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剧痛如毒蛇般噬咬进我的颅骨深处,尖锐得几乎要将我的天灵盖掀飞。
眼前不是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而是某种……令人窒息的黑暗。浓稠的、翻滚的黑暗,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死死堵住了我的口鼻。
无数破碎狰狞的画面在黑暗里爆炸开来:尸山血海堆砌成塔,凄厉的哀嚎撕裂长空,一张张扭曲绝望的面孔在烈焰中化为灰烬……
而一切的源头,那个踏着尸骨王座、眼底燃烧着焚世业火的身影,正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着毁灭的幽光。
“呃啊!”
我猛地吸进一口气,如同溺水者终于挣扎出水面,肺部火烧火燎。
那灭世的幻象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冰冷、坚硬、滑腻的触感。
我的右手,正死死地掐在一个人的脖子上。姿势标准得可以去应聘刽子手。
指尖下,是少年人脆弱喉骨的轮廓。
皮肤是病态的苍白,薄得仿佛能看见底下青蓝色的血管在微弱搏动。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药味混杂着陈旧血腥气,扑面而来,熏得我差点当场表演一个灵魂出窍。
我僵住了,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冲上头顶的寒意让我眼前阵阵发黑。视线艰难地向上移动。
一张脸。
一张年轻得过分、却阴郁得如同深冬寒潭的脸。
他极其瘦削,颧骨高高凸起,衬得眼窝深陷,像两口……嗯,装修风格过于哥特风的枯井。
此刻,这枯井般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沉淀着某种令人心悸的、近乎非人的冷意。
嘴角,却挂着一缕刺目的鲜红,蜿蜒滑过他苍白的下颌,滴落在我掐着他脖子的手背上。
温热的,粘稠的。
这触感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差点把这只闯祸的手当场剁了喂狗!
“母亲今日……”
少年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撕裂般的虚弱,却又淬着冰渣般的嘲讽。
“……倒是果断。”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狠狠剐蹭着我脆弱的神经,顺便在我岌岌可危的理智边缘疯狂蹦迪。
“沈厌!”
一个名字伴随着汹涌的记忆碎片,在我脑中轰然炸响,炸得我脑瓜子嗡嗡的,堪比过年放了一万响的鞭炮。
《九幽魔尊》!那本我临睡前还在吐槽狗血套路的玄幻小说!
那个最终屠戮仙门、血洗三界、令天地泣血的终极大反派——沈厌!活生生的!脖子还在我手里!虽然快被我掐断了!
而我……我成了谁?
林婉!那个在原著里笔墨少得可怜、只存在于背景板中的名字。
她是沈厌名义上的“母亲”,一个同样被困在魔宗、被当作棋子、最终因试图逃离而被宗主处死的可怜虫。
更重要的是……原著里,就在今晚!就在这间弥漫着血腥和过期中药味的屋子里!
林婉死了。
不是别人杀的,是她自己。
在又一次被宗主派来“教训”沈厌时,彻底崩溃了。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掐住了这个她名义上“儿子”的脖子,试图拉他同归于尽。
结果,濒死的沈厌体内蛰伏的某种恐怖力量彻底失控暴走,瞬间碾碎了她。
紧接着他冲出血牢,踏上了那条屠戮苍生的不归路!
就是现在!就是此刻!
我正精准无比地踩在这个毁灭世界的开关上!手指头下面按着的不是什么美少年脆弱的脖颈,是整个玄幻世界的核按钮啊喂!
“嗡——”
大脑一片空白。极致的恐惧像无数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勒得我无法呼吸。
那尸山血海、三界倾覆的幻象再次疯狂地冲击着我的意识。
“不行!绝对不行!老娘刚穿越,连顿饱饭都没吃上,就要成为魔尊崛起路上的第一块垫脚石?”
“还是自己送上门的那种?这盒饭领得也太憋屈了!”
掐紧的五指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掰开,猛地向后弹开。
我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惯性向后踉跄了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墙上。
这一下痛得我龇牙咧嘴,差点把刚穿过来时的那口凉气又给吐出去。
少年——沈厌,失去了我手指的钳制,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撞在坚硬的床沿上,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更多的鲜血从他指缝间溢出,染红了他本就像抹布一样污迹斑斑的粗布单衣前襟。
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却依旧死死地盯着我,像黑暗中潜伏的兽,冰冷,警惕,没有一丝属于活人的温度。
这眼神看得我后脖颈子嗖嗖冒凉气。
房间里死寂得可怕。只有他破碎压抑的咳嗽声,还有窗外呼啸而过的、带着铁锈和馊饭混合腥气的风。
摇曳的烛火将他瘦削的影子投射在冰冷的石壁上,扭曲变形,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我的脊椎一路爬上头皮,感觉天灵盖又要起飞了。
逃?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灭。逃到哪里去?外面是吃人的魔宗,眼前是即将引爆的灭世核弹!
原著里林婉的结局就是血淋淋的警告!跑出去可能死得更快更花样百出!
怎么办?怎么办?
混乱的思绪像沸腾的滚水。恐惧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彻底吞噬。
我看着他蜷缩在床角,像一只被踩断了骨头的小兽,咳出的鲜血在昏黄的烛光下刺得我眼睛生疼。
这惨样,说他是未来大BOSS,鬼都不信啊!
那毁天灭地的未来,和眼前这个脆弱、濒死、满身伤痕的少年身影,在我脑中疯狂地撕扯、重叠。
一股荒谬绝伦、却又无比强烈的冲动,压倒了灭顶的恐惧。
赌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救不了世界,先救救我自己这条小命!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动作笨拙而慌乱,姿势大概介于狗刨和乌龟挪之间,膝盖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也浑然不觉。
我颤抖着伸出手,目标却不是他的脖子,而是他染血的衣领。
手指抖得如同帕金森晚期患者,又像是在跳某种诡异的抽搐舞。
我笨拙地、小心翼翼地试图抚平那被我自己粗暴抓出的褶皱。布料粗糙冰冷,沾满了黏腻的鲜血和药渍。
这手感堪比摸到了史前鼻涕虫,每一次触碰都让我指尖的颤抖加剧一分,抖得都快出现残影了。