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太岁被我挡住,也不在意,它用那双愈发浑浊的老眼看向我,忽然一把撕开了自己的道袍,说道,“我就像一颗被快速催熟的果实,养在我体内的灵核,是你爷爷留给你的,它和楚子婳体内的灵核明明是一样的,为什么被牺牲掉的就一定是我?”
在它敞开的衣襟之下,这人形太岁的身子已经有些透明了,而它体内的脏器血脉骨骼都分外清晰,小腹之中那浑圆的灵核光球更是异常耀眼。
“这是,我爷爷的灵核?”我愣了下。
那人形太岁却是说道,“秦昭,你杀了楚子婳吧?只要她死了,你拿回自己的灵核,我就不用死了,我活着,你爷爷就还活着。”
我想了想,皱眉道,“不对,这些事与这白狐有何关系?你要死要活,找这白狐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人形太岁冷笑着,话才说了一半,一柄大刀从它身后刺入,直接将他腹中的灵核剜了出来。
几乎是转眼之间,我眼前那无比苍老的人形,就如那植物一般,快速萎缩,干枯成了一块枯木似的东西。
那闪烁着雾白色灵流的灵核,就跳动在刀尖之上,递在我面前。
“这是你爷爷留给你的,拿着。”黑衣人语调冷硬的说了声。
我眼看着那灵核,良久之后,才问他,“你是秦家祖先?”
闻言,黑衣人一怔,没作声,只抖了下刀尖,就一掌将那灵核推入了我体内。
他动作极快,我都来不及反应,就被那黑衣人一掌打的撞在了祭台上。
之后,他没再搭理我,而是转身踏上祭台,将那白狐抱起来,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我追出山洞,这白茫茫的雪坡上,只剩姜凯一人了。
我愣了下,过去问他,“楚子婳呢?”
姜凯还坐在断崖旁,听我问,似是才反应过来,说道,“她让我转告你,她回淮阳了,以后也不会再缠着你了。”
我心中一怔,收起青铜剑,往山下追,走了没几步,才反应过来,又回来将心不在焉的姜凯拽上了。
淮阳,我要去淮阳找楚子婳,我知道,她跟方之镜妥协,是为我好,我是相信她的。
可她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半年之后。
淮阳,半月山。
竹林之外,不大的小院子里,我拿着扫把,正在清扫落叶。
坐在竹楼下的楚子婳磕着瓜子,时不时的将那瓜子皮,四处乱扔。
我回头,瞧了她一眼,也只能过去在扫一遍。
彼时坐在楚子婳对面的小女娃指着她,说了句,“你是个坏女人!”
闻言,楚子婳愣了下,看向那小娃娃,说道,“新来的,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什么新来的?我有名字,我叫余多多!”老瞎子的小孙女嘟着腮帮子回了句。
“我看你是多余吧!”楚子婳嘲笑了句,又不快道,“你爷爷那个老狐皮,也是个没眼力的,这时候,送你来拜什么师?”
“哼!不准你说我爷爷坏话!”小丫头凶巴巴的站起来,指了楚子婳一下。
楚子婳垂眸,斜睨着她那才比竹台高出一点的身高,忽然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要你管?”小丫头不快的回了句。
楚子婳又笑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小丫头稚声稚气的说,“坏人!”
“我就嗑个瓜子,我怎么坏了?”楚子婳反问她。
“你把瓜子皮,扔在地上,都让秦先生扫好几遍了!”小丫头立刻戳破了句。
“我扔几个瓜子皮就是坏人了?”楚子婳笑了下,又说,“我还有更坏的,我每晚都把秦先生累的满头大汗,让他哄我睡觉,还抢他被子呢!”
顿时,那小丫头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她仿佛石化了一般,难以置信的看着楚子婳。
“现在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楚子婳问她。
小丫头傻了好一会儿,也没回话,但那表情看上去局促了很多。
楚子婳剥了颗瓜子递到她嘴边,又说道,“你叫声师娘,我就让秦先生收下你,当关门弟子。”
“真的?”失神的小丫头立刻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看向了楚子婳。
楚子婳莞尔一笑。
小丫头又立刻收敛了神色,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用蚊子似的声音,嘟囔说,“那你也是坏人,秦先生肯定是因为你长得好看,被你这张脸骗了。”
闻言,楚子婳笑吟吟的说道,“你觉得他是那种会被美色所骗的人?”
小丫头一愣。
楚子婳又说道,“我骗他,靠的可是内涵和才华。”
楚子婳如此说着,就从随身的衣兜里,拿出了一个小画册说道,“来,我给你讲讲‘内涵’这个东西。”
我在一旁扫着地,见她拿出那画册,心下一怔,立刻过去,抢了过来,说道,“她还是个孩子,你别给她说那些。”
楚子婳防备不及,画册落在我手里,她下意识的回身来抢,却是脸色一变,扶着腰,嘶了口凉气。
“你怎么了?肚子疼呀?”坐在她对面的小丫头,见她脸色难看,立刻起来,紧张的问了句。
“是、是腰疼,我跟你说,这个秦先生他……”楚子婳转过头去,还要继续跟那小丫头说话。
我立刻扔了扫把,一把将楚子婳捞起来,跟那小丫头说,“她这是瓜子吃多了,肚子疼。”
小丫头狐疑的看着我俩。
我干脆将人抱走了。
楚子婳侧头又往竹台那边张望了一眼,嘀咕说,“秦先生一本正经,做事磊落,还怕人说?”
“那种不能总是挂在嘴上说。”我再次强调了一句。
“是是是,我们秦先生向来是行动派,少说话,多做事。”楚子婳意有所指的嘀咕了句。
我略微一怔,心虚的没作声。
山间的竹林在四季更替中生机勃发,风景如画。每当樱花盛开,我会和楚子瑕一同走进竹林,享受那宁静的美好时光。
而每当秋风送爽,我们会坐在竹楼前,品茶聊天,度过一个个宁静而美妙的夜晚。
长风吹起,送来花开花落的声音。藏匿于竹林间的小院,悠然而宁静,一切都回归到了往常的模样。
半月山的竹林依旧翠绿,风吹拂着竹叶,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继续清扫落叶,楚子婳则坐在竹楼下的石凳上,抬头望着这个被竹子围绕的世外桃源。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丫头放下了最初对楚子婳有所戒备,用她的机智和幽默与楚子婳破了冰,学习了不少“狐狸精”的调皮话,慢慢适应了楚子瑕的教导,在楚子婳的引导下逐渐变得懂事,学会了更多的本领,不再拒绝称楚子婳为“师娘”。
一切都是这么的平静,这半年,我和楚子婳在这片竹林中过着宁静的生活。楚子婳不再纠缠于道义和仇恨,放下了曾经的仇怨,选择重新开始。
而我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这个小院,竹子婆娑,幽静宁谧,在楚子婳的笑声和小丫头的俏皮之间,我找到了心灵的寄托。这里没有争斗,没有阴谋,只有宁静与快乐。楚子婳已经忘却了她的过去,为了更美好的未来,而我,也已经不再为家族的重任所累。
我发现自己能够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享受简单的幸福,不再受制于血脉,权谋,亦或者是复仇。
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一个属于我们的未来。这里不再有那些阴谋诡计,不再有那些暗藏杀机。
而我,也不再是那个被命运摆弄的傀儡,而是一个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人。在这个竹林里,我们重新开始,不再受困于过去的恩怨,不再沉浸在复仇的阴影。我们享受平凡而幸福的生活,尽情地笑,尽情地生活,尽情地爱。
这或许不是一个仙境,但在我们眼中,这是一个真实而美好的世界。我们在这里找到了幸福,找到了自己,也找到了真正的爱。
时光在指尖悄然溜走,未来如何?谁也无法预知。但至少在此刻,在这片竹林,我们找到了安宁和快乐。
生活变得简单而美好,我们一同品味这份幸福。
故事的终章,或许只是一个新的起点。
但在这个起点上,我们一同前行,坚定而幸福。(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