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打赌有风险

先前。

范民出言挑衅与赵小磊的时候。

预感不妙的大哥赵正磊，其实已经提着挑粪桶的扁担，悄悄来到了自家弟弟身边。

虽说帮不上什么忙。

但赵正磊觉得自己往弟弟面前一站，多多少少，也能增加小磊的底气不是？

而现如今，范民已经彻底翻脸、眼看着就要冲上来动手？

并且眼瞅范民的大哥范军，三弟范团、四弟范结...这些家伙，也是快速挤了过来！！

其他的社员们，也是纷纷做出他们各自的选择。

——和老范家沾亲的，就往范民那边站。

与老赵家交情好的，则纷纷往赵小磊旁边涌...

但大部分社员，其实是选择了往后退，完全摆出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架势。

——贫农代表老范家家风不行，而老赵家，则是因为赵张氏以前骂人，骂的实在是太狠了...

虽然说社员们也理解：生活在贫困农村里。

为人要是不凶一点，要是不和别人争，不和别人抢坡上坎下的那一丁点地皮的话？

只怕不出那三年，她家里人早就饿死了！

农村婆娘得泼辣点，得敢于去争、去抢，才能最大化的保障自家孩子有口吃食。

对于这一点，社员们能理解。

但问题是...赵张氏那张嘴啊，骂起人来实在是...哎！

只怕地府的无常会被气的，一张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黑。

关老爷脸得涨红，而且乐山大佛菩萨听了，恐怕也得纵身跳进岷江...都不带半点犹豫的那种！

因此现场有很多社员。

其实是看在赵小磊的份上，他们想提前押宝于赵小磊，赌赵小磊这孩子以后前程似锦而已。

要不然的话。

只怕往这边站的人，连这点都没有！

农村里就是这样的。

他们一方面会选择帮亲不帮理，另一方面，有时也会表现的极为现实。

等到双方的阵营各自分好。

见势不妙的赵正磊，赶紧将扁担往俩人中间一横...“不许动手！”

两声炸喝同时响起，“不许动手！更不许打架！”

原来却是队长梁大龙，此时也窜下了石台，健步如飞的扑到赵小磊和范民之间。

“新社会，是有王法、有组织纪律的！都收起来，人民公社的社员之间严禁打架，散开...这是命令！”

命令？

嘁...范家四兄弟满脸轻蔑！

用他爹的话来说，区区一个生产小队长而已，连正经干部都算不上。

工资没有，职务津贴也没有。

生产队的小队长，不过是在出工的时候，他可以比其他普通社员，多计算1.5倍的工分而已...

有啥呀！

我爹贫农代表，一个月还能比别人多出5斤口粮哩！

范家四兄弟不把队长梁大龙当颗葱，但赵小磊却显得很是尊重他，“梁大叔，我听你的...”

听了这话。

梁大龙心里，这才多少舒服了一些。

可没成想范民却不依，“嘁...软蛋就是软蛋，借着个斜坡坡就想下驴是吧？来，给老子鞠上几躬，说不定老子今天就不打你了！”

眼见自己在生产队里一点威严都没有，这可把队长梁大龙气的呀...没法说！

小本本上估计是记下了这茬。

范家那四个棒客确实很难缠。

即便身为队长的梁大龙，其实拿他们也没啥好办法！

要是管的太多了的话，惹毛了范家四兄弟？

只怕梁大龙家，以后就没安生日子过了...蹲茅坑的时候，会有人往里面砸石头。

烧火做饭吧，又有人专门堵烟筒。

要不就是家里的柴火堆着火，又或者是鸡仔没了2只...反正这种小烦恼，那是无穷无尽！

让人烦不胜烦，又还防不胜防...

于是，生产队长哑火了。

这种情况下，赵小磊就得支棱起来。

也只有这样，生产队长梁大龙的脸面，才能稍稍能够挽回一点点！

所以赵小磊摆摆手，满脸轻蔑，“范民滚吧你！就你？信不信我一只手拴在裤带上，照样能打的你满地找牙？”

“来！”

正当范民又要冲上来之际。

贫农代表范大爷挤了过来，“二娃！和小磊斗强好胜的干甚了？老子看你个龟儿子的，又想让老子给你松松皮是不是？

听老子的，你们今天就文斗，别武斗...狗咬狗一嘴毛。

结果整的皮飞肉绽的，去卫生室敷红药水，不要钱啊？”

范大爷爱酗酒。

而等他一旦喝醉了之后，那绝对是天不管地不顾，六亲不认的。

所以范家四兄弟。

打小被这个酒鬼加暴力狂的混账老爹，给揍的，心里阴影已经深入骨髓了那是！

而现在？

范民当然知道自家老爹，是出于不想和赵家彻底闹翻、免得他以后在代销店赊不了酒喝的目的。

所以这才建议让自家二娃子，与赵小磊之间进行文斗。

混账爹有令，范民自然不敢不听。

梁大龙问，“文斗，是怎么个比划法？”

“比挑粪桶！”

范民冷哼，“都是刚刚初中毕业的，咱们就比谁挑的粪多，谁跑的趟数多。”

一旁的范家老大开口了，“老二，你这个比法，好像有点不公平吧？”

范民瞪眼，“哥！都是刚拿到毕业证的初中毕业生，都是两条腿夹根棍的男子汉...有啥不公平的？”

见自家老二坚持。

老大范军实在是不太好再说什么，只能由着他们去了...

不打架，而是进行劳动比赛？

这至少不会打的头破血流。

所以队长梁大龙，对此当然喜闻乐见了，“好！这才像新时代的新社员们，应该干的事嘛。”

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

挑粪桶，很累，对体力的要求非常高。

属于生产队里的壮劳力，才能干得了的重体力活儿。

而那些挑粪桶很厉害的社员，他们出工，由于对体力的消耗实在是太大，所以不能按照一天10个工分算。

生产队里，通常都得给他算成12个工分。

而如今？

用挑粪来打赌，范民这小子明显耍了个诈：

这家伙，虽说也是今年参加过中考的初中生。

但他前面留过两次级，所以从年龄上来说，范民比赵小磊要大两岁！

而且身体力壮的他，以前就在生产队里参加过重体力劳动，早就是个能挣满工分的壮劳力了。

反观赵小磊这边呢？

因为从小身子骨弱，所以从来就没在生产队里、被人当成过全劳力来使用过。

所以现在要是和对方比挑粪桶的话，只怕...赵小磊的身体，真还扛不住！

于是满心忧虑的赵张氏，一把扯过赵小磊，“小磊啊，听娘一句劝...”

“娘，早上不是说好了，今天的所有事情，你都不要掺和吗？”

赵小磊轻轻扯开自家老娘的手，“娘，放心吧，没事的。”

眼看自家儿子的主意越来越大，自己这个做娘的，已经越来越难驾驭他了？

赵张氏心里既欢喜，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苦涩涌上心头...

只不过当着众人的面。

她也不敢拂了自家孩子的面子，最终只能惺惺撒了手。

没一会儿功夫。

两担比小寡妇腰还粗的木质粪桶，便被摆在了赵小磊和范民的面前。

范民勾勾手指头，“来？”

“来就来，一会儿你别哭。”

赵小磊挑起大号粪桶就走。

“先说好赌注...这次如果谁赢了，那么输了的人以后一旦遇到赢家，就得乖乖的让到路边。

既不许当面说尖酸刻薄话，也不能在背后吐口水、扔石头！”

“嘁...行！”

范民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谁要是敢反悔的话，人，天打五雷轰，他家的烟囱天天灌倒卷风！”

赌注已经约定。

而这个时期的人，他们的活动轨迹，基本上都很难脱离村庄5里范围。

所以在这种相对封闭，生活圈子相对狭小的环境下？

生活在农村里的人，其实还是比较守信用、还是比较遵守约定的。

因此赵小磊，倒不担心范民这家伙会反悔。

不过另一方面。

赵小磊也没指望通过这么一次打赌，就能把范家的几个刺头，给彻底治住！

那就慢慢来吧，先把眼前这场赌约赢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