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的天空阴霾像一块厚重的铅板,沉甸甸地压在华夏大地之上。刚刚镇压完黄金大起义的朝廷,国库空虚,百姓在繁重的赋税和连年的战乱中苦苦挣扎,各地民生凋敝,一片萧瑟。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给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一丝喘息之机,一场新的风暴,正在凉州悄然酝酿。
凉州,地处大汉西北边陲,广袤的黄土地上,狂风裹挟着沙尘,肆意地拍打着这片土地。这里,是汉与羌胡等少数民族交融碰撞之地,长期以来,局势微妙而复杂。
这日,凉州刺史府内,气氛却异常压抑。刺史左昌坐在宽敞的正堂之中,肥胖的身躯将雕花座椅挤得满满当当。他身着一袭华丽的官服,衣料上乘,绣着精致的云纹,但此刻,那官服却被他臃肿的体态撑得有些走样,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一层油腻腻的赘肉。他的脸圆滚滚的,像个发面馒头,一对小眼睛眯缝着,时不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正盯着手中的军报,肥厚的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哼,这些个乱党,来得可真是时候啊。”左昌自言自语道,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几分得意。
就在几天前,黄金大起义才被勉强镇压下去,可还没等朝廷缓过神来,凉州的金城、陇西、汉阳三郡的先零羌,以及黄中义从胡、京城义从羌便起兵反汉。他们拥立黄中义从湖北公博玉李文侯为将军,一时间,叛军声势浩大,迅速攻占了几处关隘,还杀死了胡羌校尉冷征。这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凉州掀起了轩然大波。
左昌心里清楚,这叛乱对于他来说,非但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是一个捞钱的绝佳机会。他眼珠子滴溜一转,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贪婪的计划——借着平叛的名义,向朝廷申请军费,然后中饱私囊。想到这里,他不禁笑出了声,笑声在空荡荡的刺史府内回荡,显得格外阴森。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左昌的遐想。只见一位身着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匆匆走进堂来,此人身材挺拔,面容坚毅,浓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一股刚正不阿的正气,他便是凉州长史盖勋。
“大人,听闻叛军势大,我等当尽快调兵遣将,前往镇压,否则恐酿成大祸啊!”盖勋神色焦急,一进门便拱手说道,语气中满是忧虑。
左昌抬眼看了看盖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不耐烦的神情。他心里对盖勋十分不满,这个盖勋,平日里就总是与自己作对,处处看不惯自己的所作所为,如今又来坏自己的好事。
“哼,急什么!调兵遣将岂是那么容易的事?再说了,这打仗可不就是烧钱的买卖,没有充足的军费,拿什么去打仗?”左昌故意提高了音量,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茶盏,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眼睛却始终盯着盖勋,观察着他的反应。
盖勋一听这话,心中便明白了左昌的意图。他心中一阵愤怒,却又强忍着怒火,向前一步,恳切地说道:“大人,如今叛军猖獗,百姓受苦,当务之急是尽快平息叛乱,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若此时还想着筹集军费,怕是会延误战机啊!而且,朝廷刚刚经历黄金大起义,国库空虚,百姓生活艰难,我们更应该体谅朝廷和百姓的难处啊!”
“体谅?哼,你说得倒轻巧!不筹集军费,这仗怎么打?难不成让我凉州将士们饿着肚子上战场吗?”左昌把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茶水溅出了些许,洒在名贵的檀木桌上。他站起身来,双手叉腰,怒目圆睁地看着盖勋,试图用气势压倒他。
盖勋毫不畏惧地直视左昌的眼睛,大声说道:“大人,我等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如今国家有难,百姓有危,我们怎能趁机谋取私利?这平叛的军费,若被中饱私囊,将士们如何能安心作战?百姓又怎能信任朝廷?”
左昌被盖勋说得恼羞成怒,他指着盖勋的鼻子,气急败坏地吼道:“盖勋,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我看你是故意与我作对,扰乱军心!来人啊,把他给我轰出去!”
几个侍卫闻声而入,走到盖勋身边,面露难色。他们心里都清楚,盖勋是个正直的好官,平日里对他们也颇为照顾,可如今是刺史大人下令,他们也不敢违抗。
盖勋看着左昌那副丑恶的嘴脸,心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他长叹一声,转身大步走出了刺史府。身后,还传来左昌的叫骂声:“盖勋,你给我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走出刺史府,盖勋望着外面沙尘漫天的街道,心中五味杂陈。街道上冷冷清清,偶尔有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匆匆走过,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迷茫。街边的店铺大多都关着门,只有几家还在勉强支撑,但也是生意惨淡。盖勋深知,这场叛乱若不能尽快平息,凉州的百姓将陷入更深的苦难之中。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盖勋的贴身侍卫小李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小李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对盖勋十分敬佩,平日里总是跟在他身边,听他差遣。
盖勋沉思片刻,说道:“你去召集一些可靠的将士,我们先去了解一下叛军的情况,看看能否找到应对之策。左昌那边,我看是指望不上了,我们只能靠自己。”
“是,大人!”小李领命而去。
盖勋独自一人走在街头,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才与左昌的对话。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左昌身为朝廷命官,却如此贪婪自私,置国家和百姓的安危于不顾。他又想到了那些受苦的百姓,心中一阵刺痛。他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尽自己所能,保护好凉州的百姓,平息这场叛乱。
不知不觉,盖勋来到了城门口。这里,有几个士兵正在盘查过往的行人。城门外,是一片广袤的荒野,黄沙漫天,看不到尽头。盖勋望着远方,心中思绪万千。突然,他看到远处有一群人正朝着城门走来,队伍杂乱无章,有的人还骑着马,手中挥舞着兵器。盖勋心中一惊,莫非是叛军来了?
他赶紧躲到一旁,仔细观察着这群人的动静。待这群人走近一些,他才发现,原来是一群逃难的百姓。他们拖家带口,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这位大哥,请问你们这是从哪里来?为何如此狼狈?”盖勋走上前去,拦住一位老者,关切地问道。
老者抬起头,看了看盖勋,眼中满是警惕。但当他看到盖勋身上的官服时,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大人,救救我们吧!我们是从金城郡逃出来的,叛军攻破了我们的城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实在是没办法,才逃到这里来的啊!”
盖勋连忙扶起老者,心中悲愤交加。他没想到,叛军的攻势如此迅猛,金城郡竟然这么快就被攻破了。他安慰老者道:“老人家,您先起来,别着急。我一定会想办法平息叛乱,还百姓一个安宁的生活。你们先进城吧,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老者感激涕零,连连道谢。看着这群逃难的百姓,盖勋心中更加坚定了要平叛的决心。他回到自己的住处,刚坐下不久,小李就带着几个将士回来了。
“大人,人都召集齐了。”小李说道。
盖勋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几位将士,说道:“各位兄弟,如今凉州局势危急,叛军肆虐,百姓受苦。左昌大人却不顾大局,只想着中饱私囊。我们身为朝廷将士,不能坐视不管。今天把大家叫来,就是想商量一下,如何应对叛军。”
将士们纷纷点头,表示愿意听从盖勋的指挥。他们都是热血男儿,平日里就对盖勋十分敬重,如今听到盖勋这番话,更是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上战场,与叛军决一死战。
“据我所知,叛军现在已经攻占了金城郡,下一步很可能会进攻陇西或者汉阳郡。我们要尽快做好防御准备,同时,也要想办法摸清叛军的兵力部署和作战计划。”盖勋说道。
“大人,我听说叛军的首领北宫伯玉和李文侯十分狡猾,他们手下的士兵也都是些亡命之徒,我们该如何是好?”一位年轻的将士问道。
盖勋沉思片刻,说道:“他们虽然凶猛,但我们也不能畏惧。我们要利用地形优势,加强城防,同时,派人去联络周边的郡县,请求支援。另外,我们还要想办法分化叛军,从内部瓦解他们。”
众人听了,都觉得盖勋说得有理,纷纷表示赞同。接下来,他们又详细地讨论了作战计划和防御部署,一直商议到深夜才散去。
夜晚,凉州城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和远处传来的狗叫声。盖勋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望着窗外的夜空,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场叛乱能够早日平息,凉州的百姓能够重新过上安宁的生活。然而,他知道,前路充满了艰难险阻,等待他的,将是一场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