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邪修

乳猪入口酥脆,烤制的火候正好,口味也是恰到好处。

可除了调味之外,竟是没有半点肉香。

苏墨心中困惑,又撕下一块精肉尝了尝,却如同啃咬木渣,完全没有乳猪的鲜嫩。

“老于头,你怎的用这坏肉招待两位道长?”

王婶皱眉将口中的肉咽了下去。

“不应当啊,”于老汉苦着一张脸,“这乳猪是一大早让人现杀了送来的……”

在座另一位中年汉子却是突然变了脸色,奇道:“怪了,这怪味儿我先前倒是尝过。”

他用筷子扒拉着自己碗里的猪肉,又道:“前段时日我家有两只母鸡下不了蛋了,精神头也不太好,我就想着干脆炖了汤拉倒,可结果出来的鸡汤也是这般寡淡无味。”

苏墨顿时觉得有些蹊跷,忙追问:“后来呢?”

中年汉子挠了挠头:“后来?后来只能倒了给狗吃,不成想连狗都不吃,再然后今晨狗也死了。”

啪嗒。

曾欢欢闻言一惊,手中筷子掉落桌上。

王婶更是脸都绿了:“你给老娘说清楚,这肉莫非有毒不成?”

中年汉子忙摆手:“非是毒死的,狗是自己掉河里淹死的,说来也是怪事,好好一条狗还能自己淹死?”

几人心下稍安。

中年汉子又道:“这莫不是糟了什么瘟疫?”

于老汉摇头道:“我玉琼山乃是仙境洞天,人杰地灵,哪里来的什么疫病?”

他这么一说,苏墨就更觉奇怪:“此类怪事还有更多的么?”

几人闻言都是皱眉苦思,想了一会儿,还真说出不少来。

无非是谁家死了一两只鸡鸭,谁家丢了一两只牛羊一类,事情可一直追溯到几个月前。

放在山外,这在农家百姓头上都是天大的事,可在这洞天里,虽然也是心疼,却也没人闹出太大动静。

“怎么不告知山里呢?”

苏墨有些不解。

于老汉道:“都是些牲畜,事情又不大,也不好总是劳烦山里道长们。”

说完他也有些疑惑道:“小道长,莫非这里面有问题?”

苏墨摇摇头,他也不太确定:“最好还是见一见那些病死的鸡鸭才是……”

中年汉子忙道:“我家狗还在院中,臭小子死活不让埋,说是等他过些年上山学了仙术,要让狗儿起死回生哩,真是作孽,这么热天,再过不上两天狗都该臭了……”

苏墨忙起身:“走,还请这位大叔领我们去看看。”

汉子没有推辞,当即带路。

几人走出田边,没过多久就来到了汉子家小院。

院中一角,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孩子正愁容满面。

看到父亲领着两位道长进门,他顿时双眼一亮:“仙长是来救我家狗儿的么?”

苏墨顿时哑然。

“莫要胡闹,怎的不去认字学习?”

汉子沉着脸呵斥了几句:“今日不学字,过些年上了仙山还怎么学本事?”

孩子“哦”了一声,低头回了屋。

苏墨走到男孩先前蹲着的位置,那里正躺着一条色泽纯白的大狗。

他伸手摸了摸,只觉这狗皮毛发涩,瘦骨嶙峋,似是喂养的很不好。

中年汉子察言观色,立刻明白,解释道:“臭小子天天给它喂肉吃,养的极好,也不知为何,今晨从河里捞上来,竟成了这幅模样。”

“师兄?”

曾欢欢探询的目光望来。

苏墨眉头紧锁:“精气被抽干了。”

这狗是气血亏空,也不知如何落入水中,无力凫水,这才被淹死了。

可是——

“抽干精气?”

于老汉当年也曾在外院学过法,闻言立刻听明白了,奇道:“我玉琼山又没有妖怪,又有谁会吸取牲畜的精气?”

对啊,除了妖精鬼怪,又有谁会吸取他人精气修行?

“老丈,附近可曾有人身子常年亏空,久病不治的?”

他问。

于老汉先是摇了摇头:“小病小痛的倒是常见,可久病不治——”

他说着突然一愣:“这不就郑屠他儿子么?”

苏墨又问:“他儿子是何时生的病?”

“得有半年了吧?先是身子虚,瞧着面黄肌瘦的,看了大夫说是气血不足,得药食参补,之后天天大鱼大肉养着,倒是好过一阵子,可后来又不行了,到现在连床都下不来。”

“在那之前他是做什么的?”

“跟着城里商队外出行走,可后来身子骨不行了,就一直卧病在家。”

“可曾上山学过法?”

“倒还真上过山,学了三年,跟老汉我一样,不是修炼这块料,过后又被山里送回来了。”

说到这里,于老汉似是终于想到了什么,他猛的一拍大腿:“哎哟!你说这臭小子该不是在外面学了什么邪门的法子回来吧?”

在场的几个村民里,只有他上过青云峰,先前是不曾往这方面去想,可现在被苏墨点破,也立刻明白了过来。

山中私修,亦或者说“邪修”。

内丹道,注重温养肉身宝藏,修炼体内金丹大药。

修行之初需要服炁筑基,等宫府之中养出元精之后,才是炼精化炁,破入一境。

若是不曾筑基就先行炼炁,那就是炼化自身本源,反而有损一身精气。

精气一失,即便炼出了真元,肉身亦是亏空,不仅无法延年益寿,反而会折损寿元。

这就需要从别处找补。

譬如夺取他人精气。

而随着修为越高,所需精气就越多,自然就渐渐造出杀孽来。

这便是为何要将此类修士称之为“邪修”。

此举绝非正道所为。

而几人口中那位郑屠的儿子,其所经历情形就与丹道邪修的情形十分相似。

“师兄……姜师弟好像就是被请去——”

曾欢欢脸上现出惊恐之色。

邪道走至后来,光靠牲畜精血已然无法满足,渐渐就要图谋生人乃至修士的精血了。

“你想办法回山,告知学师或其他任何人此间情形。”

苏墨立刻交代,随即就往院外跑。

“还请老丈领我去郑屠家,其余几位千万勿要跟来!”

如果那位私修真的已经炼化真炁,即便走的不是正道,也是未筑基的外院弟子难以抗衡的,理应先向山里传信,等纠察府前来拿人。

可如今情况紧急,光是乘飞舟回山传信就要小半个时辰,届时姜鹿鸣恐怕已落入险境,一切都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