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冒充

沈府门前,一位王府的接亲嬷嬷从沈府仓促地跑出,顾不得形象地匆匆爬进马车,对着身着一袭赤红锦衣正坐其中的男人噤声道:“王爷不好了,沈大人说他们家小姐在半柱香前被一辆冒充王府的贼人给拐跑了!”

男人雕刻般的脸颊波澜不起,镇定自若地举起茶杯轻吹一口,露出修长的细指递了上去。

“陶嬷嬷莫急,应当是拐不远的。”

“王爷!这如何急不得,万一她又是被拐带去给乞丐凌辱,这叫咱们王府的颜面往哪搁呀?”

陶嬷嬷顺手接过茶杯,抬起杯子准备一饮而尽,接果刚喝进嘴里便扑哧一下吐了出来。

“噗!烫死我了!”

一尘不染的车厢瞬间被喷了一地。

陶嬷嬷大张着嘴,伸出红肿的舌头含糊问道:“王爷,您这平日里喝茶都是这个温度啊?”

“陶嬷嬷。”

男人深邃的狐眸藏着极深的笑意,缓缓开口。

“啊?老奴在。”

陶嬷嬷摆手扇着风,极其狼狈地应声看向男人。

昏花的老眼中,倒映着男人气定神闲的模样。

“本王都说了,让你莫急。”

回想起方才他说的话,陶嬷嬷一时哑语。

这时,马车外传道:“王爷,新娘子到了。”

“让他上来。”

男人重新倒了杯茶,摆在桌面。

“什么,沈小姐找到了?”

陶嬷嬷急切地把头探了出去,却听见有人上车的声音。

于是她又连忙把头收回来,清了清嗓子。

见到一名披着盖头的红裙身影进入车厢后,她便开始冷笑着嘲讽,“沈小姐当真是名不虚传,在被掠走这件事上恐怕已成了家常便饭了吧。”

“……”

不回?

等了半晌不见回音后,陶嬷嬷愈发奇怪起来。

这沈家大小姐的确跟传言一点不虚,是个闷声的葫芦。

也是,像沈家这样寒门出身才起来的小门小户,遇着镇国王府这样四代三公的权贵大户,不敢吱声也是正常的。

而且瞧着这副不小的骨架,压根就不可能在王爷面前得宠。

这般想着,她便也逐渐不把沈曦泠放在眼里了。

“还请沈小姐做个准备,一会到了王府还请咳嗽两声装个风寒,乖乖的让太医验个身,莫要引得大家伙为难,毕竟此事若让外人得知恐会丢了你们沈府的颜面。”

“……”

“沈小姐,老奴在跟你说话呢。”

“……”

“沈小姐这是要老奴动手才好撬开你的嘴?”

陶嬷嬷见迟迟没有回音,顿时一阵恼火从心底窜出,瞟了一眼坐上吹茶的男人,见他没有反应之后,便放心地抄起准备已久的戒尺。

竟敢无视她,简直狂妄。

她这就领了祖夫人的旨意,提前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沈姑娘,把手伸出来!”

厉声之下,一只手躲藏在红裙下的手颤颤巍巍地伸了出来。

可还没等陶嬷嬷用力打下去,那只手又猛地缩了回去。

陶嬷嬷挑眉,“不伸?

那就打膀子!”

喊着,她就要扬起手。

“哎等等!”

红盖头下忽然传出一道雄厚的声音。

接着,那只缩回去的手重新伸了出来扯下了盖头。

陶嬷嬷看见一张男人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陶嬷嬷,是我。”

“陆,陆将军?”

陶嬷嬷仿佛遇见了鬼,一时手中的戒尺也拿不稳了,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正是末将。”

陆尘不好意思地笑着,将手中的盖头放到了一边。

“你你你,陆将军你怎么在这?

在这的是你,那沈小姐去哪了?”

陶嬷嬷震惊的说话都变得不利索,回头望着自家仍在毫不在意得吹着茶的王爷。

“陶嬷嬷不必担心,把王妃接走的是我们的人,而她此刻应当已然从侧门进府了。”

陆尘站起身满脸淡定地拍拍陶嬷嬷的手,随后抚住她的肩膀把人按在座位上。

“王爷,你们!”陶嬷嬷说不出话来,憋了许久才道,“祖夫人特地交代过一定要让沈家这位大小姐验身,就算现在她进了府里此事也还是避免不了啊。”

“无妨,到时候木已成舟,府里皆是贵胄宾客,祖夫人不会当场拆穿的。”

“这……”

陶嬷嬷冷汗直流。

他们骗祖夫人,祖夫人最多也只能把火憋住。

可她接错新娘子这事,只怕是少不了要挨板子。

想到可怕的下场,陶嬷嬷内心颤栗起来。

“什么人在此寻死,竟敢拦王府的队伍?”

“王妃在此,你们快停车!”

“王妃就坐在车里,你是何人竟敢冒充王妃?”

“他们二人也是王府的侍卫,难道你认不出来?”

突然,马车外多了喧嚷声,在此时停住。

骂骂咧咧了一阵后,车夫掀开帘子说道:“王爷,前面有情况。”

陆尘代问:“什么情况?”

看着里面坐着的陆尘,车夫右眼皮子不自觉开始跳动。

“好像是一位新娘子。”

然后,车夫听见陆尘问出了他最不愿听见的答案。

“不会是王妃吧?”

不要慌,应当只是猜测。

车夫心里默念。

却见陆尘重新盖上盖头探了个脑袋向窗外,没一会又收了回来。

“红盖头挡着了,没看清。”

车夫听到陆尘的回答后,松了口气。

但不料他还有下一句,“不过听声音应该是王妃的那个陪嫁丫鬟,那丫头嘴巴犀利,那声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车夫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叫她们上来。”

始终未开口的男人淡淡道。

陆尘扫视了眼车内,问道:“王爷,怕是不够坐吧。”

听见此话,原本心情如死灰复燃的陶嬷嬷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老奴下去,老奴让座。”

之后她连滚带爬地下了车。

“你也下去。”

“我?”

陆尘听见此话不敢置信,指了指自己确认道。

晃了晃茶杯,男人抬了眸,“正主既然来了,你这个替身还不下去?”

“……”

林翌,你狠。

重新拿下红盖头的陆尘深深地吐气,下车跪在地上。

“属下听信贼人妖言,这才擅自冒充王妃,罪该万死还请王妃责罚!”

一片哗然中,沈曦泠走来。

霞披被微风吹的摆动,直到纤细如白玉的足踝停在他的面前,轻飘飘地传来:“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