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冬天来得早,十一月就下起了雪,屋顶上铺了厚厚一层白。我每天早起,踩着咯吱作响的雪去修车铺,晚上回来继续摆弄我的“姜氏卫星接收站”。母亲看我冻得手脚通红,心疼地说:“艾抡,别这么拼,身体要紧。”我笑:“妈,我这是为科学献身,您儿子将来可是要上火星的!”她摇摇头,给我塞了个热水袋,让我暖手。
棚子里的设备越来越像样了,我用修车铺攒的钱买了块二手示波器,能看清信号波形。那天晚上,天线收到一段新信号,不再是简单的脉冲,而是像一串复杂的调制波。我盯着示波器,脑子飞转:这玩意儿像无线电通信的格式,莫非真是外星人在发消息?可我不会解码,只能干着急。有次在修车铺,我跟老王聊起这事,他听完,拍拍我肩膀:“小子,你这是在跟宇宙玩捉迷藏啊。”我点头:“是啊,藏得太深,我得挖出来。”
为了学解码,我开始啃书。镇上没图书馆,我跑去县城,借了本《无线电通信原理》,厚得像砖头。每天干完活,我就在棚子里点着煤油灯看书,看到眼皮打架。母亲看我这样,说:“你爸要是在,肯定跟你一起看。”我笑:“爸要是在,我就不用这么费劲了。”父亲走得早,留下的电工手册我翻烂了,但通信原理比电工复杂多了,我常常看不懂,急得抓耳挠腮。有次看书睡着,煤油灯差点烧了棚子,幸好老王路过,踢醒我:“姜艾抡,你这是要火烧连营啊?”我惊醒,赶紧灭火,心有余悸。
书啃了半个月,我勉强能看懂信号的调制方式。那晚,我试着用示波器分析信号,发现它可能是ASK(幅移键控)编码。我激动得跳起来,跑去告诉母亲:“妈,我快破解外星密码了!”她正在织毛衣,抬头看我:“啥密码?别又跟上次挖宝似的。”我嘿嘿笑:“这次不一样,我有科学依据!”她没再问,继续织毛衣,我知道她不信,但我不在乎。
可解码是门技术活,我缺设备。示波器只能看波形,不能自动解码,我得手动记录,再用纸笔算。花了三天,我终于解出一串二进制数:01001000011001010110110001101100。我盯着这串数字,心跳加速,这不是ASCII码吗?我对照码表,一个个翻译出来:H-E-L-L-O。我愣在原地,嘴里喃喃:“Hello?外星人说Hello?”我冲出棚子,在雪地里转圈,喊:“妈,外星人跟我打招呼了!”母亲探出窗,皱眉:“大冷天发什么疯?进来吃饭!”我跑进屋,抓着她的手:“妈,真的是Hello,宇宙在跟我说话!”她摸摸我额头:“你发烧了吧?”我摇头,笑得合不拢嘴。
为了确认信号,我决定再接收几次。接下来的几天,我每晚守在棚子里,记录信号。果然,每次信号都以“HELLO”开头,后面跟着一串我看不懂的代码。我开始怀疑,这会不会是地球上的恶作剧?三年前的“硅谷坐标”事件让我记忆犹新。那次我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说硅谷有家公司藏了宝藏,坐标就在某个信号里。我信以为真,熬夜解码,结果发现是个骗局,害我白忙活一个月。这次,我得小心,不能再上当。
可这信号太真实了,频率和调制方式都不是业余设备能模拟的。我决定试着回信号。那晚,我在棚子里架起一个简易发射器,用废铁和旧电池拼的,功率小得可怜。我编了一串二进制,翻译成“HI, I AM AILUN”,按下发射键。信号飞出去后,我盯着天线,心跳得像擂鼓。不知道那边能不能收到,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我。等了一个小时,没动静,我失望地关了设备,准备睡觉。
就在我转身的瞬间,示波器突然跳动起来,一串新信号来了!我冲过去,记录下来,解码后是:“GREETINGS, AILUN”。我瞪大眼睛,手抖得拿不住笔。外星人回我了!还知道我的名字!我跳起来,在棚子里转圈,差点撞翻桌子。我冲出棚子,跑到院子里,对着夜空喊:“谢谢!谢谢你回我!”母亲被吵醒,披着衣服出来:“艾抡,你又发什么神经?”我抱住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妈,外星人回我了!它知道我叫艾抡!”她愣了,随即笑:“你这孩子,梦里都想着天上的事。”我摇头:“不是梦,是真的!”她没再说话,拍拍我背:“早点睡,明天还得干活。”
那晚我没睡,一直在棚子里研究信号。后面的代码我解不开,可能是更复杂的加密方式。我决定学更多知识,破解它。第二天,我又跑去县城图书馆,借了一摞书:《密码学基础》《信号处理》《天体物理学》。图书馆的阿姨看我抱着一堆书,好奇地问:“小伙子,你这是要考研究生啊?”我笑:“不,我要跟外星人聊天。”她愣了,随即笑:“你这年轻人,真有意思。”我没再解释,抱书回家。
接下来的日子,我白天修车,晚上看书,棚子里的书堆得像小山。母亲看我这样,说:“你爸要是在,肯定高兴坏了。”我点头:“爸要是在,我就能少走弯路。”父亲对天文有兴趣,家里还有他留下的旧望远镜。小时候,他常带我看星星,指着天空说:“艾抡,宇宙很大,人类很小,但梦想能让我们飞出去。”那时我不懂,现在明白了:梦想是翅膀,信号是风,我得借风飞翔。
可学密码学不是易事,我啃了半个月书,还是云里雾里。有次在修车铺,我跟老王抱怨:“这密码太难了,我脑子不够用。”他笑:“你小子,连车都修不好,还想破宇宙密码?”我白他一眼:“车修不好,我还能修卫星呢。”他哈哈笑:“行,你有种。”那天收工,他送我一个旧收音机,说:“拿去拆,里面有电路板,或许有用。”我接过收音机,心里一暖:“谢谢王叔。”他摆手:“别谢,拆坏了别找我。”我笑:“拆坏了我再修。”
回到棚子,我拆开收音机,找到一块还能用的电路板。我灵机一动:能不能用这块板子造个解码器?接下来的几天,我废寝忘食,焊电路、写程序,终于拼出一个简易解码器。装上后,我试着解信号后面的代码。第一次失败,第二次还是乱码,第三次,屏幕上跳出一串英文:“WE ARE FROM MARS, SEEKING CONTACT.”我瞪大眼睛,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火星人?他们在找联系?我激动得手抖,赶紧记录下来。
可我冷静下来后,又开始怀疑:这会不会是恶作剧?用英文跟外星人交流,有点太“地球化”了。我决定再试试。那晚,我用发射器发了条信息:“ARE YOU REALLY FROM MARS?”等了半个小时,信号回来了:“YES, WE ARE MARTIANS.”我愣在原地,心跳如鼓。火星人真的存在?还用英文回我?我想了想,又发:“WHY ENGLISH?”这次等了很久,信号才回:“WE LEARNED FROM YOUR SIGNALS.”我恍然大悟:他们接收了地球的无线电信号,学会了英文。
我激动得睡不着,跑去告诉母亲。她听完,笑:“艾抡,你编故事的本事越来越强了。”我急了:“妈,这是真的!”她拍拍我头:“好,真的是真的,快去睡吧。”我无奈,回到棚子,继续研究。我知道,没人信我,但我不在乎。只要信号是真的,我就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