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千户肖运

手下众人攥紧绣春刀柄,指节咯咯作响,个个怒目圆睁似要噬人。

陈然抬手压下躁动,“你等休要胡言,陆千户一心为公,且不说我尚不是他的手下,他又怎会给我小鞋穿?”

陈然心中自然明白是谁给他的小鞋穿,不是直属千户,更不是直属指挥使,只有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大人,才会给他穿小鞋。

原因?镇抚使许寒山,是魏忠贤的义子,而他陈然一向和东厂不合,常常与东厂作对,这在京城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

“行了,我去玉门关只是我自己想去,不关其他任何人的事。”

收拾完行囊,一行锦衣就骑上了马,朝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哪怕在路上急行,一伙锦衣卫还是围着他们的头儿问个不停。

无论陈然如何解释,他们都是不信。

自愿去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话说出来谁信?难道是京城教坊司的姑娘们不香了吗?

陈然也懒得再解释,只管纵马驰骋。

京畿城墙在暮霭中渐显峥嵘,守门校尉远远望见飞鱼服上的金线暗纹,就慌忙喝令让士卒撤去拒马。

京城繁华,原本热闹的街道,被陈然这一众锦衣缇骑扰乱。

马蹄声如骤雨掠过长街,明明没有碰撞到任何人,可慌乱的商贩却将箩筐翻倒,砸到一孩童,孩童正要啼哭,转瞬又被母亲死死捂住。

陈然紧握缰绳,指腹摩挲着刀柄缠纹——锦衣卫这身皮囊,从来都是让人又畏又恨。

不过陈然早已习惯,既然享受了锦衣卫身份带来的便利,那么自然就要承受其带来的损害。

北镇抚司衙门石兽狰狞,陈然甩镫下马,漆黑斗篷旋出半弧:“众弟兄一路劳累,就先散了。”

走入北镇抚司的大门,陈然又对还跟在他身侧,怀中抱着二子的莫虎说道:“阿虎,明日将我这对孪生侄儿送去武当紫霄宫。让张道长帮忙照拂一段时日,并告诉张道长,待我自玉门关归来,必携三坛三十年陈酿亲自登门道谢。“

说话间,陈然就来到了自己所属的千户所“麟英卫”的门前。

敲门时,陈然又嘱咐莫虎不必在此守候,让其把二子先带回他家中照看。

咚咚咚。

“进。”

陈然推开门进入其中,就见两旁站着数位百户还有数位总旗,为首坐着的是千户肖运。

肖运年纪已近五十,两鬓已经花白,他看上去和蔼可亲,此刻正在给底下百户及总旗派遣差事,见来者是陈然,就露出一抹笑容。

其他百户和总旗见到陈然,也纷纷搭话打趣,可见陈然和他们的关系十分的好。

“我说是谁,原来是我们的陈大百户。”

“哈哈,陈大百户这次又立功了吧?今晚不得请兄弟们去教坊司寻欢作乐?”

陈然和众人一番嬉笑后,就对着肖运抱拳说道:“卑职幸不辱命,侯府三十七口逆贼全部伏诛。”

肖运点头称赞,“有你出马,我自是再放心不过。”

陈然嘿嘿一笑,“都是大人的功劳,卑职不过鞍前马后,做了自己分内事。”

明目张胆的拍马屁,又惹得一众百户嘘声不止。

肖运拍桌子,对着两边百户横眉冷眼,“你们要是有陈然一半的实力,你们就算天天和我说冷笑话我都受得住!”

陈然赶忙打断,“大人,我没说冷笑话啊。”

陈然这话,又是惹得众人直乐。

“好了好了,你们都先出去。”

待一众百户和总旗退去后,肖运就端起桌上茶碗,他喝了一口茶后才慢悠悠的说:“说吧,有什么事?”

没了旁人,陈然对肖运的态度就随意了许多,他说道:“我想去玉门关那里待一段时间。”

肖运也不感意外,“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

“想明白就好!”肖运重重放下茶碗,“你说你,明明立了这么多的功劳,却因为得罪东厂,而迟迟得不到晋升。现在东厂势大,你去玉门关那里避几年风头也是好的。”

肖运对陈然恨铁不成钢,他年纪大了,膝下又无儿无女,所以一直把又有实力又肯做事的陈然当做自己的亲子侄般对待。

肖运叹气,“等过几年你回来,我也差不多该退了,到时候我再想办法看能不能操作一下,让你来接替我的位置。”

陈然走上前,拿起茶壶和茶碗,就给自己倒了一碗,然后又给肖运的碗中添上热水,“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可能过了两年我就成了我们北镇抚司的指挥使。”

肖运差点没被气笑,他指了指陈然,完全不知该说他些什么好。

陈然抿了口茶,眼睛猛然一亮,“老肖,你从哪搞来的茶叶?这茶极品啊。”

“等会儿我让人给你拿两罐。”肖运在案牍上铺开纸张,就开始用毛笔书写,“你要调去玉门关,不是我说了算,是我们陛下说了算。等我写好奏折,我就亲自禀与陛下。”

陈然捧着茶碗,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他就像个老头一样慢慢品着茶,然后不急不慢的说:“就算老肖你按照章程层层报上去,我想他们也不会压下来的,毕竟不管是东厂还是我们的镇抚使大人,可都希望我能麻溜的滚出京城,并且滚得越远越好。”

老千户手中狼毫一顿,后又摇头叹息,“明知现在阉党一手遮天,竟还敢和他们硬碰硬。”

“可我不是到现在都还安然无恙嘛。”

肖运恨了陈然一眼,“那是陛下惜才,你可知阉党和东厂弹劾你的奏折已经堆了多少吗?这些奏折全被陛下留中不发。”

陈然只笑了笑,没做解释。

真以为他是个二愣子?就凭他那会儿才七十多级还是半吊子的实力就敢胡作非为?别的不说,就单说魏忠贤手底下的几个义子他就不是对手。

尤其是那个出自《天下第一》中的老太监曹正淳,就让陈然忌惮不已。

而陈然敢这么做,自然是对此有所依仗,虽说以他的官职还无法面圣,但只要这位新登基的女帝不想一辈子都当个傀儡皇帝,那么自然就会培养亲信。

朝臣这么闹自然会出事,可他不是朝臣啊,他是锦衣卫,是陛下手中的刀。所以陈然跟以东厂为首的阉党闹得越凶,他就越能得到女帝的庇护。

于是陈然就开始屡次试探起了底线,结果发现这位女帝还确实如他想的这样,他闹得越凶,反而越是没事,对他可谓是根本没设一点底线,所以在这一年以来的闹腾下,陈然和东厂的关系终于来到了-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