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宫宴

晨光透过窗纱洒入东宫偏殿，楚清歌已经忙碌了半个时辰。太子萧景珩让人在偏殿设了一个小药房。她将最后一味药材研磨成粉，加入早已准备好的药液中，轻轻搅拌。药液逐渐变成淡蓝色，散发出清冽的香气。

楚清歌不相信六皇子是父亲害死的，她一定要查清真相，为父亲洗脱冤屈，不能让父亲九泉之下还背负冤情，她要镇定，她需要太子的帮助，她必须和太子产生更强的联系。

楚清歌这次为萧景珩准备的解毒药，加入了她的新配方。自从三天前从城北药铺遇袭归来，她就一直在研究寒心散的毒素，若不是太子身体里寒心散余毒未清，断肠散的威力也就不会发作如此之猛。楚清歌想早日配出解药，但更让她在意的是，在为萧景珩解毒时，她发现寒心散的毒素反应与自己身体内的暗涌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楚清歌放下药勺，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犹豫片刻后，用银针在指尖轻轻一刺，挤出一滴血滴入药中。血液与药液相融的瞬间，泛起一丝几不可见的金光，随即消失不见。

“你这是做什么？“

萧景珩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楚清歌手一抖，差点打翻药碗。

她转身看见太子不知何时已站在药房门口，一袭玄色锦袍衬得他面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楚清歌没有回答萧景珩的问题，“殿下不该随意走动的。”楚清歌放下药碗，上前扶住他，“断肠散的余毒未清，需再静养两日。“

萧景珩任由她扶着坐下，目光却落在那个药碗上：“每次我的药里，难道你都加入了自己的血？“

楚清歌心头一跳。

“没有，这是第一次...我之前无意中发现很多毒对我没用，所以想要试试。”她谨慎地回答。其实因为她的两颗净血丹都用完了。

萧景珩沉默片刻，突然伸出手腕：“现在为我诊脉。“

楚清歌不明所以，但还是搭上了他的脉搏。萧景珩的皮肤微凉，脉搏在她指尖下稳定地跳动着。片刻后，萧景珩突然翻转手腕，反手扣住了她的脉门。

“殿下？“

“别动。“萧景珩闭上眼睛，似乎在专注感受什么。良久，他睁开眼，目光复杂，“你体内...有毒。”

楚清歌呼吸一滞，她体内可不止单单有毒这么简单。

正当她想找借口解释时，赵无极匆匆进来：“殿下，皇后娘娘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听闻您醒了，特地派刘公公来探望。“

萧景珩眉头微蹙：“让他稍候，我这就去。“待赵无极退下，他低声对楚清歌道，“不要被人发现你如何配药的”。

楚清歌点头应下，她才不傻呢，她要不是为了让萧景珩更快的信任上她，她才不会冒险在这里配制净血丹。看着萧景珩整理衣冠去接见宫使，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午后，楚清歌正在整理药材，一个小宫女怯生生地站在门外：“楚姑娘，皇后娘娘派人来，说是明日宫中设宴为太子殿下压惊，请姑娘务必出席。“

楚清歌手中药包差点掉落。宫中宴会？那都是王公贵族参加的场合，她去做什么？

“是不是弄错了？我并非宫眷...”

小宫女摇头：“刘公公特意交代，说是皇后娘娘听闻太子府上新来了一位姑娘照顾殿下，殿下这才慢慢好了起来，想要见见您呢。“

楚清歌心中警铃大作。皇后娘娘？萧景珩的生母早逝，现在的皇后是三皇子的生母。这位皇后突然对她产生兴趣，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请转告刘公公，民女遵命。“

宫女退下后，楚清歌立刻去找萧景珩，却被告知太子有事不在东宫。她只得回到偏殿，思索明日的宴会该如何应对。

夜幕降临，萧景珩在书房翻看今日的文书，赵无极推门而入，神色紧张：“殿下，刚刚收到消息，三殿下提前从北境回来了，已经进宫了！“

萧景珩面色一沉：“这么快？原定不是下月才回吗？“

“说是边境事务处理顺利，提前返程。“赵无极低声道，“而且...他听闻殿下昏迷过，特意赶回探望。“

萧景珩冷笑一声：“探望？怕是来看我死了没有。”

这时，楚清歌也来到书房。“殿下。”

“这么晚，有何事？”

“皇后娘娘派人来让我明天参加宴会....“

“竟然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明日宴会，我的三皇弟必定出席。你务必小心，不要与他单独接触，你只当是我宫里的侍女......”。

侍女？救了你的命还只能混到一个侍女的级别，楚清歌点头，心中却嘀嘀咕咕。

次日傍晚，楚清歌穿着萧景珩命人送来的淡青色衣裙，跟随引路宫女前往御花园。宴会设在花园中央的琉璃亭，远远就能听到丝竹声声，看到灯火通明。

“太子殿下到！“太监尖细的嗓音通报着。

楚清歌深吸一口气，跟在太子身后，迈步上前。亭内顿时安静下来，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射向她，有好奇的，有审视的，更多的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这位就是东宫新来的女子？“

“长得倒有几分姿色，难怪太子另眼相待...“

“听说会用邪门偏方...”

“她怎么配来参加宫宴……”

窃窃私语声不断传入耳中，楚清歌面不改色，随太子径直走到亭中央行礼：“民女楚清歌，拜见皇后娘娘，。“

“免礼。“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皇后微笑着抬手，“本宫听闻太子在东宫偷偷藏了一位妙人，还听说这位妙人一进东宫，太子殿下的病就好了，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太子萧景珩坐下道：“看来儿臣宫里的下人需要多加管教了，东宫的事也敢胡诌。”

“太子严重了，你病了这几天满朝上下都忧心呢，不过今日一见，这位姑娘果然不凡……”

楚清歌垂首：“娘娘谬赞，民女愧不敢当。“

“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楚清歌抬头，对上皇后审视的目光。那双看似含笑的眼睛里，藏着锐利的算计。

“是个美人儿。“皇后笑道，“难怪珩儿对你青睐有加。“

这话说得暧昧，亭内顿时响起几声轻笑。楚清歌耳根发热，却不敢辩驳。眼角余光瞥见萧景珩面色阴沉。

“皇后娘娘言重了。“萧景珩冷声道，“楚姑娘擅长调理，这些时日的照料儿臣身子好多了，礼遇她是应当的。“

皇后不以为意地笑笑：“本宫又没说什么。来，楚姑娘，坐近些，让本宫再好好看看。“

楚清歌只得在宫女指引下入座。刚坐下，就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刺来。抬头望去，只见对面坐着个二十出头的华服男子，面容与萧景珩有三分相似，却多了几分阴鸷——想必就是三皇子萧景玄。

宴会接下来的时间，楚清歌如坐针毡。贵妇千金们明里暗里的嘲讽，三皇子不时投来的探究目光，还有皇后那看似亲切实则危险的试探...这一切都让她喘不过气来。

终于熬到宴席将散，楚清歌刚松了口气，一位穿着鹅黄色纱裙的贵女——宰相之女李玉瑶突然提议：“听说楚姑娘会一些偏方，不如为我们展示一番？听说有些偏方药材，能让人瞬间昏迷或兴奋呢。“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她在质疑楚清歌用不正当手段获取太子青睐。

“李小姐说笑了。“楚清歌平静回应，“民女只会简单食疗调理，不懂什么偏方“

“是吗？“李玉瑶冷笑，“那太子殿下为何独独对你另眼相待？在场哪位千金不如你？“

亭内顿时一片寂静。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所有人都等着看楚清歌如何应对。

楚清歌正欲回答，萧景珩却先开口了：“李小姐。“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琉璃亭瞬间降温，“你是在质疑本宫？“

李玉瑶脸色刷白：“臣、臣女不敢...“

“本宫身体得益于楚姑娘的调理，本宫敬重她是理所应当。“萧景珩一字一顿，“倒是李小姐今日言行，实在有失相府体统。“

这话太重，李玉瑶顿时泪如雨下，宰相连忙起身请罪。皇后见状，只得宣布宴会结束。

楚清歌随众人行礼告退，刚走出御花园，就被一个小太监拦住：“楚姑娘，太子殿下让您去书房等候。“

她点点头，跟着小太监往东宫方向走。转过一处假山，突然从暗处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她拽入阴影中！

楚清歌刚要呼喊，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我是你叔父苏天明。“

楚清歌浑身一震。叔父？父亲确实有个弟弟，但在她记忆中，这位叔父早在苏家灭门前就已离家出走，杳无音信。

黑暗中，她勉强看清面前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面容沧桑，左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但眉眼间确实有苏家人的特征。

“真是长大了，跟你母亲越来越像。“男子——苏天明松开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听着，我没时间解释太多。找机会离开皇宫，这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谁也不要信，包括太子。“

“为什么？“楚清歌压低声音，“叔父这些年去了哪里？苏家灭门是怎么回事？父亲他...“

“这些不是你能力范围的事，一定找到机会出宫去。“苏天明急促地说，

“没时间了，有人来了！守好你的玉佩，千万不要让人知道。“苏天明推了她一把，“想办法出宫！“

说完，他转身隐入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楚清歌呆立原地，慌忙捂住自己戴在颈上的玉佩，脑海中回荡着这位自称是她叔父的警告。

“楚姑娘？“

赵无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清歌吓了一跳。

“赵大人...“

“姑娘怎么在这里？殿下在书房等您呢。“

楚清歌勉强镇定下来：“我...我迷路了。这就去。“

跟随赵无极走向东宫，楚清歌心乱如麻。苏天明的出现，父亲的冤情，..这一切像一团乱麻，而她正身处漩涡中心。

萧景珩已经在书房等候，见她进来，立刻屏退左右。

“宴会上委屈你了。“他递来一杯热茶，

楚清歌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叔父的话言犹在耳——不要相信任何人，这其中也包括太子吗？

“多谢殿下维护。“她强作镇定，“我没事。“

萧景珩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怎么了？“

楚清歌犹豫片刻，决定暂时不提叔父的事：“没事”

“...明日我让云宴再教你些防身之术，这宫里要变天了，人人都要有自保的能力。”

楚清歌应允，她没时间去想这些，她现在脑子乱如麻。

楚清歌行礼退下，回到自己房间后，立刻拿出自己贴身带的玉佩仔细端详，她只知道这块玉佩她从小不离身，奶娘临死之前叮嘱她绝对不得示人，奶娘死后，这是她长这么大以后第一个知道她的玉佩的人，可见这位苏天明真的与苏家有很深的联系。

楚清歌抚摸着颈间的玉佩，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她该相信这位叔父的警告逃离皇宫吗？

窗外，一轮残月被乌云遮蔽，夜色如墨，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