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向不周

罡风呼啸掠过，将满地焦黑的碎石卷向半空。云中君拂了拂肩头，月白色广袖间逸出缕缕流云光晕，玉冠下的面容虽略显狼狈，眼中却依旧透着神祇的清贵。他望着眼前与穷奇恶战的青年，抬手行了个天揖礼：“这穷奇过于奸滑，道友不必耿耿于怀。小道我还要多谢相助，只是不知道友是何来历？”

青年周身萦绕的金芒微微收敛，露出玄色劲装下棱角分明的轮廓。他抬手轻挥，空中尚未消散的气息便化作点点星芒，融入漫天霞光之中。日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将那双琥珀色瞳孔映得宛如熔金：“在下乃是受大日照耀而生的金气所化，故名金曜。如今化形而出，正值凶兽肆虐，听闻打斗之声，又见那穷奇周身缠绕的混沌之气污浊天地，怎能不来相助。倒是不知云兄？”

云中君闻言轻笑，身后突然浮现出一朵千丈彩云，霞光顺着他的衣摆流淌，在地面勾勒出云海翻腾的纹样：“我不过是天边一朵彩云化形，夸大海口取名云中君，才出世不久，想着去游历一番不周圣山。不想竟在此被这孽畜伏击，还是多谢道友救我一难啊！”他抬手虚引，一座由流云凝聚的云台缓缓升起，表面浮动着七彩氤氲，“不知道友可有目的，若无，可与我同游？”

金曜望着云中君袖口若隐若现的云纹玉，微微颔首。他足尖轻点，身形化作一道金光落在云台上，随即盘膝而坐。云中君袖中飞出三枚通体晶莹的灵果，表皮流转着月华般的光晕，竟是极为罕见的太阴灵果：“这是前些日子在广寒泽所采，还请道友品尝。”两人相对而坐，云台裹挟着流云直上九霄，远处不周山的虚影若隐若现，似在见证这场奇妙的相遇。

金曜与云中君相对而坐，云台上空瞬间被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交织缠绕。金曜周身腾起细密的金色光丝，如同烈日洒下的万千金线，丝丝缕缕渗入他的经脉，修复着方才激战留下的暗伤；云中君则周身云雾翻涌，化作一道道温润的云气，轻柔地包裹住他的身躯，每一缕云气都蕴含着天地间最纯净的滋养之力。两人周身灵气流转，引得云台四周的流云也跟着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向着不周缓缓前进。

时间在静谧中缓缓流淌，也不知过了多久，金曜率先睁开双眼，眼中的琥珀色光芒愈发璀璨，如同两颗燃烧的太阳。云中君也紧接着睁开眼睛，眸中云雾散尽，露出清明之色。

“云兄，你看这云气凝结之法，与我金光凝练之道，看似迥异，实则殊途同归。”金曜抬手一挥，一道金色光芒在空中化作一柄长枪，枪身流转的纹路，竟与云中君袖口的云纹有着奇妙的相似之处。

云中君饶有兴致地笑了笑，袖中飞出一缕云气，在空中变幻成一座云桥，与金曜的金光长枪相互缠绕：“不错，无论是金光还是彩云，皆是天地灵气所化，不过是各取其道罢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灵气的运转，谈到法则的感悟，再到神通的演变。金曜讲述着法则中蕴含的杀伐之道，举手投足间，云台上便闪过道道凌厉的金光；云中君则描绘着云之法则的变幻莫测，眨眼间，云台被漫天云雾笼罩，时而化作凶猛的巨兽，时而又变成精巧的楼阁。欢声笑语回荡在云间，引得远处的仙鹤、鸾鸟都纷纷驻足观望。

突然，云台剧烈一震，原本平稳前行的云台开始剧烈摇晃，四周的云雾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得支离破碎。金曜神色凝重，抬头望向不远处的不周山。只见那巍峨的不周山直插云霄，山顶隐没在厚重的云层之中，散发的威压，如同汹涌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地扩散开来。

“这不周与旁处那些山可不一样，它由盘古大神脊柱所化，天生自带威压，禁止高飞，我们还是降下云头吧。”金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敬畏。

云中君微微颔首，双手掐诀，口中轻喝：“散！”方才还气势磅礴的云台，瞬间化作漫天流云，缓缓飘落。两人脚踏祥云，近距离仰望这不周山。只见山体上流淌着淡淡的金光，那是盘古大神残留的神力，在岁月的长河中依然熠熠生辉。山脚下，缭绕的云雾中隐隐传来低沉的轰鸣声，仿佛是盘古大神的心跳，震得人灵魂都在颤抖。云中君望着这巍峨的天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仿佛自己在这天地间，不过是沧海一粟。

云海翻涌如沸，云中君与金耀踏着细碎云鳞，沿着不周山蜿蜒的山道缓缓前行。四周岩壁上布满盘古开天时留下的裂痕，暗金色的神力如血脉般在缝隙中流淌，每一次山风掠过，都能掀起一阵嗡鸣，仿佛是远古神祇的低语。

“快看！”云中君忽然驻足，指尖点向山坳间一片漂浮的云雾。那团云雾呈半透明状，内部竟凝结着无数细小的光粒，如同被困住的星辰，在雾气中明灭闪烁。金耀抬手射出一缕金光探路，却见云雾突然化作巨口，将金光吞噬殆尽，只留下空中袅袅升起的青烟。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祭出法宝。万云幡在云中君手中舒展，刹那间漫天云气翻涌，化作万千云刃悬于半空；金耀周身金芒暴涨，一柄由纯粹金气凝成的长枪在掌心成型，枪尖流转着凌厉的法则纹路。就在此时，云雾中传来一声轻笑，如清泉击石般清脆：“两位道友何必如此紧张？”

话音未落，雾气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一位身着素白道袍的青年。他赤足踏在虚空中，发间别着一枚青玉簪，腰间悬着半卷竹简。

“二位也是往不周山巅去的？”青年笑着拱手，目光扫过云中君的云纹玉和金耀的太阳纹章，“正巧我识得近路，这山中迷雾变幻莫测，不若结伴同行？”他话音未落，远处岩壁突然传来轰然巨响，惊起一群周身燃烧着幽蓝火焰的怪鸟。

金耀握紧长枪，琥珀色瞳孔中警惕之意更甚：“阁下既识得路径，想必对这不周山颇为熟悉？”青年闻言挠挠头，露出腼腆笑容：“实不相瞒，我倒算孕育于此，勉强算半个地头蛇。”他抬手一指云雾缭绕的山谷，那里隐约可见半截巨大的骸骨，肋骨化作连绵山脉，指骨间垂落的藤蔓生长着血色莲花。

云中君袖中云气悄然翻涌，形成一道无形屏障：“既如此，便有劳阁下领路。”青年欣然点头，率先朝着骸骨方向走去。忽有山风掠过，吹得他道袍猎猎作响，二人随之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