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兵本来已然忘却。
然钟馗前几日特地将蛙神名号神像传遍酆都,领城隍之权,日后前来酆都阴司不可阻拦。
阴兵这才回忆起来,貌似先前这蛙神前来,被自己当面喝退。
“蛙神气量大度,不计前嫌,小人感激不尽……不知此次前来,可有何事能效劳?”
阴兵俯身询问,态度谄媚。
陆通从袖中甩出四条鬼魂:“此乃三条冤魂一条恶魂,本神此次便是送他们前来。”
阴兵闻言,忙道:“此事怎劳蛙神亲自动手。”
送生魂超度这事儿,本就属阴兵范畴,他当即答应下来,甩出一条锁链穿过四个魂体。
剩下的便是带入阴司,根据其罪孽功绩,评判下世投胎人道还是畜生道。
送阴魂前来酆都,陆通本不必亲至,但奈何麾下无兵,一干大小事务,必然得亲力亲为。
不过经这阴兵提醒,陆通也认为要重建城隍庙,首要任务,便是需招揽些阴兵。
与酆都守城阴兵拱手告别,陆通回到了矿井。
深幽幽的矿井之中,再无一丝光亮,但周遭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却是不绝于耳。
这是矿脉内的晶螠在啃噬矿石的声音。
晶螠会将矿脉啃噬的中空,如溃堤之蚁般,会引发矿洞坍塌。
若不将其全部清除,那这矿洞坍塌之事,将来仍会发生。
只是这会儿,陆通却陷入两难。
他添为此地城隍,有守护生灵之责,却并不单指人。
这晶螠也算生灵的范畴。
如若要较真对质,恐怕人还是打扰了晶螠,而非晶螠故意刁难于人。
不过从此前的爪痕来看,群居的晶螠之中,当是有螠后存在。
那便代表可以谈。
伸手贴在石壁上,一缕神识探出,而后化作蛛网般,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未几。
便有一道灵识反馈而来。
矿井内响起异响,那是一种好似刀刮在玻璃上的声音,极为刺耳。
晶螠后从黑暗中奔出,它背部呈现赤红色的金属质感,两个触角高高扬起,在黑暗中辨明方向,细长的八个爪子,在墙壁上留下一道道爪痕。
“拜见蛙神。”
晶螠后口器一阵蠕动,高高扬起的触角低垂,好似作揖行礼。
陆通点了点头。
见它这般姿态,那便代表是能沟通的。
便道:“本神本无意打扰你修行,奈何此处常有生人出没,你虽无害人之意,却易引发矿难伤及无辜,徒增罪孽,于修行却有果难。”
晶螠后道:“蛙神可否让他们离去?”
陆通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能否打个商量,划出道来,人妖互不干涉?”
晶螠后自然不愿修行被横插一脚,但对蛙神却也未敢直言拒绝,只以沉默应对。
见状,陆通细眉微蹙。
他体内绽出一丝神光,语气肃然:“赵家开采此矿,有大昊文书,合法合理,你占了个先来,却无凭据,真若要较真对峙,于你不利。”
晶螠后喟叹一声:“既然您如此言明,那便依蛙神所言,我与他各占一半,我采阴矿,他们采赤铜,井水不犯河水。”
陆通说道:“如若此洞再有矿难,那本神便要来找你了。”
“是。”
至此,达成和解之后,这矿洞中的事儿,便也算了结。
沉入灵台之后,便有一团金光萦绕。
【显化灵应完成善信赵云山祈愿,解决矿洞危机,奖励一缕金气】
陆通吸收了这团金光,便觉体内存了一缕金气。
一番研究之后发现,这金气妙用广泛,居家旅行,斩妖除邪的必备之物。
若以金气点石则可点石成金,且这与道门幻障不同,是真正的点石成金。
而金气锐利,亦可凭此诛邪降魔。
陆通也不知这奖励高低是以何物分别,但他心中知晓,这一缕金气分明属于上乘。
比起此前诛杀那虎妖与解决城隍时的奖励,来的都要丰厚。
‘莫非灵台玉蛙吐出的奖励,实则与自身地位息息相关,自己暂代城隍之权,地位水涨船高,奖励也就越加丰厚?’
究竟是否如此,陆通还要日后再来验证。
星河灿烂,明月如盘。
赵云山回到家里,分了些香灰送给管事,拒绝了丫鬟的服侍,自己动手以香灰水浴体,直到把身体泡白了,才从中起来。
洞中煞气森森,常人吸入过量,五脏会受其侵蚀,因此需以香灰水浴体,洗去满身污秽。
赵云山不懂这些,但只要照做,绝不会有害处。
管事的大惊小怪无法理解,赵云山便厉声要求务必听命行事。
倒不是说他有多良善,而是他会装。
蛙神品性如何,又喜好何种人,赵云山细细揣摩过,便照着这个样子改变。
哪怕是伪善,只要带一个善字,蛙神庇佑便不会弃他而去。
凭此,赵家未必不能列入权贵,成个富贵延绵的世家。
刚刚穿好居家衣物,赵云山忽地心有所应,忙跑到蛙神神牌前,手奉三炷香,纳头便拜。
“蛙神在上,善信赵云山在此供奉。”
“矿洞恶鬼已除,然其中煞气积日已久,最里面那两个矿井,绝不可再下人,切记,如若违反本神也不再理会。”
“善信赵云山谨遵蛙神旨意。”
陆通此刻回到了蛙神庙,他站在院中,望着那亭亭如盖的枣树,继续对赵云山说道:“矿洞上任主人,邓有志,邓有才,你可认识?”
赵云山恭敬回道:“只知他们从此处迁往了京都,似是依附了某个权贵,其它的就不甚清楚。”
说着,他便主动说道:“我有几位客商,倒是与他们有交集,不知蛙神大人何意,可有需要小人打探的地方?”
陆通道:“倒没别的什么,就是想知道,他们有无作奸犯科之事。”
闻听此言,赵云山皱起眉头,沉吟片刻后道:“我曾经听府里的下人说过,邓氏兄弟俩本是走街串巷的货郎,突然之间发了家,做起矿石药材生意,也算是赤山县一桩异事。”
陆通心中思忖。
想要在此世做生意,原始积累是最难的,不光是金银,还有关系。
上下游的关系如何打通,官家的消息又怎么搭线维护,这都绝非区区货郎能够办到。
陆通能够想到的便是这邓氏兄弟身后,肯定还有高人,他们应该也只是替人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