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饥饿营销

第二日卯时三刻，韩真蹲在摊前用炭笔在竹板上重新写告示。

晨雾未散，坊市角落的槐树上挂着露珠，滴在他手背时，他才惊觉掌心早已沁出薄汗。

“限量三日，每日仅售十件！“他咬着笔杆将“十件“两个字描得粗重，又在旁边画了个沙漏图案——这是他昨夜翻出《坊市守则》后想到的对策。

钱掌柜昨日放话要收新税，他若继续像前日那样卖二三十件，难免成为活靶子。

可若把量卡死，再用“早鸟优惠“吊胃口...

“韩兄弟！“胖虎的大嗓门从巷口炸响，炼气中期的修为让他三步并作两步窜过来，腰间的储物袋装着他昨日买的折纸袋，“我把我师兄弟都叫来了，说你这玩意比储物袋轻便！“他说着转身冲后面挥胳膊，七八个散修揉着眼睛从晨雾里钻出来，最前面的小修士举着半块烤饼，嘴角还沾着芝麻。

韩真心头一热。

这些散修大多是炼气期，储物袋要么是宗门发的粗劣品，要么根本买不起，只能用布包裹着法器丹药。

他昨日卖的折纸袋用的是灵竹纤维纸，折出的立体结构能装三斤重物，成本不过半块下品灵石，却能卖两块——这是他用现代供应链思维算过的账。

“各位道友好！“韩真站起身，声音比昨日更清亮，“今日头三位顾客，折纸袋只收一块下品灵石！

十件售完即止，错过再等明日！“

人群霎时骚动。

胖虎第一个挤到摊前，把半块烤饼塞给旁边的小修士：“我排第一！“他摸出灵石往韩真手里塞，指腹蹭过韩真掌心的薄茧，“韩大师，我那道侣今早还夸这袋子能叠成小盒子，装她新炼的养颜丹正好！“

韩真接过灵石，指尖触到冰凉的触感时，系统在丹田轻鸣。

他低头装袋，余光瞥见人群里有个穿青衫的少女。

她站在最后面，腰侧挂着个镶银边的小本，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封皮，发间的木簪刻着细碎的星纹——和昨日换玉佩时，那个天机阁外门弟子的配饰很像。

“第七件！“韩真数到第七块灵石时，钱掌柜的护卫到了。

四个穿玄色劲装的修士分开人群，为首的甩出一张兽皮税单：“临时流通税，今日起每笔交易抽一成。“他指尖点着税单上的朱红大印，“钱掌柜说了，你昨日扰乱市价，今日若不交税......“

“交，自然交。“韩真笑着应下，手指却悄悄在桌下掐了个诀——这是他昨夜想的后手。

他转头对围观的散修们提高声音：“各位道友好心捧我场子，我韩真也不能亏了大家！

今日起预缴三日税费的，可享九折优惠！“他举起税单晃了晃，“我替各位垫这一成，只需要大家把明日的份一起结了！“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

散修们本就最怕临时加税，如今能花三天的钱买个安心，谁不乐意？

胖虎第一个拍桌子：“我预缴！“他摸出三块下品灵石拍在案上，“韩大师够义气！“旁边的小修士咬咬牙，把烤饼钱也掏了出来。

护卫的脸色变了。

他原以为韩真会抵赖，没想到这小子反过来把水搅浑——税务司收税要对账，这么多预缴的单子，他们一时半会儿根本核不清楚。

他狠狠瞪了韩真一眼，甩袖转身：“算你识相！“

日头过午，韩真数着摊下的灵石。

三块下品本金，如今变成了六块下品，还有两枚中品——那是个结丹期女修买走五个折纸袋时赏的。

他摸着中品灵石上流转的灵气，系统突然在丹田震动：“市场失衡度提升至28%。“

“该收摊了。“他轻声说，开始收拾竹板。

胖虎帮他收折纸，嘴里还在念叨：“韩大师，明日我带更多人来！

我那师兄弟的道侣想要能装符纸的袋子，你能不能......“

“闭嘴。“青衫少女突然出声。

她不知何时站到了摊边，木簪上的星纹在阳光下闪了闪，“你话太多。“

胖虎缩了缩脖子，抱着剩下的折纸袋跑远了。

少女盯着韩真整理灵石的手，目光扫过他腕间的红绳——那是他用现代橡皮筋编的，“你昨日说'限量三日'，今日又说'早鸟优惠'。“她声音像浸了冰水，“这些话，凡俗界的商队十年前才开始用。“

韩真心头一跳。

他穿越前是金融分析师，那些营销手段本就是刻在骨子里的。

可这少女...他想起昨日钱掌柜袖中的金算盘，想起换玉佩时那个天机阁修士腕间的红绳，突然明白这坊市的信息网比他想的更密。

“小本生意，图个热闹。“他笑着把灵石收进怀里的布囊，“姑娘要是想买，我留个袋子给你？“

少女没接话。

她从袖中摸出个青铜小瓶，往摊边洒了些粉末——那是避尘散，能掩盖凡人气息。“你不是普通人。“她说完转身就走，青衫下摆扫过地上的炭灰，在晨雾里拉出一道淡影。

韩真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怀里的灵石突然发烫。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市场扭曲，执行第一次反制。“

是夜，坊市公告栏前围满了人。

新贴的税收政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原固定月税五下品灵石，现改为按日营业额的三成收取。“几个卖符篆的摊主拍着公告栏骂娘，卖灵草的老妇抹着眼泪收拾摊子——她今日只赚了两块下品灵石，三成税交完，连买米的钱都没了。

韩真挤在人群里，看着自己昨日预缴的税单。

他的摊位因为提前锁定了三日费用，今日的浮动税根本影响不到。

正想着，远处传来喧哗——税务司的账房里，几个管账修士抱着账本尖叫：“不对！

这摊明明交了税，怎么显示逃税？“

钱掌柜的声音从账房里炸出来：“蠢货！

把账本拿给我看！“可他刚翻开，最上面的那页突然燃起幽蓝火焰，瞬间化为灰烬。

韩真退到阴影里。

他摸着怀里的灵石，能清晰感觉到丹田处的蓝光在跳动——这是系统第一次主动出手。

夜风卷着骚乱声钻进耳朵，他突然想起墨小七临走前的话，想起钱掌柜袖中转动的金算盘，想起谪仙会控制飞升通道的传说。

“看来这坊市，远不止摆摊这么简单。“他轻声说，转身往住处走。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青石板上，像根扎进泥里的针。

回到出租的竹楼，他点起油灯，从怀里掏出个布包。

布包里是一叠画满符纹的纸——那是他昨夜画的“符咒速写模板“。

模板上用淡墨描着基础符阵，修士只需填灵气就能成符，比自己画省三成时间。

他摸着模板上的纹路，油灯的光映在他眼底，像团烧不尽的火。

“明日，该试试新东西了。“他轻声说，把模板小心收进枕头下。

窗外，坊市的骚乱还在继续，而他知道，这场由三块下品灵石掀起的风浪，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