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祖祖的丧事结束后,外婆和外公回到了他们温馨的小家,开始了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然而,对于外祖婆来说,这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外祖婆在经历了丧夫之痛后,不得不收起她内心的巨大悲痛,每天更加努力的工作,村里的人有伤风感冒、长水痘都要去请她。似乎忙起来就能忘记悲伤,然而却没有减少半分。一到晚上,当她闭上眼睛时,她都会深深地思念着自己的亡夫,往日的美好一幕幕浮现。第一次相遇,羞涩的拥抱,斗志昂扬去抗美援朝,两个人抱着自己的孩子………那个勇敢善良的人,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她不知道往后的时光该如何度过。那些美好的时光,如今都成为了外祖婆珍藏在记忆里的美好。发黄的老照片日益模糊,每当想起这些,外祖婆只能在黑夜里默默地抹眼泪,让泪水浸湿枕头。
但在白天,外祖婆会强打起精神,脸上看不到一点悲伤的痕迹。因为她知道,还有年幼的孩子需要她的照顾和关爱。她不能让孩子们看到自己的脆弱,她必须坚强起来,成为舅公公的依靠。
尽管内心深处的痛苦无法轻易抹去,但外祖婆选择用坚强和爱来面对生活的挑战。她相信,时间会慢慢治愈她的伤痛,而她也会在孩子们的陪伴下,渐渐走出失去外祖祖的阴影。对工作充满热情,每天都会早早地起床,然后穿上自己缝了很多补丁的却很整洁的麻布衣裳,为有需要的人家看病。
舅公公那时候还在上学,年纪尚小的他,却是一个聪明好学的孩子。尽管村里有很多人都在宣扬着所谓的“白面书生考白卷,上大学”的说法,但外祖婆却总是坚定地告诉他:“孩子啊,不要去理会那些人说的话。咱们这个国家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多读一点书,总归是没有错的。
外婆是第一次在外公家生活,还好遇到的一家人都特别善良,特别会理解人。全家人干什么都是一起干,从来不会只知道享受不懂得付出的人。
1973年,伴随着一声婴儿啼哭声,外婆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外公俊杰看着在襁褓里的女孩很喜欢,给她取名巧妹。
巧妹刚生出来眼睛黑乎乎的,小脑袋尖尖的,很少看到眼白,蜷缩在麻布缝制的棉抱被里面。
坐月子得时候,俊杰的妈妈把家里唯一的一小碗猪油放在柜子顶端,交待了李俊杰的弟弟这是给嫂嫂的,可不能偷吃。俊杰的弟弟佳杰说,嫂子刚生产完:“要留给她补补。”
俊杰每天干活回到家洗了手,第一件事就是去小房间里给外婆抱巧妹。把换洗下来的尿布一张一张洗干净。外婆的婆婆经常耳提面命,女人月子一定要坐好,不然容易落下病根。外公俊杰记在了心里,付诸于实践之中。他的口头禅,媳妇是娶来疼的。村里很多男人都笑话他,一个大男人还洗尿片。最搞笑的是去地里干活时,一个队上的男人总是嘲笑他没有男人的尊严,活像个小媳妇。他不知道这村里的男人是不是闲得无事做,非得八卦别人的是非。或者是不是老皮烟抽多了,脑瓜子不灵活了。
俊杰的母亲总是告诉他,家和万事兴。一个家要想过得好,媳妇好才是大家好。
坐月子期间,外婆哄好巧妹,想给巧妹洗尿布,或者干点力所能及的家务,被俊杰的妈妈严厉制止了,月子期间,少弯腰,少干活。俊杰的弟弟攒了些粮票,总是想着给嫂子买些好吃的,给小侄女买些好吃的。
时间一晃,到了1980年,国家恢复高考之后的社会一片欣欣向荣的样子。姓资还是姓社好像已经不是那样重要。这一年,巧妹7岁,外婆已经陆续生了四个孩子。一个巧妹,一个菊妹,一个娅妹,一个琳妹。就是还没有生得男孩。对此,村里很多人总是议论纷纷,搞得外婆心里压力好大。
说到一个现实问题,要是不生个男孩,以后孩子出嫁之后,只留下孤苦伶仃的两口子,日子该怎么办。要是运气不好,容易被吃绝户。
但是,俊杰一直给外婆说,过日子,自己高兴就行,何必在意风言风语。女儿也很好,再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女人,恐怕人类早就灭绝了。爱谁谁,吃好喝好,长生不老。外婆心想,得一良人,此生足矣。一定要好好过日子。
俊杰靠着坚韧不拔的努力攒了一些钱,买了一辆马车。整个村子里面,这是唯二的一辆。四姐妹由他们的奶奶照顾,凤丫头就跟着俊杰一起做生意,他们并不是每天都去,而是有生意的时候一起出去,给别人拉柴火,拉煤,拉一些生活用品。每到赶集的时候,外婆凤丫头总是早早地起了床,准备好草料把马儿喂得饱饱的,还做好一家人的早餐。俊杰一起来就和凤丫头邀着马车去集市上接活,一来二去,家里的钱攒了不少。
1983年,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正式确立。外婆家分了一些土地,基本板块为,稻田,山地等等。天还没亮透,外婆就摸黑起了床。煤油灯芯“滋滋”跳动的微光里,她佝偻着背,用蓝布头巾裹住灰白的鬓发,嘴里念叨着:“得赶在露水散前把猪草割回来。”粗粝的手指攥紧竹篮,踩着露水钻进后山。晨雾里,她弓着腰的身影像张绷紧的弓,见到鲜嫩的野蒿就眼放精光,镰刀“唰唰”起落,不一会儿竹篮就堆成小山。
“乖乖些,该去田里撒欢咯!”外婆扯着嗓子吆喝,声音在院子里荡开。她敞开篱笆门,挥动竹枝轻轻赶着嘎嘎叫的鸭子、摇摇摆摆的小鹅,浑浊的眼睛满是笑意:“多吃点田螺,快快长肉。”等家禽们扑棱着翅膀钻进稻田,她又小跑着回屋,坐在门槛上“咚咚咚”剁猪草。干枯的手背青筋凸起,却把碎草和苞谷面搅和得均匀妥帖,“这些猪崽子嘴刁得很。”她絮叨着,往猪圈添食时,还不忘把掉在地上的玉米粒一粒粒捡起来。
春日插秧时,外婆裤腿卷得老高,赤脚踩进泥泞的水田。她把嫩绿的秧苗往泥里一插,动作利落得像在绣一幅绿色的锦缎,额角的汗珠滚进田埂也顾不上擦。“今年稻穗肯定压弯秆。”她直起腰捶着背,脸上的皱纹里都嵌着期待。秋收时,金黄的麦浪间,外婆戴着草帽挥舞镰刀,笑声混着打谷机的轰鸣:“够吃!够吃!还能给隔壁老张家送两筐新米。”
寒冬腊月,小阁楼堆满了金灿灿的玉米、圆滚滚的洋芋。外婆踮着脚整理囤粮,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摩挲着饱满的谷粒,嘴里喃喃:“省着点,日子还长。”村里条件不太好的孤寡老人路过,她总会掀开锅盖,舀出一碗热乎的苞谷粥,眼角堆着温和的笑:“快来吃饭吧,多一家人也就是添个碗,加双筷子的事情”那抹暖黄的灯光下,外婆的身影与满仓的粮食,成了记忆里最温暖的画卷。
也就是在这年冬天,外婆的儿子小昊阳出生了,一家人都很高兴。腊月的北风裹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往门缝里钻,接生婆的木盆刚端出热水,小瓦房里一声婴儿啼哭声打破了宁静。外婆虚弱地靠在棉被垛上,看着新生的孩子笑靥如花。她颤抖着解开襁褓边角,用疲惫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孩子红扑扑的脸颊:“哎哟,这眉眼随他爹,长大准是个认真生活的好娃娃。“俊杰蹲在炭盆边烧水,火光映得他满脸通红,忽然一拍大腿跳起来:“我咋把红糖忘在灶膛边了!“说着趿拉解放鞋就往外冲,连棉袄扣子都系歪了两颗,更搞笑的是连鞋都穿反了。
天还没透亮,院里已响起细碎的响动。外婆咬着牙掀开厚重的棉被,伤口的刺痛让她倒抽冷气,却仍伸手摸索挂在床头的粗布衫。她踮着脚推开房门,正撞见婆婆佝偻着背往灶膛添柴火,白发上沾着草屑:“妮儿快回屋,天气冷,坐月子小心着凉。“两人正推搡着,外婆心疼年迈的婆婆还要为他们一家子操心。俊杰小心翼翼地端来了熬好的小米粥,还加了一些碎肉沫,闻起来那味道巴适得很。俊杰轻轻地把小米粥递给外婆,说:媳妇,吃肉沫小米粥好恢复,为避免天天吃太过油腻,中餐我还给你煮好了白菜汤。俊杰随即把门关上,还检查了好几遍有没有关好。过了一会儿,俊杰把一个装好烧得旺旺的木炭盆子端进了房间,这样更温暖了几分。
此后的日子更加紧凑,为生计,为幸福,劳动让生活更美好。清晨,俊杰在鸡叫头遍时就扛起锄头,哈着白气在结冰的田埂上挖排水沟,粗粝的手掌被铁锄磨得生疼,却仍对着田里自言自语:“再翻半垄地,开春就能多种两畦白菜。“晌午送饭时,外婆的婆婆总要把碗底的荷包蛋夹进俊杰碗里,自己就着咸菜啃冷窝头:“你在地里使力气,得多吃点。“俊杰红着眼眶把蛋又夹回去,两人推搡间,金黄的蛋黄碎在了粗陶碗里。
夜深人静时,油灯下的剪影格外温馨。外婆的婆婆戴着老花镜缝补孩子的虎头鞋,针尖在稀疏的白发间来回穿梭,不时抬头看看摇篮里熟睡的昊阳。婆婆戴着顶毛线帽,坐在炕沿搓麻绳,干枯的手指灵巧地翻飞:“编结实点,开春给俊杰捆柴火用。“突然,昊阳的啼哭打破寂静,外婆的婆婆慌忙起身,却踢翻了脚边的针线筐,彩色的线团滚得满地都是。婆婆笑着摇头:“我来捡,你快哄娃。“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见三代人忙碌又温暖的身影。
村口的老柳杉树下,总能看见俊杰拉着他们马车来来回回地运着货物,在放学的时候俊杰总是在学校门口接她的四个孩子。同学们好不羡慕有他们姐妹之间有这个负责任的爸爸。
后来,外婆家靠着拉马车攒来的钱买了一台擀面机,他们就很少拉着马车给别人家拉货物了。外婆和外公总是拉着马车去买好的小麦,晒干之后打成面粉用来做面条。每个赶集日,外婆总是和外公起得早早的把面条整整齐齐的摆好,准备出摊。有个顾客来到小摊前面:“老板,来两斤二刀面条”外婆说:“好嘞,二斤面条称给你,放心,材料好称头足。”不好可以拿来换。顾客总会道来一声发自内心的感谢。因为在那个年代,有很多人总是做一次生意,古人是童叟无欺,他们是骗得一个算一个。外婆却不那么做。虽然只是小学文化,外婆总是说:“做人做事要有一点良心,做坏事是要折寿的,举头三尺有神明。要为子女积阴德。”也因为这种刻在骨子里的因果论,外婆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马儿都拿当个人看待,从不会让马儿过度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