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129：你说的也对

目的地是位于车站九百米开外的一家居酒屋。

位置很偏僻，在外头只有个很简陋的小小招牌，甚至连带着店面都位于地下一楼的位置。

入口处的逼仄程度甚至需要侧身才能进入其中……老实说，宫本诚这会儿都忍不住有些感慨了。

——桥本玲花是属老鼠的吗？为什么老是能找到这种犄角旮瘩的地下商圈。

虽然想要这么吐槽来着。

但看在对方强烈推荐的份上，宫本诚最后还是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从大门进入，靠着长条状的柜台面，仅留出了一人通行的过道，余下的就是贴墙放置着的五张木桌。

简陋到了让人咂舌的地步。

但是宫本诚缺多少有些意外……

因为这地方的生意意外地还算不错。

顾客坐满了接近三分之二的位置，酒气混着酱料的香味，与一些大呼小叫的动静挤压着传入耳中，让人有种身置于闹市般的错位感。

老实说，稍微有些意外。

毕竟这个年代还没有类似的炒作风气，一家饮食店能保持人流，通常来说肯定就会有什么特色才对。

所以这就是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宝藏小店吗？

上世纪末的探店专家了属于是。

实地观察了一下过后，宫本诚很快发现这家店虽然有些老旧，但绝对称不上‘破烂’。

木制的桌椅板凳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包浆感，但摸上去并没有什么油腻的感觉……毕竟也是自己做过家务的人，宫本诚很清楚这种器具保养的‘含金量’。

能不在上头沾些油水，用在清理方面的心思，绝对夸张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劳驾，点单~”

套着围裙的服务员里里外外地不断折返，虽然很匆忙，但还不至于到焦头烂额的地步。

“宫村，这么些天没见面变得很可靠了嘛~”

“哎？桥本前辈？您又来了？”

“是啊，来照顾一下大叔的生意嘛。给我上定例的那些东西就行……这位的话，先来些招牌的推荐菜吧，之后就看清楚再说了。”

边点边吃本身也是居酒屋的一部分，这种类似的餐饮店本身兼顾着牢日的饮酒文化，所以性质也各不相同。

有追求翻台率，更接近快餐店类型的居酒屋。

自然也有注重客单价，以及服务质量等方面的店铺。

甚至还有在经营了一段时间过后，基本放弃了新客，转而注重维护老客的那种类型。

宫本诚犹记得某个日本的美食节目中，曾经提到过类似‘找寻新店就是一场探险’的说法。

其实这并不夸张。

毕竟谁不知道，这家伙店的经营风格与食物是否符合你的口味。

微微回神，桥本玲花坐在了对立面的位置，脸上悬挂着自信而有些小得意似的表情。

“第一印象很差吧？”

你把话都给说完了，还问我做什么？

看着宫本诚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桥本玲花抿嘴笑了笑，双手撑在了桌台上，做了个微微后仰的姿势。

这个动作能让她将店铺内的情况观察大半之多。

“这家店，是我刚刚来东京时，最先找到的打工的地方呢。”

“……是吗？”

“嗯，明明不过是几年前的事情，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让人感慨啊……”

她朝着四周张望，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目光似乎蒙上一层薄雾般的光彩。

犹如七彩状的透镜，桥本玲花捕捉着周围一切熟悉的轮廓，继而将过去与当下进行重叠。

“一开始因为租不到房子的关系，就算是想要找份工作都很困难。

但毕竟要吃饭的吗，所以大家都在不断地努力……最后终于找到了这家店。

嗯，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呢。”

桥本玲花笑着扬起了左手，比划着竖起了一个四的手势。

“这是我应征的第四十八份招人布告，之前全部都被拒绝了。”

宫本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的确会让人印象深刻……”

“对吧？！这家店主真的很好说话！之后不仅是我，其他乐队的成员也在这边过渡了好长一段时间。”

宫本诚差点没能绷住。

合着你们乐队初期就全靠这家居酒屋维生了。

至于桥本玲花，她完全没能察觉到宫本诚的表情变化，此刻只是露出了个有些凝噎的表情。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绫子是我们几人里头最刻苦，最努力打工的那个。”

宫本诚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谢过了端上桌的菜品，头也不抬地说道。

“但人总是会变的吧，不是什么稀奇事。”

东京的灯红酒绿改变了太多的东西，能够坚定保持自我，一根筋走下去的人，反而是少之又少。

面前摆放着的一叠烤串，用陶制托盘接着。

裹着很浓郁的酱汁，从外观上看勉强能分辨出，这应该是各种鸡内脏与串烧肉。

宫本诚随意地提起了一根，咬下，开始咀嚼。

偏粉的口感混杂着粗糙的经络感，鸡肝的味道很有特点，而这家店的出品并没有任何的腥味……

甚至被酱汁点缀过后，还能细品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油润感。

这种手艺绝对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做到的程度。

“仅仅只是一时的冲动，终究不会维持太久……”

打工是维系生活的必要手段，费心费力固然值得称赞。

但是……

你上京来是为了在居酒屋打工赚钱的吗？

“在多种多样的选择之中坚持自己的意见，就算是再怎么艰苦也不放弃，这才是最重要的品质……不是吗？”

努力了，加油了，这些都只不过是用来麻痹自己的话语而已。

想赢的人脸上不会有笑容。

有梦想的人也不会因为各种条件而停下脚步。

桥本玲花如此，须藤澪同样如此。

说来残酷，但若是真的中途放弃了……或许就得重新审视一下才好。

——你的梦想，说到底也不过是能够轻言放弃的东西罢了。

桥本玲花很明显地沉默了一会儿，她低下了头，歪着脑袋，目光扫向了在旁的地板。

片刻之后……

她长叹口气。

狠狠地灌了一大口的啤酒。

脸颊倒映出的红润与灯芒混成了一团。

只是比起上一次的相聚而言，此刻桥本玲花的脸上，已是再无了那般纠结的轮廓。

“咕……呼哈！你说的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