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女孩子的勾心斗角

寺岛川走上前一步，抓起她的手，认真的问道：“你是不是在学校又受欺负了？”

“没有。”

“那你干嘛不回学校？”

“自从转校后，好久没再见过寺岛前辈了，今天遇见你很开心，想跟你多相处一会儿，就这么简单。”

听到这么实诚的回答，寺岛川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十七岁的叛逆少女，有着自己对人生的独到见解。

她们认为生活是这样就是这样，是那样就是那样。

还记得一年多前，还在大阪就读高三之时，同样是因为一场校园欺凌的事件在厕所遇见了对方。

那是一天上午课间，寺岛川去上厕所，班级走廊上有几个高二年级的女生有说有笑，穿着紧身白T恤搭配深蓝色小短裤，毫不掩饰傲人的身材曲线。

是上体育课吗？

居然穿这么性感的体操服。

寺岛川带着欣赏的目光，穿过班级走廊，忽然听到她们的交谈声。

“你们看见了吗？阳美也太倒霉了，被泼了一身饮料。”

“看见了，没想到她居然没穿那个……”

寺岛川从她们身旁走过，起初也并没有在意。

等走进了厕所，就看见公用洗手台上孤零零的站着一个少女佝偻着身子，正揪着上衣短袖一角不断搓洗，一脸走神和疲惫的模样。

定睛一看，她明显瘦弱的身躯上，穿的一件单薄的白色短袖T恤沾染了大片干涸的灰色污渍。

一瞬间，寺岛川就想起刚刚在走廊上那几个女生交谈的话，面前这个少女就是被同班同学踢饮料瓶时，凑巧踢爆喷了一身的阳美。

起初，寺岛川也没太在意，认为只是同学间的打闹罢了，并不想多管闲事。

不成想，接下来少女的举止改变了他的想法。

可能是察觉到有人靠近，亦或者是感受到陌生人注视向自己身上的目光，少女那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慌乱，不由得双手抱胸在原地蹲下，明显瘦弱的身躯上，穿的又很单薄，橘色的发丝披散在肩上。

“喂，你没事吧？”寺岛川走上前，不咸不淡的发问。

“没...没事的。”少女弯着腰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语气还算平静。

“那麻烦让一下，我要洗手。”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很明显能够察觉到少女略微局促不安，寺岛川看着她微微弯着腰背起身，像是在试图掩盖着什么。

她这是....

仅仅是下意识瞥了一眼，几乎是立刻条件反射，寺岛川便发现了少女胸前鼓起来的胸脯有点明显的痕迹，恍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没穿内衣？！

难怪体操服弄脏了却迟迟没有脱下来更换，原来是这个原因。

站了一会儿，照顾到对方的颜面，寺岛川避重就轻问道：“你体操服怎么弄得这么脏？”

少女弯着腰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语气拘谨回答道：“被人泼了饮料，我来厕所洗一洗.....”

离得对方近一点，勉强看清楚少女青涩的脸蛋上，很漂亮。只是与她的青涩外表看来，瘦弱的身躯紧绷着，略微局促不安还是能够显而易见。

寺岛川没有再说话，而是上完厕所洗完手后，从自己身上脱下制服外套：“你先穿上吧。”

“.....”

少女有点不敢相信，用那双眼眸看着寺岛川许久，欲言又止。

寺岛川被看的有点不自在，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并把外套往前递了递：“马上就要上课了，你要是在犹豫就来不及了。”

听到他的话，少女这才接过那件带着寺岛川气息的外套，默默穿上。

这一刻，寺岛川总算能正大光明的打量眼前的少女，巴掌大的可爱小脸蛋，真心漂亮，身材纤细瘦弱，却不会给人排骨的感觉。小麦浅黄色的健康皮肤和习惯扎的马尾辫子尽显青春阳光气息。

尤其是，她上身虽然换上男款深色外套，下身却穿着仅能包臀的深蓝色短裤，毫无保留展现自己的火辣身材。

没办法，小日子的女生体操服就是那样。

只不过，让他感觉奇怪的是，与其她同龄的高中女生相比，眼前这位少女缺少了这个年龄段所该有的灵动。

寺岛川沉默许久，正想开口说点什么，不成想女生身子抢先一步朝他鞠了一躬：“谢....谢谢，衣服....我洗干净会还你的。”

“没事不急，正好我在教室做题挺无聊的，听说校门口新开了一家奶茶店，要不要陪我去买杯奶茶？”

“.....好。”少女跟在他身后，略显仓促的小步伐，可以感觉出她同样略显局促不安还是能够显而易见。

兴许是上午下过一场阵雨，行走在樱花树下格外清凉，路边耸立的供水塔透过花瓣释放出粉色的光芒，就连空气中也充斥着一股芬香。

两人先是来到了一家名为鹿角巷的奶茶店，买了两杯加冰的奶茶，寺岛川插好吸管把其中一杯奶茶递给了少女。

“谢谢。”

少女低下头，两片樱唇含住吸管，小口小口喝起奶茶，同时注意力悄落在他身上。

“噗呲——”

吸管捅破奶茶薄薄的封口，又发出一声破膜的响动。

“这家奶茶的口感还不错，你觉得还可以么？”

“嗯！很甜~”听语气，少女心情好转了许多。

忽然，感觉到身边安静了下来，少女抬头看过去，发现寺岛川盯着她的脸有些走神，令她微微一怔：“前辈，你没事吧？”

“啊，没事。”

寺岛川拍了拍脑袋，苦笑道：“没啥，突然想起了我姐姐。”

少女把头一歪，用手指了指自己：“是我长的很像前辈的姐姐吗？”

寺岛川摇摇头：“是你发自内心笑起来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很像她。”

“啊，会这样？”

“嗯，我姐姐身体很差，脸色永远都是苍白的，刚上高中后几乎每个月都要请几天病假。不过她为人友善随和，学习也很好，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听说，她读高中的三年，学校里有好多人都暗恋她。”

讲着讲着，可能太过于投入了，等寺岛川回过神来，发现少女紧紧盯着自己。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看着身旁的少女看他不对劲的眼神，寺岛川开口发问。

“前辈，你不对劲.....”

“住口，瞎想什么呢！”

寺岛川一本正经的告诉她：“姐姐与弟弟的关系本就是，小时候她宠你，长大以后轮到你保护她。两人之间的陪伴本就是情系手足，不慌不忙一起长大。”

“真的是这样吗？”少女狐疑地问道：“前辈，你平常都看些什么动漫？”

寺岛川昂首挺胸，分享欲很强烈：“《秋色之空》《家有女友》《在盛夏等待》《继母的拖油瓶是前女友》.....”

少女：“......”

两人一边聊一边走回学校，寺岛川也渐渐地知道了一些关于这个女孩的情况。

少女是上个月，从爱之县转学到大阪府的东淀川高中。

因为父母工作总是调动，她从小就跟着父母辗转各地，身为插班生很难融入班级集体。

本以为进入高中这种情况会有所好转，可没想到情况还要更糟。由于她刚转来没几天，就在鞋柜上收到许多情书，其中还包括了最受欢迎的班长。因此，班上个别女生似乎蛮不喜欢她，格外针对她。

因为是外地人，加上是高二才转入学校的，和同学并不熟悉，哪怕受了委屈她也只能默默忍着。

“有点意思，女孩子的勾心斗角吗？”

这个世上最难以捉摸的，除了大海的神秘莫测，就是女人的心思。

不过班级矛盾，女生群体的对立纠纷，也不是他一个外人可以改变的。

将喝完的奶茶丢进垃圾桶，他叫上心情又变得不佳的少女：“走吧，该回教室了。”

班级走廊，少女的班级最靠近楼梯口。在教室门口，少女跟寺岛川道别，许诺明天将外套还给他。

说完后，她转身走进了教室。

然而，还没等寺岛川走远，就听见身后的教室内传出一群学生们的哗然，起哄。

这是怎么了？

寺岛川心里升起一股不太好的想法，转身往回走，然后就看到了教室里少女孤零零地站在黑板前。

黑板上画着两个小人同撑一把伞的图画，还写着少女和某位男生是般配的一对儿的字，并且右下方还有「松本阳美」的字样。

在日本的传统习俗中，只有结婚后的女性才会改随夫姓。

因此，此举着实有些侮辱人了。

“哇，黑板上的是谁画的？”

“刚刚上体育课，我也才刚回来，你问我我问谁。”

“你们看姓氏都改了，除了樱井阳美本人，还会有谁会这么没礼貌搞这种恶作剧。”

“听说班长经常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情书，大家都怀疑是不是新来的转校生写的。今天这一出看来是没错了，她这是预热完毕后，趁机表白班长呢！松本君，快来快来！！”

一群学生们哗然，起哄大笑拍桌子，还有窃窃私语，吵闹得不像话，少女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黑板上的字画不是我写的。”

名为松本君的男生耸耸肩，一手插着校服口袋，“那也总不可能是我自毁清誉写的吧。”

几个穿着体操服的辣妹女生发出古怪的笑声，说道：“太丢脸了吧，樱井。听说你写情书给班长不敢署名，今天却敢搞这么高调的表白，实在太有意思了。”

听着如此刺耳的讥讽，以及站在教室内少女那浑身气抖的样子，那一脸憔悴的气色，瘦弱的身子，真害怕她下一秒就晕倒啊。

门口的寺岛川看不下去了，默默地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上讲台，拿起黑板擦将图画擦的干干净净。

“你是谁？怎么乱闯别人班级....”身为班长的松本一郎皱眉问道。

“单纯看不惯你们欺负人，有意见？”寺岛川语气不冷不淡。

一开始嘲笑人的那几位体操服女生噗嗤一声笑出来，阴阳怪气道：“哟，你一个其他班的这么出头干嘛，这么多管闲事，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护花使者呢。”

寺岛川双手抱胸，眼神逐渐凌厉：“我是高三五班的寺岛川，有本事你们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听到是高年级的前辈，松本一郎和底下的高二学生气势顿时弱了几分。

在日本严格的先辈意识里，没人敢触怒先辈，否则对方不高兴那就惨得大了，不仅会沦落为“先辈”的跟班，甚至还会被欺负到连做人的尊严也没有。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时候，樱井阳美此时也恢复了平静，说道：“前辈，没关系的。”

“对啊，寺岛前辈，我们只是闹着玩的。”其中一个体操服女生赶紧说道：“再说了，黑板上那些字都是樱井阳美自己写的，她这是想和我们班长结婚呢，不然连上面的姓为啥都改了。”

寺岛川顺着声音望去，是一个穿着白色短袖T恤和深蓝色热裤的娇娆女生。

在几个女同伴的簇拥下，她双手环抱在胸前，翘腿坐在一张课桌上，展现着自己娇娆火辣的身材。

可不知为何，那件仅能包裹大腿根部的火热紧身小短裤，展现出道道交错的圆形凸起，看上去怪怪的。

总之，并不像是体操服本该有的褶皱。

寺岛川心中腹诽，表面那是不动声色的说道：“樱井阳美今天课间都一直跟我在一起，校门口奶茶店的店员可以作证。至于黑板上是谁整蛊的，我想你们某些人自己心里清楚。”

说到最后，教室内有些人被台上的寺岛川目光一扫，下意识心虚的别过头。

“至于你，别动不动就说谁要和谁结婚，谁就和谁结婚.....”

随后，寺岛川将目光又射向了刚才说话的女生，出言怼道：“你家是开区役所的啊？还是说你家出了个首相啊？不然哪来的那么大权利！问过当事人意见没有？！”

“噗嗤~”本来心情低落的樱井阳美忍不住笑了一下。

被怼的哑口无言的体操服女生，不甘心地把话锋指向樱井阳美，问道：“难道你真的不喜欢班长？他长的还挺帅的，这个月一直在你鞋柜放情书，你都不心动？”

樱井阳美还真没觉得那个叫松本一郎的班长哪里帅了，但她听出了点什么意味，深深地盯着那个质问她的女生，“你要是喜欢就自己去表白，没必要在我这里试探什么。”

有了寺岛川做靠山后，樱井阳美一改往日忍气吞声的性格，胆子渐渐地大了起来。

那位女生听到这样的回答，表情一变，急忙道：“谁....谁喜欢他了，我都已经有男朋友了，你少胡说八道！”

话音落下，很快那名女生的同伴似乎得到了某种暗示，纷纷开口道：

“就是啊，乱说什么呢。”

“爱酱可是专一的女孩，你少泼脏水！”

“.....”

樱井阳美嗤笑一声，懒得搭理她们：“一个一个....啧啧。”

稍后，她看了一眼寺岛川，得到了后者鼓励的眼神后，心中顿时有了些许底气，在所有谩骂、诋毁和私语声中迈开步子，走到了那个女生的课桌前，从抽屉里翻找出一封情书，拆开丢到了桌子上。

“这是你写给班长的情书，上面没有署名，和以前班长收到的信纸一模一样。麻烦你下次要栽赃陷害我的时候，注意用点心。”

闻言，那个女生的面颊猛然涨红，恼羞成怒：“不是我写的！”

樱井阳美露出鄙视的眼神：“担心表白被拒和被男友知道，所以没有特别署名。有一次，被我不小心看见你写信，从此之后故意针对我，让我保守秘密。你要是不想承认，可以把以前班长收到的信纸拿出来和你笔迹对一下。”

女人的小矛盾永远都是来自意想不到的点。

在有了寺岛川的撑腰后，樱井阳美也不在表现的畏畏缩缩，而是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回应。

那个穿着体操服的女生说不出话来了，在教室里各色的目光中和男朋友生气愤怒的表情下，猛然站了起立，哭着跑了出去。

这吵吵闹闹的一幕，让寺岛川有些烦躁，在口头教训了这些人之后，也在懒得搭理底下蔫蔫的一众人。

原本想警告一下，让他们以后别那么放肆，寺岛川原以为他们会心中不快，却没想到出奇的顺利。

也许是日本人与生俱来的弱者面对强者会无条件的支配与服从，这些低年级学生看向寺岛川，眼神里只有充满了忌惮和敬畏。

“以后如果有人欺负到自己头上，千万不要客气，要勇敢无畏的反击回去。”

这是寺岛川离开教室时，对少女讲的话。

“嗨！我记住了！”

她也确实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