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微虽然生气,却没狠不下心真的丢下高扬不管。她把自己省吃俭用做兼职存下来的一万多积蓄全部转到了高扬卡上。
虽然只是杯水车薪,高扬收到后心里还是蓦地一软。两天后,他给路微发过去几张截图,还有两份亲手写的书信,分别是银行还款截图,一份借条,还有一份保证书。
终于,路微接听了他的视频电话。一晚上,两人各自对着屏幕上的对方哭得一塌糊涂,听着高扬的自责忏悔,路微信他真的知道错了。
日子彷佛回到了从前,但看似光滑的镜面背后,已经有一条细微的裂痕正在逐渐蔓延开来。
为了帮高扬一起早日还清巨额债务,路微把周末休息的时候也都排满了兼职工作,两人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从前她本不干涉高扬的日常花费,也不过问他的收支情况,现在两人每次通话,路微都会不厌其烦地过问一遍,然后叮嘱高扬日常节俭一点,要求他减少不必要的消费。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严肃冰冷,虽然高扬还是会每天给路微打电话,但每次他兴致勃勃想跟她说几句俏皮话,最终换来的却都是跟金钱债务相关的冷漠应答,两人间的通话渐渐变成了让他内心抗拒却不得不执行的任务,每天流水账一样汇报情况,然后几秒钟尴尬的沉默,再互道晚安匆匆挂断电话。
在路微的监管下,高扬的日常生活没了乐子,过得异常煎熬,无论吃什么喝什么买什么,都要先想想会不会遭到路微的责怪,让他在人前变得畏首畏尾,高扬从小到大何曾吃过这种苦。坚持了两个月后,高扬再也坐不住了。他安慰自己,堂哥这笔钱其实也没那么着急要还清,所谓长命债长命还,属实没必要逼的自己那么紧,路微就是过度紧张了,日子该过还是要好好过的。
这个周末路微发了工资,想着最近视频通话的时候看见高扬的样子好像憔悴了些,担心他一个人没有好好吃饭,路微特地偷偷坐车过来,想着给高扬一个惊喜,给他做一顿好饭补补。
在楼下挑选水果的时候,不经意抬头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一条马路之隔的茶餐厅里,窗边卡座,分明就是高扬,他的对面是一个年轻女孩。路微听不见高扬在说着什么,只见对面的女孩一直笑得花枝乱颤。服务员在一旁上着新菜,而桌面上已是满满一桌琳琅满目的菜肴。
“你在哪儿?吃饭了吗?”
手机响起,看到路微传来的信息,高扬眉头皱了皱,迟疑片刻后回了句:“在家呢,一会儿就煮面吃。”随后他放下手机,重新拿起筷子给对面的女孩碗里添了一只虾,招呼女孩多吃点。
路微举起手机,调整焦虑,稳了稳颤抖的手,拍下几张照片,然后默默地转身去了车站。
她记得这个女孩,前两年陪高扬和他同事们吃饭的时候,她们见过几次,当时她还很羡慕这个女孩,活泼开朗,乐观外向,和所有人似乎都能打成一片,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她还好奇问过高扬,这是哪位同事的女朋友?高扬只说她还是单身,跟大家玩得来,所以每次都会叫上她。
当天晚上,路微回到宿舍的时候,高扬打来了电话,若无其事的聊着“枯燥无味”的日常琐碎。路微苦笑,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看到自己和女同事吃饭的照片,高扬傻了眼。
“白露是我一同事,以前你见过的。她对吉他有兴趣,让我教她,我们只是有点共同话题,就一起吃了个饭交流一下,没什么的。你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提前告诉你,你就不会单独约她了吗?你知道你的吉他在床底下已经尘封了多久了吗?”
“你说什么呢,我们就是比较聊得来,你过来了我当然会陪你。”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那不是怕你胡思乱想嘛。”
“你们如果真的没什么,为什么要怕我胡思乱想?”
“白露她知道我有女朋友的,我们真的就只是吃个饭。”
“那如果她不知道你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你们还想要做什么?”
“你别无理取闹,没发生的事别瞎说。”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了,你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我觉得我现在真的分不清你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了。”
“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两个人还怎么相处。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你怎么就不信我。”
“可是你这段时间做的事情,让我觉得你变得好陌生。”
“我觉得你才是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怎么就不能体谅下我。”
信息最后一行停留在高扬的抱怨中,两人不欢而散,陷入了僵持冷战。
第一周,高扬怒火中烧,气愤不已。他认为自己又没有身体出轨,只是偶尔和女同事吃个饭而已,是路微太小题大做了,等过两天她低头了,自己定要好好跟她说道说道,立立规矩。
第二周,高扬开始郁闷,这些年来,路微从来没有跟自己闹脾气那么长时间,过去每次有小争执,不出两天她都会妥协示好的。他开始频频查看手机,下班回家路上也不停四处张望,寻找会不会有她的身影,和同事们聚会,他也提不起劲儿,总是心不在焉的。
第三周,还是没有收到路微的信息,高扬开始慌了。但是如果自己先主动,就是承认自己错了,以后在她面前还怎么抬起头来,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高扬“犯傻”,于是,他开始曲线救国,每天发一些仅对路微可见的更新状态,说自己茶不思饭不想的,头疼脑热、心伤胃疼……好不可怜的样子。以往这一招百试百灵,路微一定会心软,高扬等着她主动来对自己嘘寒问暖。
第四周,路微的对话框依然没有亮起,始终一片灰暗。高扬再也无心社交了,偷偷跑去学校找了路微两次,在宿舍楼下和她兼职的地方却都没有堵到人,打她电话也一直关机状态,路微消失的彻底,高扬心急如焚,问了一圈她的密友,却无人知晓。
此时此刻,路微正在北方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