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在您咽气之前,臣妾是不会让这些流言蜚语传出去的

凤藻宫。

王尚宫回宫后,第一时间来到皇后宫中回话。

殿内烛火通明,皇后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漫不经心地逗弄着一只极美丽的波斯猫,淡道:“东西送去了?可有见到太子?”

“回娘娘,太子殿下病重,难以起身,下官不曾得见,便将东西交给了太子妃。”

皇后轻掀眼皮,秀美的眉目一弯,笑意却不达眼底,问:“如何?”

王尚宫将在东宫的所见所闻如实禀告给皇后,末了抿了抿唇,进言道:“依下官拙见,太子妃不像是有城府的,娘娘大可不必为此忧心。”

“不必忧心……”皇后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好歹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居然会信镇北侯府嫡出的千金是个毫无城府的蠢货,看来王大人当真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了。”

一番话说得王尚宫脸色煞白,忙跪地请罪。

皇后瞧着她,想到当初她一起陪自己熬过来不离不弃的情分,只得叹了口气:“罢了,你明日一早去东宫传本宫的旨意,马上到年下了,本宫要给太子妃裁制几身新衣,传太子妃进宫吧。”

“是,娘娘。”

烛火摇曳下,皇后的脸色被映得晦暗不明,染着豆蔻的白皙手指轻拈着手中的佛珠,眼底却闪过一道狠厉之色。

侯府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蠢货。

她若真信了这套说辞,那她这皇后也可以退位让贤了。

何况没能利用这次大婚除掉谢淮安,她心里总归不安。

但好在想要除掉谢淮安的人不止她一个。

眼下最应该紧张的,应该是宸贵妃那贱人……

希望明日宸贵妃的表现不会让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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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鹰隼送来的红梅时,顾云卿刚刚用完晚膳。

野山参炖的鸡汤,味道格外鲜美。

顾云卿食欲大开,一连喝了三碗。

反观坐在她对面的谢淮安,看着摆在自己面前几碟绿油油的青菜,本就难以下咽,扭头就看到顾云卿毫不避讳地打开窗子,放那只传递信物的鹰隼进来,愈发膈应这几碟子应景的青菜。

“咳!咳!”

谢淮安重重咳嗽两声,试图引起顾云卿的注意。

顾云卿抬眸瞥他一眼,没理他。

谢淮安嘴角抽了抽,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他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提醒道:“我是快死了,可还没死呢。”

顾云卿抱着鹰隼走到书桌前,刚扑开纸笔,就听到谢淮安这句怨气十足的话,提笔的手微微一顿。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谢淮安。

谢淮安直直迎上她的视线,毫不掩饰眼底的怨念。

顾云卿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居然会觉得这幅模样的谢淮安有些可爱。

可爱到……让她起了作弄人的念头。

顾云卿微微一笑,灵动的眸子里透着狡黠,委屈道:“臣妾从不曾埋怨殿下不能履行夫君之责,殿下怎的先倒打一耙,指责起臣妾来了。”

“我……”

谢淮安一噎。

这话听起来明明句句都是诡辩,可偏偏谢淮安一时间还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她。

顾云卿这张嘴,前世在朝堂上跟那群迂腐文官打车轱辘战都没在怕的,逻辑自成一派,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本事更是炉火纯青。

眼下见谢淮安吃瘪,顾云卿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她故作自怜地叹了一口气:“臣妾明白,臣妾都懂,所以未免殿下病中再添烦恼,这种小事臣妾就不劳烦殿下费心,自行解决便是。”

十分善解人意的样子。

谢淮安不知该不该多谢她的深明大义?

顾云卿见谢淮安一副吞了死苍蝇的表情,心情大好,觉得这人还挺好玩的,真要是气死了就没得玩了,于是便大发慈悲决定暂且放他一马。

何况刚刚那些话不过是说来捉弄谢淮安的。

这一世她可没想再跟裴文暄纠缠不清。

不过是想利用他布局,查清幕后暗害侯府之人罢了。

“殿下放心,在您咽气之前,臣妾是不会让这些流言蜚语传出去的。”

言罢,顾云卿冲他粲然一笑。

谢淮安一怔,目露惊叹。

尽管早知道顾云卿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却不想她笑起来竟然如此惊艳,书中所说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也不过如此了吧!

谢淮安眼底这份惊艳,被顾云卿尽收眼底。

她不免好奇,谢淮安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谢淮安在民间的名声一向很好,世人皆传他虽然是个病秧子,但也的确是个端方正直的君子。

传言在前年的科考舞弊案中,他为替广大寒门学子讨回公道,要求严惩那些贪官污吏,拖着病体在暴雨中跪了足足三个时辰,险些丢了半条命。

和那些只说不做、假仁假义的贵族公卿不同,他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真心想要为国为民做些实事的。

可一日相处下来,顾云卿根本没瞧出对方身上有任何宏伟的理想抱负,她只看到了一个混吃等死的废柴。

想到这里,顾云卿收回视线,不再理会谢淮安幽怨的眼神,面无表情地提笔写下“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的诗句后,卷起来用一根细线绑到鹰隼脚上,重新将鹰隼放了出去。

谢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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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当王尚宫派人来传了皇后的口谕时,顾云卿心里止不住地冷笑。

看来昨日她的表现并没有彻底打消皇后的疑虑,皇后忍不住要出招了……

回到殿中,谢淮安已经醒了,斜靠在贵妃榻上,捧着一本不知打哪翻出来的画本看得正起劲儿。

见顾云卿回来,谢淮安抬起头看她,懒洋洋地问道:“是不是皇后派人传你进宫?”

这病秧子怎么什么都能猜到?

顾云卿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侍女为她梳妆盘发,语气淡淡:“皇后命人传话,说马上就要到年下了,宫里宴会多,怕臣妾丢了太子殿下的脸面,要为臣妾裁制新衣。”

透过铜镜,顾云卿察觉到谢淮安有话要单独跟她说,顿了顿,她抬手摒退左右:“你们先下去吧,剩下的本宫自己来。”

“是。”

等到殿内只剩他们二人后,谢淮安缓缓开口道:“皇后一向喜欢坐山观虎斗,应该不会对你直接发难,可宁王谢淮阳的生母宸贵妃一向嚣张跋扈,想必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当心,不要叫她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