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网瘾少年？

王秃子，本名不详，三中教导主任是也。

此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在教学楼各层巡逻，像个幽灵一样从教室后门窗口突然冒头，抓打瞌睡的、看小说的、传纸条的……

林西当年那个省吃俭用攒钱买的二手PSP，就是这么被他没收的。据说没过几天，就出现在了他那个宝贝侄子手上。

跟着王秃子一起来的，还有“哼哈二将”：戴眼镜、看着挺斯文的计算机李老师，和人高马大的体育张老师。

这二位经常被“生病”，闲工夫大把，自然成了王主任抓壮丁的最佳人选。

“林西！”王秃子常年训斥学生，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回荡在网吧里。

“又是你！瞧瞧你带的好头！咱学校的人都是跟你来的吧？距离高考只有118天了！你们就这么冲刺的？把网吧当家了？！”

一时间，唾沫星子与训斥齐飞。

没办法，谁让林西在三中名气大呢——不是学习好，是游戏打得好。公认的“网瘾少年”代表，老师眼里的重点盯防对象。

这会儿被抓个现行，简直是送上门的典型。

王秃子的目光扫过一脸满不在乎的常鹏飞，又掠过其他几个正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裤裆里的倒霉蛋。

所有人都以为林西会像往常一样，低头认栽，或者嬉皮笑脸糊弄过去。

谁知道，林西反而抬起了头：

“王老师，我不是来打游戏的。”

嗯？

王秃子酝酿了一肚子的批判词汇，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

他瞪着林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小子，被抓了现行，还能面不改色地扯淡？

“不是来打游戏的？”他气乐了，“那你跑到这乌烟瘴气的地方来干什么？闻味儿呢？”

“我在学习编程，研究信息竞赛呢。”

林西侧身让开位置，指了指自己面前还没关掉的浏览器页面。上面确实是信息竞赛的官方网站和历年真题。

“王老师，咱们学校这几年的升学率不太理想，都快被十二中赶上了。我要是能通过这个竞赛保送顶尖大学。这不也能给学校争光，提高咱们三中的升学率嘛？”

林西顿了顿，扫了一眼网吧内的其他同学，补充道：“再说，我们高三学生，大部分都满十八了，进网吧也不算违规。我就是想着用这里的网络，查资料、练编程更方便点。”

“我这利用课余时间努力为校争光，王老师您非但不嘉奖，还这么说我，真是让学生十分痛心啊！”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还扯上了学校的脸面，王秃子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狐疑地凑近屏幕，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确实是正经八百的竞赛网站，不是游戏界面，也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旁边的计算机李老师也好奇地探过头，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页面上的那些题目，可不是随便哪个学生能看明白的，有些甚至他自己都得琢磨一会儿。

但王秃子是什么人？老油条了。

他冷笑一声：“哼，我看你是早编好了瞎话等着我呢吧？谁知道你刚才在干嘛？就凭你？平时不是打游戏就是看小说，能搞懂这个？”

林西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李老师。

“王老师，光说不练假把式。要不这样，李老师从这些真题里随便挑一道，我现场做。是不是装模作样，您一看便知。”

“哦？”王秃子眉毛一挑，心里也犯嘀咕，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硬气？

林西这话说得有底气，周围原本低着头的学生，此刻也都偷偷抬眼，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王秃子知道，这要是再强行把人带走，有点说不过去，只得看向旁边的李老师：“李老师……”

李老师对林西这学生印象挺复杂。

当初看这小子游戏打得溜，对电脑也熟悉，就让他当了计算机课代表。

结果这小子倒好，拿着他给的钥匙，用教室里的大投影带着全班男生打《拳皇》擂台赛，因为这个，自己还被他们班主任说了几句。

他对林西的印象，也就停留在“机灵”、“爱玩”、“鬼点子多”上，还真没想过这孩子能和编程竞赛扯上关系。

本来今天跟着王秃子来网吧抓人，他挺不乐意的，现在反倒来了点兴趣。

他在页面上滚动了几下，指着一道看起来中等难度的题目：“就这道吧，你试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西身上。

林西的手指重新放回键盘。

这一次敲下的，不再是游戏指令，而是一行行代码。

“啪嗒、啪嗒、啪嗒……”

键盘敲击声在网吧里响起，清脆，富有节奏感。

没用上五分钟，林西停下手，转头看向李老师：“李老师，您看这样可以吗？”

李老师凑过去，仔细阅读代码，眉头时而舒展，时而微蹙。最后还在林西的电脑上跑了几次。

几秒后，李老师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掩饰不住的惊讶。

他看看屏幕，又看看林西，那眼神，仿佛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学生。

他对王秃子点了点头，语气带着惊叹：“逻辑没问题，代码写得很漂亮，运行结果……完全正确。”

“尤其是这个解题思路，很巧妙，居然还能这么解？林西，你研究编程多久了？”

“看了一个寒假了。”

总不能说哥们儿上辈子敲了十几年代码吧？

“一个假期就能有这个水平，我很看好你啊。”李老师眼中是藏不住的欣赏。

旁边的王秃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挽回面子，但看着屏幕上那实打实的代码，又迎上李老师肯定的眼神，尤其是林西刚才那番“为校争光”的话，让他最终只能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算你小子……有点歪才！”

王秃子硬憋出这么一句，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他把无处发泄的火气转向旁边几个倒霉蛋，唯独漏掉了常鹏飞：“你们几个，还有脸在这儿待着？都给我回学校去！立刻！马上！叫家长！”

其中一个被点到的学生，忍不住小声嘀咕：“王老师，那常鹏飞呢……”

王秃子眼睛一瞪，没好气地怼回去：“人家就算考不上，家里也能送出国镀金去，你呢？！”

这话一出，那学生顿时蔫了，不敢再吱声。

王秃子不耐烦地一挥手：“磨蹭什么？都跟我走！”

说完，不再看林西一眼，带着那几个垂头丧气的“俘虏”，在体育老师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网吧。

常鹏飞留在原地，冲着王秃子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兴奋地一拍林西肩膀：“西哥牛逼啊！这都能让你给忽悠过去？”

网吧终于恢复了刚才的热闹。

林西表面淡定，其实心里也丝毫不慌。好歹也是经历过职场上高强度对线的人，对上王秃子这种欺软怕硬的家伙根本不在话下。

王秃子他们前脚刚走，网吧老板搓着手，脸上堆满笑容走了过来。

“后生，行啊你！刚才真是多亏你了，帮我拖住了他们，不然我这儿几个‘小朋友’可就真被逮着了！”

他指的是那些趁着刚才林西和王秃子对峙，从后门溜走的真正未成年。

老板说着，把一瓶康帅傅冰红茶，塞到林西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够胆色，有脑子！这样，以后你来我这儿上网，免费！”

林西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爽！自己有多久没喝过这种全糖快乐水了？

不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老板又是免费上网，又是送水，肯定还有后话。

果然，老板嘿嘿一笑，又凑近了半个身子，压低声音道：“看小兄弟你刚才说得头头是道，对那个什么编程好像很懂的样子……不知道能不能帮老哥个小忙？”

“是这样的，我有个妹妹……”

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