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狩猎好莱坞

放映厅里的骚动，惊动了电影节的工作人员。

一个年轻的志愿者，拿着话筒，有些紧张地跑到台前：“呃……我们的导演，江晨先生，就在现场。现在是Q&A环节，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提问！”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了后排那个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角落。

江晨知道，自己不能再当“幽灵”了。

他站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从后排的阴影中，走到了台前。

当他站到灯光下时，台下的观众们都有些惊讶。

他们没想到，拍出那部“老练”到令人发指的恐怖片的，竟然是一个看起来如此年轻，甚至有些过分英俊的华裔青年。

“我的天，他看起来比我还小。”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

“这真的是你拍的吗？”一个影评人迫不及-待地举手提问，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

江晨接过话筒，他的心跳其实也很快，但他六十多年的人生阅历，让他拥有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

他对着话筒，平静地说：“是的。”

“那么。”另一个观众立刻站起来，问出了所有人都最关心的问题：“请问，这部电影……这些录像带，是真实的吗？”

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整个影院再次陷入了寂静。

江晨看着台下那一双双渴望知道真相的眼睛，他微微一笑，给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模棱两可的答案：“我们呈现的，就是我们看到的。至于你选择相信什么，那是你的自由。”

这个回答，非但没有解惑，反而更增添了影片的神秘感，让台下响起一片会意的、兴奋的嗡嗡声。

“那……那最后那个女孩被拖走的镜头！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一个学电影的学生激动地问，这个问题也代表了在场所有导演的心声。

江-晨摇了摇手指：“A magician never reveals his secrets.（魔术师从不泄露自己的秘密。）”

台下传来一阵善意的笑声。

他们知道，这是导演在保护自己作品的魔力。

笑声平息后，现场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最初那种纯粹的、被惊吓后的骚动，开始沉淀下来，转为一种更加专业的、探究性的审视。

尤其是在场的影评人、买手和其他独立导演，他们脑中都在飞速地计算和分析。

他们都是行家，一眼就能看出这部电影的“廉价感”——粗糙的DV画质，说明摄影成本极低；

演员是两个完全陌生的面孔，片酬想必也少得可怜；场景只有一个固定的室内，没有复杂的特效，没有昂贵的布景……

然而，就是这样一部“看起来”几乎没有花钱的电影，营造出的心理恐怖效果，却比那些耗资数千万美元的好莱坞大片还要强烈、还要高级！

这种巨大的、令人匪夷所思的反差，让一个所有专业人士都无法回避的、最核心的问题浮上了心头：这一切，究竟花了多少钱？

这个问题，不再是单纯的好奇。

它直接关系到对这部电影的最终定义。

如果成本很高，那它只是一部创意不错的恐怖片；

如果成本低到某个程度，那它就不是电影了，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行业奇迹。

这个问题的答案，将决定台上这个年轻人的“含金量”。

“最后一个问题。”最开始提问的那个影评人再次举手，他的眼神锐利，仿佛已经洞察了这一切的关键所在：“江导演，我能冒昧地问一下，这部电影的制作成本是多少吗？”

这个问题很关键。

成本，直接定义了一部独立电影的奇迹程度。

江晨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万？”影评人猜测道。

在当时，一百万美元已经算是一部成本极低的独立电影了。

江晨摇了摇头。

“十万？”台下有人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江晨依旧摇头。

他拿着话筒，看着台下那一双双屏住呼吸的眼睛，清晰地吐出了一个数字：“一万五千美元。”（$15，000）

他说的是总成本，包含了所有开销。

实际上，纯制作成本甚至远低于这个数字。

这个数字说出口的瞬间，整个影院，陷入了第三次，也是最震撼的一次死寂。

一万五千美元？

开什么国际玩笑！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些穷困潦倒的独立导演，他们随便一部学生作业级别的短片，成本都不止这个数！

用一万五千美元，拍出了一部把所有人都吓得半死，并且在技术层面（特别是心理操控和声音设计上）远超同行的电影？

如果这是真的，那站在台上的这个年轻人，就不是导演了。

他是怪物！是魔鬼！

死寂之后，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猛烈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掌声！

这掌声，不再仅仅是因为恐惧，更是因为敬佩！是对一个天才，用最简陋的资源，创造出最不可思议奇迹的终极敬意！

江晨站在台上，平静地接受着这一切。

他注意到，就在掌声最热烈的时候，前排那几个“买手”，却悄无声息地站起身，迅速地离开了现场。

他知道，他们不是不感兴趣，而是太感兴趣了。

他们要立刻、马上，把这个消息汇报给总部，抢占先机！

Q&A在一片狂热中结束。江晨刚走下台，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

有向他祝贺的马库斯，有激动地想和他探讨拍摄手法的学生，还有递上名片的影评人。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阿玛尼西装的男人，强行挤开了人群，冲到了江晨面前。

正是那个来自Artisan Entertainment的年轻买手，亚当。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职业性的笑容，但眼神里的激动和急切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江先生！精彩绝伦的电影！”亚当语速极快地说道，并递上自己的名片：“我是Artisan Entertainment的亚当·佛格森。我们必须谈谈，现在，马上！”

江晨看着这个在未来也算小有名气的制作人，此刻却像个急于抢购限量款球鞋的毛头小子。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攻守之势，异也。

不再是他求着好莱坞，而是好莱坞求着他。

江晨没有立刻接过名片，他看了一眼正等着他的马库斯等人，然后才慢悠悠地转回头，对亚当说了一句让他差点噎住的话。

“抱歉，我现在要和我的朋友们去喝一杯，庆祝一下。”江晨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这是我住的旅社电话，如果你有诚意，让你的老板，在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打给我。”

说完，他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亚当，拍了拍马库斯的肩膀：“走，我请客。今晚，我们喝最贵的啤酒。”

亚当·佛格森愣在原地，手里拿着那张没送出去的名片，看着江晨被一群同样穷酸的导演簇拥着，像个得胜归来的国王一样，消失在剧院门口。

他从业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无名导演。

但他心里却很清楚，对方有这个嚣张的资本

。……帕克城的寒风中，江晨和他的“战友们”走在回旅社的路上。

他们兴奋地大吼大叫，模仿着电影里的尖叫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江晨的心情，却是无比的平静和清醒。他知道，首映的成功，只是战争的开始。

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谈判桌上的博弈。

他拒绝了亚当，不是为了摆谱，而是在释放一个信号——我，江晨，我的作品《灵动鬼影实-录》，价高者得。

狩猎季，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