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火焚心与父之名

刺耳的警报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哀嚎,在“堡垒”作战中心疯狂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巨大的屏幕上,那个代表维兰德核心用户数据库的图标,如同被刺穿的心脏,正疯狂地向外喷涌着血红色的数据洪流!无数条猩红的数据抽取箭头,如同贪婪的血管,源源不断地汇入那个凭空出现的、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D·P(深瞳)!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维兰德的专家们面无人色,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屏幕上的灾难景象,仿佛灵魂已经被那个深渊之影抽走。网络安全总监徒劳地嘶吼着下达各种熔断指令,但回应他的只有系统刺耳的失败提示音。深瞳的力量,如同降维打击,彻底碾碎了他们所有的抵抗意志。

沈翊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如冰雕。屏幕上那个疯狂吞噬一切的“深瞳”标记,像一只冰冷的眼睛,嘲弄地注视着她。而她的脑海里,却死死定格在刚才那一瞬间——就在数据洪流爆发的刹那,作战中心厚重的合金防爆门入口处,那个一闪而过的、穿着深色西装、挺拔而熟悉的身影!

江临!

他来干什么?!是作为深瞳的爪牙,来验收这场由他“提示”而引发的毁灭?还是……另有所图?

那个属于江临私人线路的手机,屏幕幽幽亮着,那条冰冷的短信如同淬毒的匕首:

**[欢迎来到深渊边缘,沈翊。现在,你看到真正的黑暗了吗?]**

深渊边缘?不。她已经被深渊的巨口吞噬!愤怒、被愚弄的耻辱、以及对这深不见底黑暗的巨大惊悸,在她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炸裂开来!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另一部手机——她的私人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是一个加密程度极高的匿名号码!

沈翊瞳孔骤缩!在这种时刻?!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接通,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屏住呼吸。

没有声音。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但在这沉默中,沈翊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背景噪音淹没的……敲击声?不是摩斯电码,更像是指尖无意识地、带着某种规律和焦灼,轻轻叩击硬物的声音。嗒…嗒嗒…嗒…嗒嗒嗒…节奏混乱,却隐隐透出一种……指引?

她的心脏狂跳!目光如电般扫过一片混乱的作战中心!是谁?!深瞳的嘲弄?还是……一线生机?!

那叩击的节奏……嗒…嗒嗒…嗒…嗒嗒嗒……沈翊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排除无意义的节奏组合……像坐标?像……地图标记?!

她的目光猛地投向主控台旁边一张不起眼的、显示着维兰德总部地下建筑结构三维全息图的副屏幕!那是为了应对极端情况(如物理入侵或灾难)而准备的备用系统图!

嗒…(停顿)嗒嗒…(短促)嗒…(停顿)嗒嗒嗒…(急促)

沈翊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猛地扑到副屏幕前,双手在触控界面上疯狂操作!三维全息图瞬间放大、旋转!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死死锁定在叩击声节奏对应的区域!

嗒(停顿)——对应主能源管道枢纽区?不!太笼统!

嗒嗒(短促)——像是定位一个点!

嗒(停顿)——是确认?

嗒嗒嗒(急促)——指向更深层!

手指在全息图上飞速滑动、定位!最终,她的指尖猛地停在一个被标注为“废弃档案存储区(B7-Sublevel 3)”的深层角落!那个区域的立体坐标点,与那混乱叩击声的节奏核心,惊人地吻合!

B7-Sublevel 3!一个早已被遗忘、连清洁机器人都不再光顾的废弃区域!那个叩击声在指引她去那里?!

为什么?!那里有什么?!

巨大的疑问和本能的危机感同时涌上心头!但此刻,作战中心已彻底崩溃,深瞳的数据吞噬如同洪水猛兽,维兰德这座大厦正在倾塌!她留在这里,除了被绝望淹没或被深瞳的余波碾碎,没有任何意义!

去!哪怕是陷阱,也要闯一闯!这是黑暗中唯一的、诡异的指引!

沈翊没有丝毫犹豫!她猛地转身,在所有人惊愕茫然的目光中,如同离弦之箭冲向作战中心的紧急疏散通道!厚重的合金门在她身后关闭,隔绝了那片绝望的哀嚎和刺耳的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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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兰德总部地下深层。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灰尘、霉菌和地下岩层渗水的冰冷潮湿气味。惨白的应急灯光在空旷得如同墓穴般的废弃档案区投下摇曳晃动的光斑,将堆积如山的蒙尘服务器机柜和布满蛛网的旧式磁带存储架映照得如同狰狞的怪兽剪影。沈翊的脚步声在死寂中回荡,清晰得令人心悸。她手中紧握着一支强光战术手电,光束如同利剑刺破浓稠的黑暗,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按照全息图的指引,她穿过迷宫般的废弃设备区,最终停在一扇锈迹斑斑、布满灰尘的厚重合金隔离门前。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把早已锈死的机械密码锁。这里就是坐标点!叩击声指引的终点!

“嗒…嗒嗒…嗒…嗒嗒嗒…”

就在她靠近的瞬间,那微弱的、混乱的敲击声,再次极其清晰地、仿佛就在门后响起!声音的来源,就在这扇门内!

沈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剧烈的心跳,侧耳贴在冰冷的金属门上。

“谁在里面?”她压低声音,用英语问道。

敲击声停顿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急促!嗒嗒嗒!嗒嗒嗒!不再是之前的指引节奏,而是充满了急切的警告和催促!仿佛门后的人正身处巨大的危险之中!

沈翊不再犹豫!她迅速从战术腰带中取出一支高浓缩破拆凝胶管,动作娴熟地将其注入锈死的锁芯缝隙!几秒钟后,轻微的“嗤嗤”声响起,锁芯内部发出沉闷的崩裂声!她用力一推!

“嘎吱——!”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沉重的合金门被推开一条缝隙!

浓重的灰尘扑面而来!手电光束瞬间刺入!

门内的景象,让沈翊的血液瞬间凝固!

这是一个不大的、布满灰尘的旧设备间。正中央,一个穿着维兰德低级技术员制服、身材瘦小的亚裔男子被粗暴地绑在一张金属椅子上!他的嘴巴被强力胶带死死封住,脸上布满淤青和干涸的血迹,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而他的手指,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无意识地、绝望地敲击着椅子冰冷的金属扶手——正是那指引沈翊的叩击声来源!

在他身后,阴影中,站着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戴着毫无表情的白色面具的身影!面具上,只有两个深不见底、如同黑洞般的眼孔!那身影如同冰冷的雕像,手中握着一把安装了消音器的格洛克手枪,枪口,正稳稳地抵在技术员的后脑勺上!

深瞳的清除者!

沈翊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思考!在面具人扣动扳机的零点几秒前,她手中的强光手电光束如同凝聚的太阳,狠狠地、精准地射向面具人黑洞般的眼孔!

“啊——!”面具人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强光!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间隙!沈翊动了!身体如同猎豹般扑出,不是冲向面具人,而是扑向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的技术员!她的目标不是杀人,是救人!是拿到他可能掌握的关键信息!

“噗!”一声沉闷的枪响!子弹擦着沈翊的肩头飞过,灼热的气浪燎焦了她的发丝!她已扑到技术员身边,手中锋利的战术折刀寒光一闪,精准地割断了他手腕上的束缚!

面具人反应极快,强光造成的短暂失明并未让他慌乱!他枪口调转,冰冷的杀机再次锁定沈翊!但就在他即将再次扣动扳机的瞬间——

“砰!!!”

一声远比消音手枪狂暴、震耳欲聋的枪声,如同惊雷般在狭小的空间内炸响!

子弹不是射向沈翊,也不是射向技术员!而是精准无比地射中了面具人握枪的手腕!

“呃!”面具人闷哼一声,手枪脱手飞出!他猛地转头看向枪声来源——门口阴影处!

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里!高大的身形笼罩在深色风衣里,逆着门外应急灯惨白的光,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他手中那把还冒着硝烟的伯莱塔92F手枪,在黑暗中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江临!

沈翊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口那个身影!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救了他们?!这怎么可能?!

面具人看清来人,黑洞般的眼孔似乎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没有丝毫犹豫,他受伤的手猛地探入怀中,似乎要掏出什么!

“砰!”江临再次开枪!子弹精准地打在面具人脚边的地面上,火星四溅!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面具人的动作僵住了。他深深地、无声地看了一眼门口的江临,又看了一眼扶着惊魂未定技术员的沈翊。那眼神,透过冰冷的白色面具,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和……冰冷的评估?随即,他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身形一晃,以一种非人的速度撞破侧面一扇早已腐朽的通风栅栏,瞬间消失在黑暗的管道深处!只留下一地尘埃和刺鼻的硝烟味。

死寂。尘埃缓缓飘落。狭小的设备间里,只剩下沈翊粗重的喘息、技术员劫后余生压抑的呜咽、以及门口江临身上散发出的、冰冷而沉重的压迫感。

沈翊扶着浑身瘫软的技术员,警惕而复杂地看向门口的江临。手电光束扫过他模糊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刚才那两枪,快、准、狠,带着一种近乎无情的、机器般的精准。他救了她?为什么?

“他…他…‘深瞳’…他们…要…要清除我…”技术员终于撕开了嘴上的胶带,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极致的恐惧,“我…我无意中…在…在监控底层日志碎片时…发现…发现了一个…不属于…维兰德的…幽灵…通讯节点…它在…在向那个…‘深瞳’标记…传输…传输核心密钥的…片段…”

技术员的话如同惊雷!沈翊瞬间明白了他被灭口的原因!他发现了深瞳植入在维兰德内部的“后门”!一个传输核心密钥片段的幽灵节点!这比公海坐标那个“量子幽灵”更致命!这是深瞳能如此轻易攻破维兰德核心数据库的关键钥匙!

“节点位置?!密钥片段是什么?!”沈翊急切追问。

技术员颤抖着,正要开口——

“没有意义了。”门口,江临冰冷的声音响起,如同寒冬的冰河,瞬间冻结了空气。他缓缓走了进来,风衣下摆带起冰冷的空气。他的目光没有看沈翊,也没有看技术员,而是落在地上那个白色面具人留下的、被打飞的手枪旁——那里,还有一个不起眼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微型装置。

“自毁指令已触发。整个地下七层,包括这里,将在三分钟后被高能微波脉冲彻底清洗。”江临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所有电子设备、存储介质、乃至生物神经系统……都会被烧毁。”

技术员瞬间面如死灰,绝望地瘫倒在地。沈翊也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深瞳的清除手段,狠辣绝伦!连自己人留下的痕迹都要彻底抹去!

“走!”江临没有任何废话,转身就向门口走去,步伐沉稳而迅速。

沈翊看了一眼地上绝望的技术员,又看了一眼江临决绝的背影。她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瘫软的技术员拽起来,几乎是拖着他,紧跟着江临冲出了这间死亡囚笼!

身后,那扇锈迹斑斑的合金门内,微型装置的红光闪烁得越来越急促,如同死神倒数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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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档案区的通道如同蛛网般错综复杂。应急灯光在头顶忽明忽灭,将三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布满灰尘和管道的墙壁上,如同鬼魅般晃动。江临走在最前面,步伐快而精准,仿佛对这里的结构了如指掌。沈翊拖着几乎走不动路的技术员紧随其后,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在死寂的通道里格外清晰。

时间,在死亡倒计时的阴影下,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为…为什么救我?”沈翊的声音在压抑的通道中响起,带着喘息和无法抑制的疑问,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的目光紧紧锁着江临那挺直却仿佛背负着万钧重担的背影。

江临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回头。只有冰冷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苍凉:“不是救你。是救他脑子里的东西。深瞳的密钥节点位置和片段信息,是唯一能追索到‘深瞳’核心架构的线索。不能让它被微波脉冲抹掉。”他顿了顿,声音更冷,“至于你……只是附带。”

附带?沈翊的心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随即又被巨大的荒谬感和愤怒淹没!救她是附带?那刚才在设备间,他为何要开枪阻止面具人杀她?!仅仅是为了让她能带走技术员?!

“那十年前呢?!”积压了十年的愤怒和冤屈,如同压抑的火山,在死亡的阴影下再也无法控制,猛烈地喷发出来!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斯坦福实验室!Ghost_Admin!内核日志里清清楚楚记录着‘用户ID [Jiang_L]’!江临!那个偷走所有数据、毁了我一切的幽灵!就是你!你告诉我,这也是附带吗?!你告诉我啊!”

她的嘶吼在通道里回荡,带着血泪的控诉。前方江临的背影,在沈翊话音落下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瞬。

他依旧没有回头,脚步甚至更快了几分。只有冰冷到极致、仿佛带着血腥味的回答,如同冰锥般砸了过来:

“沈翊,十年前的事,你看到的,永远只是冰山一角。有些真相,知道了,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那就让我死个明白!”沈翊几乎是吼了出来,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又被她狠狠逼了回去,“我背了十年的黑锅!像狗一样活着!现在,你告诉我真相是毒药?!江临!你到底在隐藏什么?!那个‘深瞳’又是什么?!你和它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

“滴…滴…滴…滴…滴!!!”

一阵急促而尖锐的蜂鸣声,毫无征兆地从通道深处、四面八方响起!墙壁上、管道上,那些早已废弃的、布满灰尘的旧式警报灯,如同回光返照般,疯狂地旋转闪烁起刺目的红光!整个地下通道瞬间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

高能微波脉冲清洗程序——提前启动了!深瞳的自毁程序,根本没有给他们三分钟!

“不好!”江临猛地停住脚步,脸色第一次剧变!他迅速看向旁边墙壁上一个布满灰尘的、老旧的应急疏散路线图,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瞬间锁定了一个方向!“这边!跟我来!去B-6区紧急气密避难舱!快!”

他一把拽过沈翊身边几乎吓傻的技术员,如同拎小鸡般将他夹在腋下,以惊人的速度朝着一个岔路口冲去!沈翊也爆发出全部的潜能,紧随其后!

刺耳的警报声如同亿万只毒蜂在耳边嗡鸣!红光疯狂闪烁,将通道映照得如同炼狱!空气中仿佛弥漫开一股无形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焦灼感!那是高能微波开始聚集、即将爆发的征兆!皮肤甚至能感觉到微微的刺痛!

三人如同亡命之徒,在血色炼狱般的通道中狂奔!身后的黑暗,仿佛化作了择人而噬的微波洪流,紧追不舍!

“前面!左转!”江临嘶吼着!沈翊看到了,通道尽头,一扇厚重的、闪烁着微弱绿色“安全”指示灯的圆形合金门!那是紧急气密避难舱!

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

就在距离舱门不到十米的地方!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利器入肉声响起!

跑在沈翊斜前方的技术员,身体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截细长、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金属尖刺,如同毒蛇的獠牙,精准地从他心脏位置穿透而出!尖端,一滴鲜红的血珠,在刺目的警报红光映照下,妖异得如同红宝石!

他的眼睛瞬间瞪大,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茫然,张了张嘴,却只涌出一股带着泡沫的鲜血。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前倒去。

“不——!”沈翊目眦欲裂!

而就在技术员倒下的阴影里!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身量极高、面容冷峻得如同大理石雕像的中年男人,如同鬼魅般缓缓显出身形!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如同手杖般的武器,杖尖,那枚刚刚夺走技术员性命的幽蓝尖刺,正缓缓缩回!

男人的脸,在血色的警报灯光下,清晰得让沈翊瞬间如坠冰窟!那张脸……那双眼睛……那份深入骨髓的冷漠与掌控感……

“父……父亲?!”江临夹着技术员尸体的手臂猛地僵住!他死死盯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瞳孔深处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与挣扎!他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父亲?!江临的父亲?!江振邦?!

沈翊的脑子“嗡”的一声!那个在商界和科技界都如同传奇、却极少露面的江氏财阀掌舵人?!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他用那根手杖……杀了技术员?!他……他是深瞳的人?!

江振邦缓缓收回手杖,动作优雅得如同在收起一件艺术品。他甚至没有看倒在地上的技术员尸体一眼,冰冷的目光如同手术刀,先是扫过脸色煞白、浑身僵硬的江临,最后,落在了沈翊身上。那目光里,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种如同看着实验室小白鼠般的、纯粹的评估和……冰冷的杀意。

“临儿,”江振邦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十年了,你还是在玩这种……危险的游戏。”他微微摇头,仿佛在惋惜一个不成器的孩子,“为了一个早就该被清除的污点(他意指沈翊),和一个无足轻重的泄密者,值得吗?”

“父亲!住手!”江临猛地将技术员的尸体放下,身体微微前倾,挡在了沈翊和江振邦之间!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激烈和一种绝望的祈求,“她什么都不知道!放她走!所有的事情,我来承担!”

“承担?”江振邦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如同冰原上裂开的一道缝隙,“你承担不起。‘深瞳’的意志,不容置疑。任何可能暴露‘源点’的威胁,都必须被彻底清除。”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沈翊,手杖的尖端,那幽蓝的寒光再次无声地探出,“包括她。也包括……你此刻愚蠢的忤逆,临儿。”

最后几个字,如同冰冷的宣判!话音落下的瞬间,江振邦动了!他的动作快如鬼魅,毫无征兆!手中的“手杖”如同毒龙出洞,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幽蓝的尖刺直刺沈翊的咽喉!速度快到超越了人类反应的极限!

“不——!”江临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在尖刺即将刺穿沈翊喉咙的千钧一发之际!他做出了一个让沈翊灵魂都为之震颤的动作!

他没有去攻击江振邦!也没有试图推开沈翊!而是……猛地侧身,用自己的身体,完完全全地挡在了沈翊面前!用他那宽阔的后背,迎向了那支夺命的幽蓝尖刺!

“噗嗤——!”

利器入肉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沉闷!更加清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撕裂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沈翊眼睁睁看着,那支闪烁着幽蓝死亡之光的尖刺,如同烧红的烙铁,从江临的后背左侧肩胛骨下方,狠狠刺入!又从他的前胸,心脏稍偏的位置,带着淋漓的鲜血和破碎的衣物碎片,穿透而出!冰冷的尖端,距离沈翊的咽喉,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瞬间溅满了她的脸颊和衣襟!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她的鼻腔!

江临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的眼睛瞬间睁大,瞳孔在剧痛和难以置信中扩散!他微微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股滚烫的、带着泡沫的鲜血!他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缓缓地、沉重地向后倒去,倒向沈翊的怀里!

“江临——!!!”沈翊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接住了他倒下的沉重身躯!温热的、粘稠的鲜血瞬间浸透了她的双手、她的衣服!那刺目的红,灼烧着她的眼睛!那生命的重量和迅速流逝的温度,如同万钧重锤,狠狠砸碎了她的心脏!砸碎了她十年累积的所有恨意!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用身体挡?!他不是那个窃贼吗?!他不是深瞳的爪牙吗?!他不是那个把她推入深渊的人吗?!

巨大的冲击和无法理解的剧痛,让沈翊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抱着江临瘫软的身体,跪倒在冰冷、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失神地看着他胸前那不断涌出鲜血的恐怖伤口,看着他迅速失去血色的脸,看着他涣散的瞳孔里,最后倒映出的、她那张沾满鲜血、写满惊骇和茫然的脸……

“走……”江临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快……走……去……去找……安德森……他……他知道……”话未说完,他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眼睛缓缓闭上,只有胸膛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起伏,证明他还残留着一丝气息。

“临儿!”江振邦冰冷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他看着倒在自己儿子怀里、被鲜血浸透的沈翊,又看了一眼江临胸前那致命的伤口,那如同大理石般冷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复杂的裂纹——那是愤怒?是痛惜?还是……一丝计划被打乱的愠怒?

他手中的“手杖”尖端,幽蓝的寒光再次凝聚,冰冷的杀机,如同实质的寒流,再次锁定了抱着江临、如同失去灵魂般的沈翊!

刺耳的警报声,如同地狱的丧钟,在血色通道里疯狂嘶鸣!高能微波脉冲爆发的倒计时,仿佛已经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