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相信镜子里的人
>凌晨加班时,我的电脑突然蓝屏,屏幕中央浮现一行神秘代码:C:/苍洱/镜。
>我以为是病毒,重启后却收到已故好友的邮件:“别相信陈默给你的药。”
>陈默是我最好的同事,此刻正递来抗焦虑药片:“你脸色很差,快吃了休息。”
>我颤抖着推开药片,借口去洗手间。
>镜子里,我的倒影竟在冷笑:“代码是钥匙,他在用药物篡改你的记忆。”
>冲回办公室,整层楼只剩我和陈默。
>他站在阴影里,手里握着滴血的裁纸刀:“现在,你该相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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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十七分。
写字楼像个巨大的、冰冷的金属蜂巢,此刻只剩下我这只迷失的工蜂还在嗡嗡作响。指尖敲击键盘的嗒嗒声,是这片死寂里唯一的心跳,单调、疲惫,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窗外,都市的霓虹灯永不疲倦地流淌着,五颜六色的光晕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泼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扭曲的光斑,像是某种无声的嘲笑。电脑屏幕发出的惨白光线是我唯一的光源,它顽固地映在我酸涩的眼球上,干得像蒙了一层砂纸。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咖啡味,混合着中央空调冷风送出的、毫无生气的金属气味,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桌角那杯早已凉透的咖啡,表面凝着一层深褐色的、令人作呕的油脂,杯壁上挂着一道道干涸的褐色泪痕,像某种不祥的印记。
又是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是被两把小锤子从内部狠狠敲打着。我用力闭上眼,抬手揉着额角,指尖能清晰地感觉到血管在皮肤下狂躁地搏动。该死的项目,该死的截止日期……这永无止境的循环几乎要把我碾碎。就在我试图再次聚焦涣散的视线,强迫自己看向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如同天书般的报表数据时——
嗡!
一声极其短促、仿佛从机器内部被强行掐断的电流嘶鸣猛地炸响。紧接着,整个视野瞬间被一片刺眼欲盲的、纯粹的靛蓝色彻底吞噬!那蓝色如此霸道,如此冰冷,带着一种宣告死亡的绝对寂静,蛮横地占据了一切。
心脏骤然停跳一拍,随即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一股冰冷的麻意顺着脊椎急速窜上头皮,每一根头发似乎都竖了起来。病毒?系统崩溃?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慌。
那片纯粹的、令人窒息的靛蓝中心,毫无征兆地,像被无形的刻刀镌刻上去一般,缓缓浮现出一行字符。不是常见的错误代码,也不是乱码,它清晰得诡异,字体方正而冰冷:
**C:/苍洱/镜**
白色的字符,不带任何感情,悬浮在那片死亡的蓝色背景中央,像一只冰冷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我。
C盘?苍洱?镜?
这几个字眼组合在一起,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猝不及防地刺进我混沌的意识深处,引发一阵尖锐而模糊的刺痛。苍洱……苍洱……这个名字,遥远得如同隔着一层磨砂玻璃,带着潮湿的青苔气息,却又沉重得压得我喘不过气。是什么?一个地名?一个早已废弃的项目代号?一段……被刻意遗忘的时光碎片?混乱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滚、碰撞,却抓不住任何清晰的轮廓,只留下一种强烈的不安和溺水般的窒息感。
“操!”一声低哑的咒骂不受控制地冲出喉咙,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我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力狠狠拍在主机箱的电源键上。
啪嗒。
电源灯熄灭。世界猛地沉入一片更深的黑暗,只有窗外那些永不熄灭的霓虹灯光,依旧执着地将变幻的色彩涂抹在墙壁和地面上,显得格外妖异。心跳声在耳朵里轰鸣,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我僵在椅子上,后背紧贴着冰冷的椅背,冰冷的汗水不知何时已经浸透了衬衫的领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嗡……
主机风扇重新启动的微弱噪音响起。屏幕再次亮起,不再是那吞噬一切的靛蓝,而是熟悉的操作系统启动画面。图标一个个跳出来,桌面恢复了正常。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仿佛只是一个过度疲劳产生的、逼真到可怕的噩梦。
我长长地、颤抖地呼出一口气,试图把卡在喉咙里的恐惧感强行压下去。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抖,我移动鼠标,几乎是带着一种自欺欺人的迫切,点开了右下角那个安静了许久的邮箱图标。
新邮件提示的红点亮着。
发件人栏里,那个名字像一道无声的惊雷,毫无预兆地劈进我的视野。
发件人:**苏晚**
时间戳:**刚刚**
嗡——!大脑里仿佛有一根紧绷到极限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彻骨的冰凉。四肢百骸都僵硬了,连呼吸都停滞了。
苏晚?苏晚!
那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战栗。她……她不可能!她明明……明明已经……在一年前那场该死的车祸里……不在了!葬礼上那沉重的棺木,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嚎,墓碑上她永远定格在二十五岁的黑白照片……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如同昨天!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刚才的蓝屏恐怖百倍!是幻觉?还是……某种极其恶劣的、针对我的黑客玩笑?可谁会开这种……这种令人作呕的玩笑?
指尖冰冷僵硬,几乎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我死死盯着屏幕,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急剧收缩。鼠标指针悬在那封邮件上,像有千斤重。最终,求知的恐惧压倒了逃避的本能,我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点开了它。
邮件正文极其简短,没有任何称谓,没有任何落款,只有一行字,每一个字符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视网膜:
**“别相信陈默给你的药。”**
陈默?!
这个名字的出现,像在滚油里猛地泼进一瓢冰水,瞬间炸开了锅!陈默,我最好的同事,此刻就坐在离我不到五米远的地方!那个总是温和笑着,在我加班时默默递来咖啡,在我被上司刁难时替我解围,在我父亲重病时毫不犹豫借给我一大笔钱的朋友陈默?
药?什么药?
混乱的思绪如同被飓风搅动的碎片。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带着关切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在我身侧响起。那声音很近,近得仿佛贴在我耳膜上,却又遥远得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小陆?”
我浑身猛地一颤,像被电流击中,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陈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工位旁边。他微微弯着腰,那张在办公室日光灯下显得过分白皙的脸上,挂着惯有的、温和得近乎完美的关切笑容。他的眼神专注地看着我,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的右手伸到我面前,掌心摊开。
上面静静地躺着一粒小小的、圆形的白色药片。
“你脸色真的差极了,白得吓人。”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心,“刚才看你趴在桌上,是不是又头痛了?这个效果很好,快吃了,去休息室沙发上躺一会儿,剩下的我来处理。”
他的笑容依旧温和,眼神依旧关切,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体贴。可那粒小小的白色药片,此刻在我眼中,却像一枚剧毒的蜘蛛卵,散发着不祥的光泽。苏晚冰冷的警告——“别相信陈默给你的药”——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一股酸腐的液体猛地涌上喉咙口。我死死盯着他掌心的药片,又猛地抬头看向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那温和的底色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捕捉的……审视?还是……期待?冷汗顺着我的额角滑落,流进眼角,带来一阵刺痛。
“我……”我的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发出的声音嘶哑变形,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我……没事……就是有点……有点恶心……”
我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椅子腿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我下意识地、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抗拒,猛地挥开了他伸过来的手。他的手指很凉,碰到我手腕皮肤的瞬间,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我去……洗手间!”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异常尖锐和突兀。我不敢再看陈默的脸,不敢去分辨他此刻的表情,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朝着远离他方向的洗手间冲了过去。脚步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急促而凌乱,像是我疯狂逃窜的心跳。
走廊的灯光惨白,冰冷地打在光洁如镜的瓷砖地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晕。我冲进洗手间,“砰”地一声重重甩上门,背脊死死抵住冰凉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撞击着肋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冷汗已经浸透了整个后背,衬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又湿又冷。
苏晚的警告,陈默递药时那温和却深不见底的眼神,还有那行诡异的代码“C:/苍洱/镜”……无数碎片在脑中疯狂旋转、碰撞,搅得我头痛欲裂,几乎要炸开。苍洱……苍洱……那个名字带来的沉重感和莫名的悲伤,越来越清晰,几乎要冲破某种封锁……
我猛地抬起头,视线本能地投向洗手台前那面巨大的、光洁的方形镜子,想用冷水让自己清醒一点。
镜子里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眼神里充满了惊魂未定的恐惧和深深的迷茫。镜中的倒影,就是此刻被无形的恐惧扼住喉咙的我。
然而,就在我的目光与镜中自己那惊惶的眼神接触的刹那——
镜中那个“我”的嘴角,极其缓慢地、以一种绝对不属于我的、充满讥诮和冰冷的弧度,向上勾了起来!那是一个清晰的、无声的冷笑!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我死死地、不敢置信地瞪着镜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
镜中的“我”嘴唇动了。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我清晰地“听”到了那冰冷、沙哑,如同生锈金属摩擦般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直接刺进我的脑海:
“C:/苍洱/镜……是钥匙……”
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残忍和洞悉一切的嘲弄。
“……他在用药物……篡改你的记忆……抹掉……苍洱……”
“抹掉……苏晚……”
轰——!
最后两个音节落下,如同在我脑海深处引爆了一颗炸弹!巨大的轰鸣声瞬间淹没了所有意识!苍洱!苏晚!这两个名字被强行连接在一起,像两把烧红的钥匙,狠狠捅进记忆最深处那把锈死的锁!一些破碎的、带着强烈情感色彩的画面碎片猛地炸开——连绵的细雨,潮湿的青石板路,爬满藤蔓的老墙,还有……苏晚回头时那张沾着雨水的、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就在那个叫苍洱的地方!
药物!篡改记忆!抹掉!
镜中那个“我”的冷笑在视野里扭曲、放大,带着地狱般的寒意。一股无法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恐惧和滔天愤怒的洪流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真相的碎片带着锋利的边缘,将我的大脑割得鲜血淋漓!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嘶吼冲口而出!我再也没有丝毫犹豫,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拉开洗手间的门,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受伤的野兽,朝着办公室的方向发足狂奔!
走廊的灯光在眼前急速倒退,拉成一道道惨白的光带。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咆哮:陈默!陈默!我要问清楚!我要撕开他那张伪善的脸!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我带着一身狂暴的气息,猛地撞了进去!
“陈默!你他妈给我说清——”
咆哮声戛然而止。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所有声音都死死地卡在了嗓子眼里。
整层楼,或者说,我视线所及的巨大开放式办公区——空了。
彻彻底底地空了。
刚才还亮着的无数盏台灯,全部熄灭。一排排整齐的工位电脑屏幕,一片漆黑。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霓虹的光芒依旧流淌,却再也照不进这片死寂的黑暗。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胶质,沉重地压在身上。只有中央空调系统还在不知疲倦地发出极其微弱、如同叹息般的嗡鸣。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刚才还灯火通明、充满键盘敲击声(哪怕只有我一人)的空间,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仿佛在刚才那短短几十秒内,整座大楼,整个世界,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抽走了所有活物,只留下一个巨大、空洞、冰冷的坟墓。
我的呼吸停滞了,血液似乎也停止了流动。极度的寒意顺着脊椎疯狂爬升,冻结了每一根神经。刚才那股冲天的愤怒和质问的勇气,在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和死寂面前,如同阳光下的薄冰,瞬间消融殆尽,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就在这极致的死寂和黑暗即将把我彻底吞噬的瞬间——
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硬物敲击声,从办公室深处那片最浓重的阴影里传来。
我的心脏猛地一抽,如同被那声音狠狠击中。眼球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几乎要凸出眼眶,视线死死地钉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片被承重柱和文件柜遮挡的、最深沉的黑暗角落。
一个模糊的、颀长的人形轮廓,缓缓地,从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分离出来。
是陈默。
他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身体的大部分依旧隐没在阴影之中,只有小半个侧脸和半边肩膀被远处窗外一丝极其微弱的、来自更高楼层的光晕勉强勾勒出来。那光线如此吝啬,只够映出他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还有他垂在身侧的右手。
他手中握着的,不是笔,也不是文件。
是一把办公室常见的银色金属裁纸刀。
刀锋在那一丝微光下,反射出一点冰冷、锐利的寒星。
更刺目的是,在那点寒星下方,靠近刀柄的位置,一道粘稠的、深色的液体正沿着银亮的刀身,极其缓慢地、一滴……一滴……沉重地坠落下来。
嗒。
那滴深色的液体砸在下方光滑的环氧树脂地板上,声音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清晰地敲打在我几乎停跳的心脏上。
陈默的头微微偏转了一个角度,阴影随之流动。他那双眼睛,终于完全暴露在那微弱的光线下。
里面没有温和,没有关切,没有一丝一毫我熟悉的温度。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如同无机质玻璃般的幽暗。那目光穿透黑暗,精准地钉在我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他的嘴唇,极其缓慢地掀开一条缝隙,吐出的话语低沉、平缓,没有任何起伏,却像淬了剧毒的冰针,精准地刺穿凝固的空气,钉进我的耳膜:
“现在,你该相信谁?”
声音在空旷死寂的黑暗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