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焰心口脱落的逆鳞割破了我的手掌。血液渗入鳞片纹路的刹那，三百年前那场弑神之战如尖刀般捅记忆不断进入我的脑海——
宫殿在燃烧，母亲的人鱼绡礼服浸满蓝血。她跪在堕落圣主的白骨王座前，胸口插着的正是这片逆鳞。而王座下方，年轻的凌焰被圣光锁链贯穿翅膀，正拼命爬向祭坛。
“记住这个封印。”母亲转头看向成年后的我，“当我的孩子流尽一百滴为他人的泪，逆鳞会带她回到这里...”
画面突然扭曲成恐怖场景：伪装成审判天使长的堕落天使首领埃德加，从母亲心口剜出跳动的人鱼心脏。那颗心脏在脱离身体的瞬间化为水晶，而母亲的逆鳞自动飞向凌焰，烙在他心口成为封印。
“她不是被杀，是选择了同归于尽。”凌焰的声音突然插入记忆。现实中他正用龙尾缠住我躲避银剑，白翊的每一次劈砍都精准瞄准我掌心的逆鳞，“现在明白为什么埃德加需要你的鳞片了？”
白翊的面具突然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雾气——那是堕落天使的典型特征。他狂笑着撕碎审判袍，十二对腐烂的羽翼在圣光下冒出青烟：“复活圣主需要三样东西：人鱼心脏为容器，逆鳞为钥匙，还有——”
凌焰的龙焰突然喷发打断了他。火焰中浮现出我从未见过的景象：母亲将还是婴儿的我封入珍珠贝时，额间浮现过与凌焰现在心口一模一样的契约纹。
“第三样是觉醒的人鱼泪。”凌焰的传音在我脑中炸开，“你的每滴眼泪都在溶解你母亲设下的封印！”
白翊——或者说埃德加的银剑突然刺穿凌焰的龙翼。剑柄镶嵌的逆鳞发出刺目蓝光，与我掌心的鳞片产生共鸣。一股撕裂灵魂的疼痛从锁骨炸开，我尖叫着看见自己双臂覆满鳞片，指甲变成半透明的利爪。
“对，就是这样！”埃德加的面具完全脱落，露出爬满蛆虫的面容，“人鱼族真正的战斗形态——”
我的眼泪先于意识落下。滴在银剑上的泪珠突然腐蚀了圣水，顺着剑身蔓延的裂纹中渗出黑色血液。埃德加惊愕地松开剑柄，那柄人鱼骨打造的武器竟在我的泪水中融化。
凌焰突然咬住我的后颈，龙齿刺破皮肤注入某种炽热液体。我的视野瞬间变成淡蓝色，清晰看到埃德加胸腔里跳动着的、属于我母亲的水晶心脏。
“夺回心脏！”凌焰的龙焰在空中写出燃烧的文字，“那是封印堕落圣主的最后容器！”
但下一秒，璃霜的冰锥突然从背后贯穿我的肩膀。她眼中流着血泪，手中却毫不留情地凝结出圣水冰刃：“原谅我...他们用我弟弟的灵魂污染了圣水...”
埃德加趁机抓向我的心口。就在他指尖触及皮肤的刹那，整片海域突然静止——凌焰启动了圣光禁术，他的每一片龙鳞都在迸发金光。
“三百年前我没能救下你母亲。”他的传音带着决绝的温柔，“这次至少...”
凌焰的龙形在金光中分解成无数光粒。这些光点组成古老封印阵，将埃德加困在母亲心脏形成的晶体内。但真正让我肝胆俱裂的，是看到凌焰心口的契约纹正转移到我身上。
“不！”我抓住他正在消散的手，人鱼泪滴在契约纹上竟发出金属熔化的嘶响。埃德加突然在晶体里发出惨叫——我的眼泪正在净化被污染的母亲心脏。
璃霜的冰刃当啷落地。她呆滞地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双手：“原来...小寒早就...”她的身体开始化为泡沫，这是灵魂契约反噬的特征。
凌焰用最后实体化的手捧住我的脸：“现在明白你母亲多狠心了？她早算到你会为救别人流干一百滴泪...”他的拇指擦过我的眼角，“这是第九十九滴。”
埃德加的水晶监狱突然出现裂痕。凌焰猛地将我推开，自己却被裂痕中伸出的白骨利爪贯穿。在彻底消散前，他对我做了个口型：
“人鱼岛西岸...珍珠冢...”
随着凌焰的光粒飘散，埃德加和水晶心脏同时炸成黑雾。我跪在漂浮的泡沫中，掌心逆鳞突然浮现出最后一段记忆：
母亲站在珍珠冢前，将一片染血的婴儿鳞片埋入沙中。而她身后跪着翅膀残破的凌焰，正用圣光火焰焚烧自己心口——那里原本该有片鳞的位置空空如也。
人鱼岛西岸的珍珠冢，是亡者鳞片的归处。
我跪在沙砾间，指尖触碰那些半埋在沙中的蓝色鳞片，每一片都残留着亡者的记忆。当我的血滴落在最大的那片残鳞上时，四周的海水骤然翻涌，三百年前的真相如潮水般灌入我的脑海——
“人鱼天使勾结堕落者，屠杀圣光殿！”
记忆中，一个和我母亲有着同样蓝鳞的女人站在审判台上，背后展开的却是腐烂的羽翼。她的面容在圣光下扭曲，却用幻术维持着人鱼的外表，手中握着染血的圣剑。
“埃德加……”我浑身发抖，认出了那张脸——堕落天使首领，曾伪装成人鱼长老，亲手挑起了圣光殿对人鱼族的屠杀。
画面跳转，母亲被锁在审判庭中央，四周是愤怒的天使们。埃德加伪装的人鱼长老高喊：“她已堕落！必须剜鳞处死！”
而站在母亲身边的，是年轻的凌焰。
他的剑没有出鞘，只是沉默地挡在她面前，直到圣光殿的裁决落下——
“人鱼天使，全族流放！”
可流放之夜，才是真正的屠杀。
幻象骤然破碎，我喘息着抬头，发现璃霜站在不远处，泪痕未干。
“你看到了？”她的声音嘶哑，手中握着一枚冰晶，里面封存着一缕黑雾。
“小寒的灵魂……早就被埃德加污染了。”
冰晶碎裂，黑雾化作一个少年的虚影——璃霜的弟弟小寒，双眼漆黑，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姐姐，你终于发现了？”他的声音像是无数人重叠的低语，“我早就死了，现在的我……只是堕落圣主的一缕魂。”
璃霜的指尖结出冰刃，却迟迟无法刺下。
“他利用小寒接近我……”她惨笑，“让我帮他偷你的鳞片，让我误导你，让你恨凌焰……因为只有人鱼公主的恨意，才能解开堕落圣主的封印。”
我后退一步，心脏狂跳。
原来……我的每一次怀疑，每一次流泪，都在加速他的复活。
就在此时，沙地下的珍珠冢突然发出微光，一枚未被污染的鳞片缓缓浮起，落入我的掌心。
“这是……母亲的逆鳞？”
不，不对。这片鳞更小，更纯净，边缘泛着淡淡的金光。
凌焰的残魂忽然在风中凝聚，低声道：“这是你出生时的第一片鳞……唯一无法被污染的鳞。”
“它能照出堕落者的真身。”
远处，审判庭的钟声骤然敲响，白翊的银剑划破天际——
“找到你了，人鱼余孽。”
他的剑锋直指我的咽喉，可当我举起那片纯净之鳞时……
他的影子，在圣光下扭曲成了埃德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