜站盘腿坐在巨象运输车的车顶,任由带着金属腥气的狂风吹拂着面颊。这辆足有四层楼高的重型装甲车正行驶在西锤星最大的矿脉脊背上,车轮碾过结晶化的地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放眼望去,整片大地如同被巨神用锈蚀的刻刀雕琢过——深达千米的矿坑中蒸腾着蓝绿色的酸雾,与赭红色的大气交织成诡异的紫调。运输车驶过一处废弃的采矿站,锈蚀的金属框架上爬满会发光的苔藓类生物,在暮色中幽幽地闪烁着。几只长着六对翅膀的本地生物被惊起,它们鳞片状的羽毛反射着防护力场的彩光,在酸雾中划出迷离的光轨。

在这片被工业文明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大地上,唯有那些从矿脉裂缝中顽强生长的晶簇还保持着原始的棱角,它们像大地最后的利齿,倔强地刺向翻滚着电离层的天空。

车厢内传来士兵们嬉笑打闹的声音,有人正在吹嘘自己在任务中的“英勇表现”,引得其他人阵阵嘘声。戎胜笑着摇摇头,从怀中掏出那个铁盒子。盒盖打开时发出“咔嗒“的轻响,露出里面一本破旧的皮质日记本——封面已经泛黄翘边,边角处还有明显的烧灼痕迹。

“这...”戎胜突然有点后悔选择在车顶看这个了,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抚过封面,生怕一个颠簸就会让这本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古董彻底解体。

“到底是什么重要内容,还需要张叔考察我才能给?”戎胜喃喃自语,手指悬停在第一页上方。远处,一群发着荧光的飞行生物正掠过天际,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翻开了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