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无涯。
呼——
本是炎夏七月，可今晚的风却异常寒冷，吹的少年身子轻颤，紧了紧身上那件青衣薄衫，似乎在等什么人。
“江晏。”
就在这时，黑夜之中走出一道人影，“昨日里，宗门已经立花无缺为圣子，他为何有你大罗天元剑？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这花无缺怎么像是换了一个人，与昔日判若两人。”
少年的双眸，于此刻骤然微变。
他转过身看着来人，嘴角微抽，眼神中似有万般苦诉。
“师叔，你来了……”
看到少年眼神中透露的情绪，天云子心疼不已。
“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晏犹豫了片刻，随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天云子。
“好一个花无缺，好一个宋长青，他们竟然如此对待你，我要向掌门讨要一个说法！”
天云子怒不可遏，他没有想到花无缺竟然是这种卑鄙小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师叔，莫要冲动。”江晏摇了摇头。
这件事背后没有那么简单，师父闭关期间，李长生代替掌门之位，在这三年里，他提拔了不少自己人，如今整个天元剑宗数百名长老几乎有一半的人与他有关系。
上次从花无缺口中得知，这其中有不少猫腻，他甚至怀疑，师父现在到底是生是死。
不过，对于这猜测江晏并没有说出来，天元剑宗才从战火中恢复些元气，若是再发生内乱，这数千年基业将毁于一旦。
“你是我师兄唯一的弟子，老夫，绝不会让你受如此委屈！”天云子语气森然。
眼中甚至有了杀意跳动。
“师叔，我想离开天元剑宗，你能否带我下山。”江晏抬头看向天云子，突然说道。
天云子愣住了，旋即慌张说道，“江晏，你要走？”
江晏点了点头，神色坚定。
天云子压抑着怒火，缓缓说道：“等你师父出关，定然会为你出头，圣子之位，还有仙剑都还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师叔。”
江晏微微一笑，“你应该知道的，我对于圣子之位从来都不在意，仙剑是宗门的圣物，如今我已经是个废人了，理当还给宗门……不过现在，我有我要离开的理由了，还希望师叔成全。”
“唉……”
天云子叹了口气，看向江晏眼神柔和，默默点头，“拗不过你，只是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幽州。”江晏说道。
闻此言，天云子愣了愣，然后面色一变，低沉道：“江晏，幽州可是妖族盘踞之地，你……岂能以身犯险，这件事老夫不同意。”
数百年前，妖族大举进犯九州，人族与妖族展开持久战，双方各有伤亡，最后两族大能在泗水签订协约，人族割让并州，以及大半幽州，这才停止了战火。
而后又将幽州燕云十六岭划为了边境线，虽避免了大规模冲突，但双方小规模摩擦不断。
对于江晏这个决定，天云子甚是担忧，现在的江晏不是曾经那个江晏，修为尽失，又怎能在如此混乱之地生存？
江晏向前踏出一步，眼眸变得冰冷，看着夜幕星空，“有些东西，只有拿命去拼，才有那么一线希望。师叔，这三年逍遥无忧的日子我过得很好，但我并不是那么快乐，如果就这样平庸数十年死去，我更想死在求道路上。”
“老夫，或许明白了你为何想要去幽州了，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那就去吧，什么时候走？”天云子轻叹口气，掩盖不住眼神的落寞，“这数十年间身边不少老友陆续凋零，现在就连你也要走了……”
江晏心中感伤。
他本是个孤儿，若不是师父所救，或许早就冻死在某天夜里。
在这里生活了十二年，心里早就将宗门当成了家，现在离去心中也是万般不舍。
但，如今宗门内已无他容身之处，不离去，依照宋长青性子，绝不会让他苟活于世。
……
天剑峰。
秀云庭内，宋长青与花无缺二人正在密谈。
“师父。”
花无缺皱着眉头道，“江晏，已经是个废人了，若在这关键时刻杀了他，定然会引起宗门内轩波。”
“不杀他，你这圣子之位如何坐得稳？”
宋长青瞥了他一眼。
“李长生这厮，竟然在天仙泉水下了毒，让老掌门走火入魔，如今被囚禁在地火深渊。他虽允诺你圣子之位，但保不齐心里又耍什么心机。所以你必须要坐稳这圣子之位，等日后，为师突破了神虚境，就不必在受李长生掣肘！”
“还有，宗门内仍有不少长老是倾向于江晏，等这风头过去之后，也要尽快将这些人铲除，换上忠于我们的人。”
“弟子明白。”
花无缺点了点头：“师父，江晏就由我亲自动手吧，与他争了怎么多年，也该由我来送他一程。”
“嗯。”
宋长青满意地点点头，提醒道，“不过，你要注意天云子，此人不像表面那样简单，这三年里，若不是他一直暗中保护江晏，老夫早就忍不住杀了那小畜生。”
——
翌日清晨。
天云子带着江晏匆忙离开了天元剑宗，无人知晓。
离开宗门后，天云子与江晏直奔临安城。
幽州有九千万里远，想要横跨数州，依天云子神婴境的修为至少要花费数月。
所以，唯有借助传送大阵，进行虚空穿梭，而距离天元剑宗最近的传送大阵是在临安城。
为了掩人耳目，江晏选择在破晓时分，天色正灰蒙之际离开，便是要躲开花无缺在碧云天布下的眼线。
但，……还是让花无缺追上来了。
在天仙渡，花无缺带着十二名气息强横的黑衣蒙面人，立在虚空，似早就等候多时。
“江晏！”
花无缺死死盯着江晏，“为何要离开……我本想只要你乖乖待在宗门内，便不会动你，可你偏偏要逃离，让我有机会，而不得不出手截杀你！”
江晏看了一眼花无缺，“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束手待毙的人。”
天云子眼神阴鹜：“花无缺，你想要做什么？！”
花无缺冷笑道：“还看不出来吗？天云子，你既然选择站在江晏那边，便是与我为敌，今日，你也甭想活着离开！”
看着面前如此庞大的阵仗，十二名黑衣蒙面人个个气息都在神婴境，让天元子心中咯噔了一下，感到不安。
妈的！
十二名神婴境，很显然都是宗门内的顶尖强者，仍有一丝廉耻之心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宋长青真是好大的威风，竟不知不觉间在宗门内拉拢了一股不可小嘘的势力。
天云子走到江晏前面，“我来拦下他们，你伺机离开。”
说着，天云子祭出本命飞剑交给江晏，这把飞剑蕴含着他大半辈子的心血，只有自己拖住这些人片刻，本命飞剑便有一丝机会带江晏离开。
身后，江晏犹豫了下，然后道：“师叔，你没有本命飞剑，实力大减，不是他们的对手……你不必管我，凭你的实力他们拦不住你！”
“江晏，老夫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为何没有死在三年前那场大战上……老夫本该是个死人，老天让我多活了三年……或许就是为了今日！”
天云子脸上并没有半分惧意，反而多出几分释怀，然后看向花无缺以及十二名黑衣蒙面人，“你们这群王八犊子，不顾念同门情谊，竟要赶尽杀绝，好！老夫就在这里，谁有胆过来取我头颅？！”
听到天云子的话，十二名黑衣蒙面人顿时间愣在了原地，不敢直视这位宗门老人。
花无缺勃然大怒，“老匹夫！你还真把自个当回事了？！……诸位，一起出手镇杀他！”
听到花无缺的话，十二名黑衣蒙面人相看一眼，随即直接都冲向天云子，眨眼间来到天云子面前，然后施展杀招朝着天云子轰去！
十二名神婴境强者同时出手，天地掀起大爆发。
十二道不同颜色的光芒，携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就算是神虚境强者，也要避其锋芒。
而就在下一刻，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之中，天云子肉身直接燃烧一团火焰，毫不犹豫地施展秘术献祭精血，将自身实力推向更高一层，紧接着，十二道光芒击在火焰之中，竟化为了虚无。
然后，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天云子猛地挥出一拳，如神魔怒火，焚烧诸天。
“轰！”
一道强劲的拳印强横地将十二名强者击飞了出去。
“趁着现在，流莹带着江晏走！”
本命飞剑为“流莹”，似有灵性，听到天云子一声低喝，瞬间化为一道流光冲天而起，带着江晏飞速逃离。
“不好！”
花无缺脸色大变，想要出手阻止，但天云子极为疯狂，张开大手，虚空出现一道覆盖千里的火焰掌印，将他也拉进战场之中。
一个神婴境巅峰的强者，一出手就没想过活着离开，完全是以命所搏。
十二名同境强者，虽数量上占据天大的优势，但一个个心怀鬼胎，出工不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