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总镖头之间

何逊倒也知道，龙腾镖局是由三名炼气后期的散修共同建立，算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

三位总镖头虽无宗门背景，却个个身经百战，熟知散修间的生存法则。最难得的是，他们早年情同手足，彼此信任极深，联手之下，就连炼气巅峰修士也不敢轻易招惹。

不过，在何逊看来，镖局建立十余年，如今的总镖头之间，未必还如曾经那般情同手足。

比如副总镖头赵持，性子精明贪利，向来对眼前利益毫不放过。那位前账房主管贪墨了百余灵石，若非背后有赵持撑腰，又怎能在镖局稳坐十年之久？

如今被查，还是因为秦三忍无可忍，在赵持外出之际暗中核账，才将此事揭开。虽未明说，但局中人心知肚明：就算情分犹在，也难敌利益暗流。

何逊对此不免忧心。若三人真生龃龉，整个镖局都会随之动荡，波及到他这个小账房，只怕也难置身事外。

出于谨慎，他便将精力放在镖局正厅之上，想听听三位总镖之间会聊些什么。

半晌，他睁开眼，露出惊骇之色。

“妈耶，总镖们终于知道屏蔽声音了。”

...

镖局正厅

刚回到镖局的赵持推门而入，一进厅中便挥手让仆从退下，紧接着抬手一划，布下隔音术法，封住一切声响外泄。

这时坐在主位的龙总镖头眉头一皱，开口道：“老二，怎么在自己地盘还要设防？”

“不得不防。”赵持的语气比平日更显凝重。

一旁本还倚椅半躺的秦三，闻言也坐直了身子。

赵持环顾两人，郑重道：“我这次回来，是想和大哥、三弟你们说一件大事。”

“什么事？”龙大与秦三几乎异口同声。

“投靠明主。”

话音一落，厅内气氛瞬间冷了几分。

龙大没有说话，秦三主动开口：“二哥误事啊，你难道忘了我们当年为什么在这里成立镖局？

咱们可是说过了，散修难做，若是底层散修，混口饭吃，生活倒还容易。可修为到了炼气后期，自然就被那些家族门派纳入计算，一但出了动荡，总会有人对咱们打主意。

与其为了资源拼命，不如在这宁州城落脚，自给自足，逍遥岁月。”

“我曾经也这么想，”赵持淡然说道，“可如今我不这么看了。”

他直视两人，声音压低却坚定：“你们仔细想想，这十多年，我们的修为，有丝毫进境吗？”

龙大和秦三一时语塞。

他们三人，十多年前就停在炼气八层，至今依旧原地踏步。哪怕每日辛勤修炼，却始终无法窥见突破的边缘。

“若我们当初未离开修仙界，依靠旧有人脉与更浓郁的灵气，早就踏入炼气九层，甚至窥见筑基契机。”赵持继续说道，“只有这样，才算是真正有一席立足之地。”

“老二，你说得太理想了。”

龙大终于忍不住开口训斥：“你要记得，修仙界中，对资源和道途的争夺十分激烈，几大修仙家族更是对散修限制颇多。在这样的环境下，就算是筑基散修，也未必敢说能遇事不损。

咱们能够修炼到炼气后期，已经是宗门和家族的仁慈。若是还想再进一步，与他们争夺筑基机缘，怕就要有祸事上身。”

“所以我觉得，咱们就应该置身其中。”

赵持回答得毫不退让：“既然家族和宗门势大，咱们不如投靠他们，为他们做事。

如此一来，不但多了一分争取筑基机缘的可能，即便退一步，也能守个平安。”

“你！”

龙大没想到他完全听不进去，一时气急，指着他怒目而视。

秦三见气氛紧张，忙站起身劝道：“大哥，二哥，都消消气，消消气。”

但赵持没有退让的意思，龙大瞪了他半天，终究还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大哥心里，应该和我一样，也有不甘。”

赵持看向秦三，神情温和：“三弟，你是我们之中年纪最轻，资质最好的。若是咱们能投身于修仙家族，未来最有可能获得筑基机缘的便是你。”

秦三苦笑：“我这身子骨，习惯了舒坦日子，怕是活动不起来了。”

“你连五十都不到，何出这种懒散言论。”

赵持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我若有你这般资质，当年可未必会来宁州城开镖局，怕是早就在修仙界拼上一拼了。可惜，可惜。”

秦三只能继续苦笑。

半晌，龙大才终于再度开口，语气有些虚弱：

“老二，你就直说吧，这次是为谁来当说客了？”

赵持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当即说道：“是修仙界的周家。”

“周...家。”秦三微微皱眉，似在回忆这个家族。但半天没想到有熟悉的姓周家族。

赵持也适时解释道：“大哥，三弟，你们许久没去修仙界，怕是还不知道。

我这次去运镖一途，听到的最新消息，便是昔日的竹中道人周鸿运，偶获筑基机缘，如今已经成了筑基老祖。

而他也有心成立自己的修仙家族，正四处招收门客。此时正是投靠良机。”

龙大记起“周鸿运”这个名字，不禁微微皱眉：

“他？那位十几年前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散修，如今竟要建立家族？老二，你确定他这家族靠得住？若势力太弱，别说庇护我们，反而要我们替他挡灾。”

“大哥放心！”

赵持眼中闪烁着难掩的兴奋，“这次是真正的天赐良机！

我特地花了不少时间查探消息，已经知晓，那周鸿运虽然刚筑基不久，却机缘巧合习得某些斗法秘术，据说连老牌筑基修士也不敢小觑他。其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如今他初建周家，正是用人之际。我们此时投靠，正如雪中送炭，待他崛起之日，定会铭记此情，我等必然好处不断。”

“话是如此说。”

语气缓了些，眉头却皱得更紧：“那我们要付出什么呢？”

“此事简单，大哥且听我细说。”

赵持轻笑一声，缓缓解释：“如今，周家要建立家族，首当其冲的便是与周鸿运有旧仇的钟家。而此时的钟家，青黄不接，族内除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祖，剩下的子弟都只是纨绔，不值一提。

咱们只需帮忙牵制钟家，便算大功一件。一旦周家站稳脚跟，咱们也就是开山元老。”

“钟家...”

龙大和秦三相视一眼，目中皆有迟疑。

他们当然知道钟家，那是梁国修仙界的老牌家族，早年也曾辉煌过，但近年来日渐衰弱，在一众修仙家族里实力垫底。

可再没落，那也是修仙家族，非寻常散修能轻易得罪得起的。

两人又望向神情雀跃的赵持，眼中皆有些无奈。

“此事...再议吧。”

龙大终究没能下定决心。

他语气有些松动，心中隐隐有些动摇，却依旧放不下眼前这份安稳。

哪知赵持却突然一顿，神色却多了几分沉凝：

“大哥，三弟，我今日说这些，不是来劝你们的。”

他缓缓取出一封封口的密信，轻轻放在案前。

“这封信，是周家亲笔。信中承诺，未来我兄弟三人，可为周家外堂长老，享一地执事之权。

你们若还记得当年在修仙界打拼的日子，就该知道，这种承诺意味着什么。”

秦三神色微变，接过信看了一眼，不禁倒吸口气。

赵持继续说道：“此信已有周鸿运亲手印信，他亲口对我承诺，若我三兄弟愿为其助力，则十年之内，助我三人提升至炼气九层，并协助我们寻得一道筑基机缘。”

他顿了一顿，语气微缓，却带着决然：

“我已经应下了。”

龙大愕然转头：“你说什么？”

赵持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让：

“我已经答应周家，从下月起，龙腾镖局将放出风声，为周家效力。同时暗中为其调配人手，周家作为回报，亦会为我们发放资源和灵石。”

“你竟敢！”

龙大猛地起身，怒极反笑：“这是我的镖局，你竟自作主张？”

赵持没有躲避他的目光，而是正面迎上：

“大哥，你可还记得十七年前，咱们三兄弟在狼啸谷里遭难，是谁冒险正面突围，吸引敌人注意，最终争得逃脱之机吗？”

龙大面色一僵，张了张口，终究没说出反驳的话。

赵持轻轻叹息，语气终于柔和下来：“大哥，我不是心血来潮。若不是见周家真有崛起之机，我岂会轻易涉险？”

他一拱手，低声道：“若你愿出面，此事仍由你主事，我甘为人后。只求一线机缘，在老去之前，不留遗憾。”

厅中，陷入了久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