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正的脸，却不是人脸。
不是那种画上去的滑稽笑脸。
也不是煞气凝成的幻象。
那脸虎目圆睁，狮鼻似拳，一张血盆大口里，满是外呲的獠牙。
在《山海经》中，曾记载着一具神尸，名为刑天。
传说刑天犯上，被天帝斩首，导致死后心有不甘，尸身诡变，以乳为目，以脐为口，在身前重新化出了五官面貌，音容可怖。
可传说终究是传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人’。
那五官当真是因为砍掉了脑袋，才长出来的？
我心中奇怪，忽然对这具尸身，产生了莫大的好奇心，提剑过去，就要将它身上的绷带也挑开，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可我故伎重施，只在它身上划了两剑，也只露出了那怪尸坚硬的后背，这东西就忽然张开那血盆大口，发出了一声低吼。
那声音沉如闷钟，伴随而来的，还有尸身上那顷刻间爆发的浑厚气压。
坏了！
我顿时一惊，忽然意识到，这东西身上的死灵之气并未流露半分，是因为它身上封着这绷带，绷带上的咒文，显然是一种封印咒。
这老耗子的灵气能不能破掉这古怪尸身上的死气，我是不知道了，反正这气压，不是我这小体格能承受的。
见事不好，我转头就往树林里跑，招呼楚子婳一声，“快走。”
闻言，树上的楚子婳跳下来，问我，“打不过？”
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我也不觉得丢人，直接说，“这东西身上的死灵之气太重了，等它那封印彻底破开，我在它面前，被那死气所压，怕是连站起来都难。”
“这么厉害？”楚子婳顿时一怔。
我跟她说，“说厉害就厉害，说一般，也一般，这死灵之气对你就不管用，但这东西皮糙肉厚的，刺不破，砍不动，又本就是个死物，没必要跟它在那儿浪费时间。”
进了林子，我用手电四处照了照，分辨出正确的方向，带着楚子婳往林子深处走。
她忽然嘀咕着问我，“这怪物是死的，那它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可能是被老耗子的灵气吸引来的，也可能，是受人操纵，来拖延时间的，有人不想让我去后山，后山里，应该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过，有些奇怪，这人怎么知道我要去后山？”
我想不通，但这事应该不是方之镜所为，从他那态度来看，他是很乐意我去见一见方世清的，甚至有恃无恐的认为，就算我把他做的那些事都告诉方世清，方世清也不会将他怎样。
甚至不会怀疑他。
他那副把握十足的样子，难道这怪尸是方世清养的？
说起来，能将这样浑厚的死灵之气封印的一丝不露，也并非常人所能，就算是方之镜，怕也很难做到。
我思索着，楚子婳四处看看，问我，“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我略微一怔，这才仔细去听，在右前方的方向，似乎是有流水声。
“这山上有泉子？”我问了句。
楚子婳点头说，“是有条小溪从山上流下去，看样子，那泉眼可能就在前面了。”
闻言，我又回头看了眼来时的方向，身后的林子已经被黑色的死灵之气所淹没，看样子，那古怪的尸身是追进了林子里。
不过，那东西应该走不出这奇门阵法吧？
我狐疑着，和楚子婳加快了脚步，很快就穿过了那片密林，眼前是一处幽静的矮崖，四周草坪葱郁，零星的飞着几只萤火虫。
而那水流声就是从这矮崖下传出来的。
楚子婳脚步轻快的站到那石崖上方，就往下瞧了眼，忽然回过头来，喊我，“秦昭，你来看，这山坳里，有个水潭子。”
我拿着手电跟过去，往她说的方向照了照，又四处扫视一番，说道，“左边有路，可以下去。”
楚子婳却还在往那水潭附近张望，嘀咕说，“奇怪，这山花野草向来喜水，怎么那水潭子周围，都是秃的？”
“过去看看。”我淡声回了句。
楚子婳点头，跟我绕到左侧的小路上，到那水潭边，我细瞧了眼，这水潭附近并非岩石，是土质的，但方圆数米之内，真的没有任何植被存活。
我问楚子婳，“那山下的小溪两侧，也没有花草？”
“有啊，那小溪的水我洗过脚，没什么问题。”楚子婳蹲到那水潭前，就把手伸到了水里。
我顿时一惊，担心这水有毒，正要拽她，她却忽然打了个冷颤，把手缩回来，哈了口气，抱怨说，“这水怎么这么凉？像冰块似的。”
如此说着，她立刻将手抱在身前焐了焐。
见状，我把手覆到地面上探查一番，就连这地面也都凉的跟冰块似的，不过，这附近的地气很足，只是有些偏阴，似乎并不适合闭关练气。
“是寒潭。”
淡声说着，我又起身四处看看，就见不远处那矮崖下的山壁上，有个很大的裂缝山洞。
我和楚子婳走到那山洞前，迎面而来的凉气，让我周身有些发冷，楚子婳则是环住自己的双臂，搓了搓，说道，“这不会就是那方老头儿闭关的地方吧？这温度，很像是停尸间啊。”
“别瞎说，跟在我后面。”我皱眉提醒了她一声，就带路进了那山洞。
可连数米都没有，我手里的手电，忽然就黑了。
眼前的视野一下子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我猛地停住了脚步。
紧跟在后面的楚子婳，一脚没刹住，直接撞到了我后背上，似是磕疼了额头，嘶了口气，问我，“这怎么黑了？手电筒没电了？”
“不是，先退出去。”我低声回了句。
楚子婳略微一怔，立刻就往洞口的方向退了几步，我也警惕着往后退，可挪了没两步，迎面一阵冷风袭来。
我抬手，立刻用那青铜剑挡了一下，顿时‘噹’的一声脆响，似是有什么铁器撞击在了剑身上。
对方冲劲儿很大，震得我虎口一疼，半条手臂都麻了一下。
“怎么了？”已经退到山洞外的楚子婳，听到这动静，立刻问了句。
我听她那脚步声，像是要过来，赶紧提醒道，“别过来，躲远一些。”
楚子婳脚步一怔，又听话的往后退了退，但她似是有些不放心，也并未走远。
我提气，将压在青铜剑上的东西挡开，转身就往洞口跑，可没两步，身后右侧，斜上方又是一道冷风。
我只能转身，再用青铜剑挡开。
金铁交加之间，两把铁器相撞，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我也被那铁器震得倒退数步，还未站稳脚步，腹部又挨了一脚。
顿时，我整个人都倒摔了出去。
“秦昭！”楚子婳一惊，立刻跑过来扶我。
我将那青铜剑扎在地上，才勉强稳住身形，腹部却是一阵绞痛。
抬起头来，我神色凝重的看向那山洞的洞口，就见黑暗中，走出了一个与我身形相仿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身形单薄，手中却拎着一把厚重的大刀，而他那脸上，覆着一张鬼脸面具。
“鬼面先生？”
我顿时一怔。
对方却并未给我思考的机会，走出山洞，就又提刀朝我砍了过来。
起手利落，势如破竹，这是个高手。
我一把推开楚子婳，再用手里的青铜剑去挡，可腹部忽然绞痛的厉害，似是丹田受了重创，一时力不从心，我抵挡不住，只好闪身躲开。
就这闪身的空隙，刀锋斜劈下来，直接砍在了我腰腹上，虽然我躲得及时，并未伤及内脏，但还是瞬间就流出了大量的鲜血。
那人也不给我喘息的机会，脚步凌厉的追上来，回刀就又是一道下劈。
我冒着被那刀锋砍到的危险，探手一剑就将这人脸上的鬼面具挑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