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五天前告别监视基地,进入深界三层之后,盖兴感觉自己的运气似乎变得格外糟糕。先是被成群的怪物追赶,被迫体验了几次三层上升负荷带来的平衡感异常以及幻听幻视,之后又遇上了一条在身后穷追不舍的赤蛇。
“这都追了我整整三天了,它还真是锲而不舍。”盖兴又转进一个狭小的凹陷处后,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眼身后那条巨大的红色长蛇,心中满是无奈。
三天前,盖兴正在竖穴边上一处形似海盗船的峭壁上休息。突然,他感到一阵剧烈的颤抖,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猛烈撞击岩壁。盖兴小心翼翼地从海盗船甲板的破损处探出头往外看去,只见一条巨大的红色长蛇正悬浮在空中,不断地攻击不远处的一个洞穴。它巨大的身躯如同一根灵动的红绸,不断地撞击着洞穴,每一次撞击都引发一阵沉闷的巨响,碎石如雨点般纷纷落下。
本来盖兴并不想多管闲事,但从洞穴中传来的孩童尖锐的喊叫声,让他停下了撤退的脚步。他心想,该不会这么巧吧,这大蛇难道是在袭击莉可和雷古?毕竟会下潜到深界三层的孩童,除了他们俩,盖兴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人。
看着洞口在赤蛇的撞击下不断扩大,盖兴不敢再多想。他迅速从旁边的背包中取出从监视基地得到的三级遗物【片甲弓】。这把弓是盖兴让奥森帮忙,用三级遗物【墨炭砂】烧制而成的,原本没有弓弦。进入深界三层后,盖兴用击杀怪物得到的筋当作弓弦绑在上面。他奋力拉开弓弦,又取出一根伸直的多节矛搭在上面,瞄准那条赤蛇。
随着盖兴捏住弓弦的手松开,嗖的一声,多节矛如闪电般朝着赤蛇飞去。数秒后,多节矛整根没入赤蛇的身体。那怪物顿时吃痛,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将探入洞穴的大半个头颅抽出,朝着盖兴这边迅猛飞来。
盖兴见状,匆忙收回露在外面的身体,带上其余的东西,朝着洞穴深处拼命逃窜。此时的他,完全没注意到从刚刚被撞击的洞穴中露出一个小女孩的脑袋,正好奇地盯着他狼狈逃跑的背影。
回到现在,盖兴喘着粗气,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依旧执着地想要吃掉自己的赤蛇,无奈地继续踏上逃亡之路。盖兴刚从停留歇息的凹陷处出来,赤蛇立刻就注意到了他,随后更加狂暴地冲击洞穴,朝盖兴扑来。盖兴不敢再有丝毫耽搁,迈开步子,拼尽全力飞奔起来。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天,盖兴一边向下跑一边观察周围的地形,终于找到了一处适合反击的地方——剑山蔓。这里布满了凸出的石林,就像一柄柄长剑直直地插在岩壁上。对于体型巨大的赤蛇来说,进入这里意味着要格外小心,以免被锋利的石林划伤,而盖兴则可以借助石林不断地躲避和牵制它,寻找反击的机会。想到这里,盖兴毫不犹豫地跑出洞穴,进入了剑山蔓。
看到盖兴进入剑山蔓,赤蛇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该跟进去。这时,盖兴拿出片甲弓,再次向它射出一箭,正中赤蛇头上的触须。当然,这次盖兴没有用多节矛当箭矢,毕竟待会还要用它与赤蛇战斗。
被射中柔软的触须,赤蛇彻底失去了理智,发疯似的冲进剑山蔓追击盖兴。见赤蛇上钩,盖兴不再犹豫,抛下片甲弓,双手紧紧握住只剩下一根的多节矛。盖兴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手背上的青筋因用力而凸起,双眼死死地注视着赤蛇,仿佛要将它的一举一动都刻进眼里,随后身形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
见已经退到足够深入的位置,盖兴停止后退,将手中的多节矛架在身体右侧,迎着赤蛇冲了上去。顷刻间,一人一蛇面对面,赤蛇张大血盆大口,想要一口将盖兴吞入腹中。原本想从外部攻击它的盖兴,见此情形,立刻改变策略,将多节矛收回身后,任由赤蛇把自己吞了下去。因为他明白,从外部很难真正对这个庞然大物造成致命伤害,弄不好自己还会搭上性命。但无论是什么生物,内部都相对脆弱,所以盖兴决定冒险让赤蛇吞掉自己,从内部给予它致命一击。
随着赤蛇合上嘴巴,盖兴眼前一片漆黑,但他嘴角却露出了计谋得逞的微笑。他重新握紧多节矛,对着赤蛇身体内部的肉壁一阵猛戳,每一下都刺入十几公分。由于多节矛上有倒刺状的绒毛,每次抽出都带出一片血肉,疼得赤蛇不断翻滚,发出痛苦的叫声,也无暇浮空,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感受到赤蛇状态的变化,盖兴更加用力地攻击。赤蛇疼得在地上到处翻滚,不断撞在周围锋利的石林上,身上又增添了好几处伤口。渐渐地,赤蛇似乎意识到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于是强忍着疼痛,再次腾空而起,向上飞去。
“老公,你终于来救我们了吗!”抱着盖温书的张若灵抹着眼泪说。
“爸爸,你回来了!”盖温书高兴的张开双手喊道。
“老公/爸爸,快过来啊!”
“老公/爸爸,你怎么还不过来?”
“老公/爸爸,你不要我们了吗?”
“老公/爸爸,为什么还不来救我们?!”
仿佛回到了初次见到妻子的那个家,自己站在门前,而妻子正抱着孩子站在客厅中望着他。盖兴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妻子和孩子,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想要冲上去将他们紧紧搂在怀里。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三人间的距离始终没有拉近。而对面两人的表情也渐渐从高兴转为失望,最后变成了愤恨。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马上就去救你们!”看着张若灵和孩子失望、愤恨的表情,又回想起之前三人那短暂却无比温馨的欢乐时光,盖兴陷入了悲伤与绝望之中,他跪在地上,哭泣着大声吼叫。
“为什么?为什么?”两人不断重复的问题,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敲击着盖兴的理智。慢慢地,盖兴再也发不出声音,双目无神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别忘记回来救我和温书,你的儿子,盖温书!”突然,一句话传入盖兴快要消散的意识中。即便神志不清,盖兴依然记得,自己被张若灵送出任务世界时,她最后哭着对自己说的正是这句话。
强撑起身体,盖兴再次看向依旧不断重复着“为什么”的两人,却突然笑了出来,对两人低声说:“如果真是若灵的话,她恐怕会直接上来杀了我,而不是哭泣着向我抱怨。”
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深界三层上升负荷造成的幻觉后,盖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晴水符,贴在额头,盘腿而坐,抱元守一,口中念起咒文。数秒后,随着晴水符起效,盖兴灵台变得一片清明,眼前的幻觉也随之消失。
重新看到赤蛇的肉壁,盖兴知道,如果任由它继续上升,自己必然会失去意识,然后被赤蛇消化掉。他把口袋里仅剩的两张阳木符一起贴在两肩,试图提升自己的力量。虽然不知道一次性催动两张阳木符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但一张阳木符提升的力量根本无法让自己击杀赤蛇,此时盖兴已顾不了那么多,所以只能拼一把了。
瞬间,盖兴只觉得一股充沛的力量感涌来,仿佛要将身体撑爆。他全身的血管都鼓了起来,血液不断从皮肤渗出。盖兴咬紧牙关,将刺入赤蛇肉壁中的多节矛猛地拔出,双手紧紧握住,举到头顶,将刀法中的“力劈华山”用多节矛使出,自上而下全力挥出,重重地打在赤蛇身上。
一道半米深的伤口瞬间出现,大量鲜血夹杂着肉块四溅开来。赤蛇愤怒地扭动身躯,发出‘嘶嘶’的狂吼,它的每一次撞击都像是沉闷的战鼓敲响,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嗡嗡作响。盖兴没有理会赤蛇吃痛后撞击岩壁带来的影响,继续对着这道伤口,用尽全身力气继续挥动多节矛。
在盖兴的持续攻击下,赤蛇不断怒吼着撞击岩壁,试图干扰他,但都无济于事。“呵~~”盖兴大吼一声,再次全力攻击,终于击穿了赤蛇的身体,一缕光线照射到他的脸上,突然的亮光让他的双眼有些不适应。可他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多节矛如同一把炽热的长枪,带着破风之势继续不断狠狠扎进赤蛇的身体,伴随着一次次‘噗嗤’声,宛如利刃撕开破旧的布帛,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一分钟后,赤蛇发出一声悲鸣,从空中向下坠落。感受到上升负荷消失,盖兴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疼痛与疲惫,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倒过去,和赤蛇的尸体一起朝着阿比斯的深处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