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少女与机甲（上）

制氧机的轰鸣在耳畔逐渐响起……

四周传来气泡与水流的声音……

白陆绶睁开眼，潜水服的探照灯照射下，四周一片漆黑。

探照灯的光芒扫过远处，程茉与名叫柯莉菲的少女悬浮在水底……

潜水服的时间显示为星历3010年5月22日，

凌晨00：17：22

秒数还在不断变化。

23……

24……

……

回头看去，巨大的机甲——“白尾鹤”的膝盖下，那个诡异的坑洞已经消失了。

如同一场离奇的梦。无论是赫穆还是亡灵机甲，亦或是亡灵城，都已离他而去。

唯一能证明真实的，只有手中的铁片——

赫穆留下的，装有灵魂的怨念之铁碎片

白陆绶微微握紧铁皮，缓缓游到了程茉旁边。

程茉身上并无外伤。

魔力缓缓汇向手心。

怨念之铁中的灵魂，逐渐化作一道黑色五芒星魔法阵，没入了程茉体内。

下一秒，生命呼吸灯重新亮起，女孩胸口微微起伏。

白陆绶扶正程茉，再次检查了一遍潜水服的密闭性。

确认无误后，他又看向一旁近乎赤裸的少女，微微皱眉。

基地的救援任务目标，向来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所以无论如何，此人都会上岸，只是活人和死人的区别罢了。

短暂迟疑之后，白陆绶再次凭空构筑出一个黑色五芒星。

这次只能用他自己的灵魂。

尽管如今的白陆绶对疼痛的耐受已经远超常人，但分割灵魂的疼痛还是令他浑身颤抖不止。

在魔法阵融入少女身体的瞬间，比分割灵魂还要疼痛万倍的撕裂感，猛然在白陆绶脑海中炸开。

“唔——！”

为了对抗这股莫名的剧烈疼痛，他不得不迅速使用感知遮断，然而，感知遮断对这股疼痛却未能生效。

“是——灵魂！”

白陆绶赫然一惊——被他刻意留在魔法阵中的灵魂印记，竟在被少女强大精神力一点点蚕食！

剧烈的疼痛，令他浑身的肌肉都开始抽搐不止。

片刻后，灵魂印记终于被蚕食完毕。

白陆绶脸色苍白，浑身几近虚脱。

程茉依旧没醒。

现在，他还要将两人带上岸……

他看了看战斗服残破不堪，浑身几近赤裸的少女。

也顾不上那么多，他拖着程茉，缓缓游向少女。

渐渐地，他的意识逐渐模糊……

……

等到白陆绶再次醒来，已然躺在一处陌生的房间里。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印着一只眼睛的天花板。

——西北之眼基地的标志。

他猛然坐起身。

四下看去，不小的房间里，除了自己以外，并无其他人。

窗外，是久违的蓝天白云。

微暖的阳光从窗户洒下，正好落到床边，并未温热被褥。

身下结白崭新的床铺，四周的以淡蓝色墙纸装饰的墙壁，以及空气中隐隐飘来的药味。

无一不在表明，他此时正身处一间病房之中。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房间外传来。

随后，有人推门而入。

已经换上常服的柯莉菲和程茉，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柯莉菲依旧是照片上那一身白色连衣裙，裙子上并无任何图案装饰，唯一能称得上装饰的，是胸口系成蝴蝶结的黑色丝带。

靛蓝色的长发系成两个低马尾，只是长度没有照片上长，只到背部。

程茉则是一身休闲衬衣和长裤，看起来十分干净利落。

看到两人之后，白陆绶内心缓缓舒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在自己失去意识后发生了什么，但既然两人如今都安然无恙，那就肯定坏不到哪里去。

“医生说你没有受伤，只是拖着我们两个人在水底下游了太远的距离，所以有些体力不支，只需要略作休息就可以出院。

既然你已经恢复了，那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回家？回什么家？”白陆绶奇怪地看着白裙少女。

“当然是回你家，我家又不在这。”

柯莉菲面无表情地解释完，径直走出了病房。

看来她并不打算跟两人同行。

白陆绶看向程茉，心中有一堆疑问，但开口的第一句话，依旧只能是——“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最后又是怎么上来的？”

“现在是我们上岸的第三天。至于怎么上来的……我醒的时候，跟你一样，也是在病房里，所以不知道详情。”

程茉迟疑了一下，“但是我听小乐他们说，最后是那个女孩拖着我们两个上的岸。”

小乐和程茉一样，是应急部为数不多的女抢险队员之一。

白陆绶有些惊讶，随即又有些莫名庆幸。

管他怎么上来的，只要不是在自己失去意识后，又“鬼上身”拖上来的，那就是好事——

他还想开口，却被程茉抬手打断，悄声道，

“先回家吧……这基地的病房，到处都是监控，确实不太好说话。”

白陆绶点点头，起身下床，却发现自己身上，正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穿着这身回家，不妥吧？

他在心里想着，悄悄瞥了眼旁边的程茉，程茉立即会意，“你在应急部值班的衣服，都给你放在那边柜子里了，你先换吧。”

说罢，程茉出了房门。

白陆绶换着衣服，忽然想起来貌似在水底下的时候，那个少女好像是几乎全裸的来着？

那她上岸莫非……

他猛的甩了甩头，换了衣服，又把柜子里的衣服都拿上，这才出了房间。

离开了基地，白陆绶坐在程茉的浮空摩托艇后座。

摩托艇轰然加速，驶向东北方——白陆绶家的方向。

摩托艇快落地时，时间已经快要到中午。

毕竟是女式摩托艇，速度最高也只有七十，当然比不了他那个爆改版的喷气自行车。

隔着很远的距离，白陆绶忽然瞳孔紧缩。

只见在老爷子用来堆破烂的院子后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架起了一个数十米高的钢架。

钢架上，一台白色巨物巍然矗立，棱角反射着刺眼的日光。

——AS10，白尾鹤。

“哦忘了跟你说了，那台机甲当天被打捞上来之后，因为是定制武装机甲，别说基地那些机械师了，几乎整个太阳系都没有人会修，所以一直都放在基地的维护架上——”

“但是昨天老爷子去病房看你的时候，不知道给那个柯莉菲看了个什么本本。

然后那台机甲就被挪到你家后面去了……

而且那个柯莉菲，现在好像就住在你家院子里诶。”

“话说这个钢架修得还真是快，这就是基地的速度吗……咦？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程茉回过头。

却见后座的白陆绶双唇紧闭，一言不发，神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