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列九·窥秘人

阴沉的云层压着黑石镇灰扑扑的屋檐，林夜跪在青石祭坛上，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在胸腔里回响。镇魂司执事枯槁的手指正按在他眉心，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往下爬。

“魂海沉寂，灵脉阻塞。“执事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铁片刮过石板，“星瞳显现——判定为无魂者。“

祭坛下传来细碎的嗤笑。林夜看见周慕白抱着胳膊站在最前排，那个贵族少年今天特意穿了绣着金线的玄色锦袍，袖口的流云纹在风中轻轻摆动。他记得三天前在矿场，就是这双手把父亲的午饭盒踢进污水沟。

“果然贱民的血脉不配拥有武魂。“周慕白刻意抬高的声音在广场回荡，“听说你爹挖了二十年矿都没攒够买觉醒药剂的钱？“

林夜死死咬住下唇。掌心的冷汗渗进祭坛缝隙，他能听见身后父亲粗重的呼吸声。镇魂司的铜铃突然急促摇晃，执事像被烫到般缩回手，浑浊的眼珠盯着他泛起银光的瞳孔：“星瞳...居然是活化的星瞳！“

剧痛在此时撕裂眼眶。林夜踉跄后退时瞥见铜镜里的自己——原本漆黑的瞳孔中流转着细碎的星光，仿佛有人将银河碾碎撒进了虹膜。欢呼声从周慕白身后爆发，几个贵族子弟把早就准备好的烂菜叶砸上祭坛。

“滚下去吧废物！“

“矿老鼠也配站在里？“

林夜在酸腐的菜叶雨中冲向广场西侧。粗麻衣襟被风灌满，像张开残缺的翅膀。他知道父亲此刻正被监工的铁链拴在矿场，是用三个月工钱换他这次觉醒机会。碎石硌着脚底，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了废弃的七号矿洞前。

洞口的警示符咒早已褪色，歪斜的木牌上“魂晶暴动危险“的字迹爬满青苔。林夜抹了把脸上的污水，忽然听见矿洞深处传来奇异的嗡鸣。那声音像是有人在琉璃盏里摇晃星辰，与他眼中的星光产生微妙共鸣。

黑暗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林夜扶着湿滑的洞壁往里挪动，指尖突然触到某种细腻的纹路。幽蓝的光晕从石缝渗出，照亮了前方崩塌的矿道——成千上万的魂晶簇从岩壁爆出，在虚空中有规律地明灭，宛如被惊醒的星群。

“这是...魂晶暴动？“林夜后退半步，后腰却撞上了冰冷的硬物。转身时呼吸几乎停滞：三丈高的青铜碑伫立在晶簇中央，碑面浮动着暗金色的铭文。那些扭曲的字符像是用熔化的黄金书写，又像是某种活物在缓缓蠕动。

当第一粒魂晶碎片划破掌心时，异变陡生。血珠沿着青铜碑的沟壑游走，激活了沉睡千年的铭文。林夜看见自己的血在碑面上勾勒出九重星环，古老的低语直接灌入脑海：

“星空在上，真理永存。“

“序列九·窥秘人，开启。“

银雾从碑顶倾泻而下，顺着鼻腔钻入血管。林夜跪倒在地，视野突然被撕成无数碎片：他看见矿洞石壁的每一粒砂砾都在旋转，晶簇中的魂力如蛛网般交织；三百步外矿工们挥动镐头的动作分解成七百二十帧画面；甚至能听见周慕白在广场上对执事说“处理干净“时，喉结震动的频率。

“解析万物...这是窥秘人？“林夜颤抖着举起右手，发现掌纹变成了流动的银色符号。瞳孔中的星光凝成精密齿轮，随着视线移动缓缓咬合。当他凝视青铜碑时，那些诡谲的铭文突然变得清晰可辨：

【告吾族裔：星轨将倾，九曜移位】

【二十二条序列途径埋于...】

轰隆巨响打断了他的阅读。整座矿洞开始剧烈震颤，魂晶簇接连爆裂成湛蓝光点。在崩塌的岩层后方，林夜的星瞳穿透尘埃，隐约望见矿脉深处悬浮着某种巨大的阴影。那轮廓像是盘踞的龙骸，又像是闭合的眼睑，难以名状的压迫感让他鼻腔涌出热血。

“来...“

沙哑的呼唤直接震响在颅骨内侧，“到地心来...“

林夜转身狂奔时，怀里的青铜碑碎片突然发烫。他这才发现碑文最后一行小字正在掌心闪烁：【不要相信活着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