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要不你染回去?

“是你先莫名其妙地消失,所以才……”

谢长离的声音低低地飘过来,带着几分幽怨,像是浸了雨的冷风,凉飕飕地钻进云珩的耳朵里。

她猛地扭头瞪过去,谢长离被她这一眼看得气势一滞,随即又挺直脊背,声音陡然拔高,像是在掩饰心虚:“明明就是你先一声不响地离开!我就在屋外,你说一声怎么了?”

云珩冷笑一声,雨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砸在脚下的泥泞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慢悠悠地开口,字字清晰:“我留了纸条。正常来说,看到人不见了,应该先把她最后出现的地方翻找一遍。”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废墟,又落回谢长离脸上,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像你和折玉这样打起来,打到我房子塌了的——还是头一回见。”

她朝他竖起大拇指,笑容灿烂得近乎刺眼:“佩服!”

谢长离:“……”

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都是折玉那只死狐狸!”他咬牙,指向不远处正缓步走来的身影,“是他先动的手,不然我怎么可能反击?”

折玉踏风而来,衣袍翻飞。他停在云珩面前,微微垂眸,眼底盛着恰到好处的自责与柔软:“嗯,都是我的错。”

他伸手,指尖轻轻拂去她发梢的水珠,声音低沉而温柔,“雌主还是先随我回去吧,等雨停了,我安排兽人重新造房子。”

谢长离看着他那副故作温顺的模样,额角青筋直跳。

明明就是这狐狸先动的手,怎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反倒像是自己无理取闹?

“你本来就应该负责任……”他冷声道,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云珩打断。

她“唰”地撑开伞,横跨一步,挡在两人中间,伞沿的水珠哗啦啦甩出一道弧线:“停!”

云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出现问题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吵架埋怨。”

她左右各瞥了一眼,确认两人暂时没有动手的迹象,才继续道,“好了,我和折玉回去,雨停后再说修缮的事情。”

谢长离的瞳孔骤然一缩,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最终定格在折玉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

末了,他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你们狐狸……都是一窝的!”

雨幕中,他离开的黑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云珩头疼地扶额。

像谢长离这样的人物,还用「爱和仁慈」宽容?

恐怕得蹬鼻子上脸。

不行!

面对这样脑子有病的“甲方”,还是六个,她迟早会被逼疯了不可。

有什么办法……

雨势渐歇,湿润的泥土气息混着草木清香弥漫在空气中。

云珩跟着折玉穿过蜿蜒的山径,来到赤焰祭坛附近的一间木屋前。

折玉修长的手指搭在门锁上,木质的门扉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云珩忽然加快脚步,靴尖踢起几滴残留的雨水,溅在石阶上。她伸手拽住他的袖角,力道不重,却足以让他停下动作。

“折玉。”她仰起脸,目光灼灼,“下午的祈雨,你有没有不明白的?”

折玉侧首看她,银白色的发丝被风拂动,掠过他沉静如深潭的眼眸。“雌主为何这样问?”

云珩抿了抿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绣纹。“你从风中听到是听到,但我想问你,明不明白?”

她加重了最后三个字,像是要凿开他完美无缺的伪装。

折玉的眸色暗了一瞬。

他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拢住她手中的油纸伞,动作温柔却不容拒绝地将它合上。

伞骨收拢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天灵入梦,是我等不曾有的福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涩意,“雌主,您应该……”

云珩一听他连敬称都用上了,立刻踮起脚凑近,几乎要撞上他的下巴。

“停!”

她抬手虚虚抵住他的胸膛,掌心下传来沉稳的心跳。

“我就想问你,如果让你主持降雨,你会不会?那些流程你知不知道?”

她的眼神执拗,像是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答案要么是会,要么是不会,不要扯那些没用的东西。”

不知道工作最忌讳弯弯绕绕吗?

直来直去多好。

折玉静默片刻,长睫垂下,在眼下投落一小片阴影。

“……知道一些。”

“好。”云珩干脆利落地点头,转身推开半掩的木门。

屋内陈设简单,窗边的陶瓶里插着几支新摘的野姜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她环顾四周,手指拂过粗糙的木桌,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

“等雨停,你就带着他们几个去其他部落降雨。”她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房子的事我自己安排。”

折玉站在门口,光影分割了他的身形。

他攥了攥手,指节泛白,喉结滚动了一下。“雌主是厌恶我了吗?”

云珩正弯腰查看壁炉旁堆放的柴火,闻言动作一顿。

她直起身,转头看他,忽然笑了一下。

“没,怎么可能。”她三两步走回他面前,仰着脸,哄人的话张口就来,“降雨可是利民的好事。自从我外婆不在部落,又隐居那么多年,那些部落虎视眈眈,都想吞并有狐部落……”

她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颈侧。

“这次可是提升咱们部落地位的好时机。我没灵赋,跋山涉水还得迁就我,太浪费时间了。”她的声音放轻,像是羽毛拂过耳畔,“所以,我想把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明白吗?”

屋檐下的雨滴断断续续地坠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折玉静立在她面前,银白色的长发被潮湿的风轻轻拂动,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朦胧的光晕。

半晌,他忽然抬手,修长的指尖轻轻抚上她的唇角。

微凉的触感让云珩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她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情绪。

“是要所有兽人离开,”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还是留下花宴陪你?”

“当然是都离开。”话音未落,她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对你说过,鼻子太灵不好。”

折玉的指尖一顿,随即缓缓收回。

“可是……”他的声音忽然放轻,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你怎么让我不在意你身上沾了别的雄兽的气息?”

雨声忽然变得清晰起来,滴滴答答地敲打着屋檐。

云珩歪着头看他,突然踮起脚尖凑近,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恶作剧般的笑意。

“那要不……”她故意拖长了音调,“你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